云影流光 作品

第269章 镜里春秋(第2页)

“娘,您别胡说。”阿虎扯过条破布擦手,转身往木箱走去,“我这就去后山采野参,您等着。”

木箱的铜锁“咔嗒”一声开了。霉味混着铜锈味涌出来,那面老镜子静静躺在红布上。他鬼使神差地捧起来,手指刚碰到镜面,忽然一阵风卷进来,吹得镜面上的灰簌簌往下落——竟露出块锃亮的圆,映出他自己的脸。.d~1\k!a*n¨s-h-u¢.¨c′o?m/

镜里的他不过三十来岁,两鬓却白了,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嘴角耷拉着,活像具被抽干了魂的壳。更骇人的是,身后站着个穿素衣的老妇,白发乱蓬蓬的,正是母亲现在的模样,可她的脸瘦得脱了形,眼窝陷得能塞进颗鸡蛋。

“阿虎……”镜里的母亲开口了,声音像破风箱,“娘冷……”

阿虎的手一抖,镜子“哐当”砸在箱底。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条凳——原来镜里照的不是虚无的将来,而是他此刻恐惧的投射:若再把日子过成铜器般冷硬,母亲终将在他的忙碌里枯萎。

雨还在下,打在瓦上噼啪响。阿虎盯着窗纸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阿爹生前总说:“打铜要退火,日子要暖人。”他曾嫌这话絮叨,如今才懂——那些堆在墙角的铜板,哪有母亲递来的热汤暖手?

他重新捧起镜子,镜面的灰已被雨水冲净。镜里的自己依旧两鬓斑白,可当他凝神去看,却发现镜中母亲的眼睛在动——那是他上周给娘梳发时,母亲偷偷抹掉的泪;是他打铜晚归时,灶上温着的半块糍粑;是这些年被他忽略的、点点滴滴的暖。

“娘,”阿虎喉结动了动,“我怕。”

镜里的母亲笑了,皱纹里漾着柔光:“傻孩子,你瞧现在的灶火多旺,你给娘煨的梨汤还冒热气呢。人哪能不老?可你若把当下过成铜器,细细打磨,它自会映出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