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张玉祥的担忧(第3页)
“嗯?这……”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哼。
几乎就在他出现异状的同一瞬间,他身后的八名亲兵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身体猛地一顿!
离他最近的一个,脚步突然一个虚浮,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桌子。
另一个眼神瞬间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茫然地看着前方。
还有一个则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和不解的神色。
其余几人也都身形摇晃,反应明显迟钝下来。
“张玉祥!你……”黄士虎猛地瞪向张玉祥,眼中爆射出惊怒交加、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凶光!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巨大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抓向腰间的刀柄!
怒吼声如同受伤的猛虎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你竟敢……”
然而,“敢”字刚吼出口,他那魁梧如同小山般的身躯便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一晃!
巨大的眩晕和无法抗拒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意识。
他身后的八名亲兵更是如同被齐根斩断的麦秆,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扑通”、“扑通”接连几声沉重而沉闷的巨响,如同装满沙土的麻袋般直接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瘫软,人事不省!
黄士虎双眼圆睁,瞳孔因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而扩张到极致,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张玉祥,似乎想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诅咒。
但他那强健的体魄也只是让他多支撑了半息,舌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他只来得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充满不甘的“呃……”,庞大的身躯便带着铁甲的沉重摩擦声,轰然向前扑倒,如同山倾柱折,重重砸在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尘土被震得飞扬起来。
他夹在臂弯里的头盔也滚落一旁,在寂静中发出“当啷啷”刺耳的滚动声。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张玉祥也完全懵了!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诡异甜香的气息猛地钻入鼻腔,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韩北风阴冷的脸、于天丰高大的身影、倒地的黄士虎——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剧烈地扭曲、晃动、模糊起来。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韩北风那张近在咫尺的、如同万年寒冰雕琢的脸上,似乎正对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冰冷刺骨、毫无人类感情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微笑……
随即,无边的黑暗如同巨浪般拍来,他眼前一黑,身体失去所有支撑,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厅堂内瞬间只剩下韩北风、于天丰等七名提前服了解药的不良人,以及地上横七竖八昏迷不醒的十个人(黄士虎及其八亲兵、张玉祥)。
空气中那股诡异的甜腻花香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尘土和倒伏人体散发的气息,显得格外诡异。
于天丰如同鬼魅般闪到门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迅速而精准地将那根燃烧了小半的“安魂香”从缝隙中拔出,用指腹狠狠一捻,香头瞬间熄灭,只留下一小截焦黑的炭头被他无声地收入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回到原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紧闭的大门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如同最忠实的守卫。
韩北风则快步走到瘫倒在地、人事不省的张玉祥身边,蹲下身。他没有去看旁边如同死猪般的黄士虎等人,仿佛他们只是碍眼的垃圾。
他迅速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小瓶。
瓶内,深蓝色的粘稠液体如同凝固的深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
他拔掉软木塞,一股极其刺鼻、如同浓缩了无数种最辛辣刺鼻的草药混合而成的、足以让昏迷者都皱眉的强烈刺激性气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爆炸开来!
这气味像无数根细针,刺入鼻腔,直冲脑门!
韩北风一手用力捏开张玉祥紧闭的下巴,另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散发着恐怖气味的瓶口凑到他的鼻子下方,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尖,停留了大约三次心跳的时间(三息)。
“呃——!咳咳咳!!!”张玉祥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剧烈一震!
紧接着,他如同溺水濒死之人终于被拖出水面,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贪婪而痛苦地喘着粗气,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呛咳!
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他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残留的巨大恐惧,仿佛刚从最恐怖的噩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他剧烈地咳嗽着,直到那股刺鼻辛辣的气味如同利刃,彻底冲散了肺腑间残留的甜腻感和眩晕感,意识才如同退潮后的礁石,逐渐清晰、坚硬地显露出来。
他首先看到的,是韩北风近在咫尺的、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冰冷依旧,但此刻似乎并无杀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韩…韩大人?”张玉祥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喉咙火烧火燎般的疼,带着浓重的后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
“张将军受惊了。”韩北风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他动作利落地收起了那个神奇的、散发着恐怖气味的玻璃瓶。
“一点小手段,只为确保黄校尉他们安静片刻,不碍事。”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大门,“张将军,事不宜迟。”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张玉祥惨白的脸,“让你的人,去把黄士虎带来的那些‘尾巴’,一个不落地‘请’到这个院子里来。就说——”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黄将军和你,有绝密军情要务,刻不容缓,需即刻当面部署。”
张玉祥的目光像是被黏在了地板上,艰难地从那些昏迷不醒的躯体上一点点剥离。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指尖下意识地触碰上额头——那里高高肿起,皮肤紧绷发烫,每一次抽痛都像重锤敲打,将他强行拽回片刻前那场噩梦般的突袭。
不良人!那些神出鬼没、如同鬼魅般的不良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无声无息,如同融化在阴影里,又如同从墙壁中渗透出来……那些身经百战、警惕性极高的悍卒,在他们面前竟像纸糊的玩偶,瞬间瘫软!
这不是人!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窜上他的脊椎,直冲头顶。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黏腻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颤栗。
然而,与这灭顶的恐惧一同升腾的,还有一种在万丈深渊边缘被硬生生拽回的、近乎虚脱的庆幸。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剧痛和决绝,狠狠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强行驱散着恐惧,点燃了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
“咯吱……”他咬紧牙关,齿根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不知是自己咬破了嘴唇,还是飞溅的鲜血渗入了齿缝。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从那冰冷粘腻、如同沼泽般的地面上撑起身子。
身体因为极度的脱力和后怕而剧烈摇晃,膝盖发软,几乎再次栽倒。
他抬起脏污的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试图擦去额头上涔涔的冷汗和沾染的灰尘血污,却只让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国字脸显得更加污浊狼狈,如同刚从泥潭里捞出来。
当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韩北风时,那双曾经带着官场圆滑与沙场疲惫的眼眸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强行焚毁,只剩下孤狼濒死反扑般的凶狠,以及一种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决绝。
“王……王魁!”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强行压制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阁楼内的血腥气。
“末将在!”一个身材敦实、如同铁墩般的军官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应道,动作干脆利落。
他是张玉祥的绝对心腹,王魁。
此刻,他黝黑的脸膛同样血色尽失,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暴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像失控的重锤,疯狂擂动着,每一次跳动都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但他凭借着多年军旅生涯磨砺出的坚韧意志,死死绷着脸皮,眼神虽然难掩惊骇,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沉稳和服从。
张玉祥猛地一步上前,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王魁结实的小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他身体前倾,灼热而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王魁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去!外面瓮城门口!黄士虎的亲兵!告诉他们,黄将军和本将军有万分紧急的机密军情,要即刻在院中部署!让他们所有人——”
他手上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仿佛要将命令刻进王魁的骨头里,“立刻!马上!全部进来!一个不许落下!听明白了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王魁,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
王魁清晰地感受到将军手臂传来的巨大力量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将军口中喷出的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重重点头,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末将明白!机密军情,即刻部署,全部入内,一个不留!”
他将命令的关键词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去吧!稳住!”张玉祥猛地松开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晃了一下才站稳,急促地喘息着。
刚才那番动作和嘶吼,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