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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宝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三条大宝贝。
哪怕隔着盒子,妹宝依然感觉蜈蚣的钳腿直接穿透亚克力,爬到了手臂上,不由得毛骨悚然,那只秘鲁白脚在手机上看到,还没有那么恐怖,现实里见到,又粗又壮,几乎比她的一截手臂还长。
“这是饲料,你不是怕蟑螂吗?就先喂面包虫。”棠糖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塑料小盒,“不过,你适应以后,还是要喂喂蟑螂的,也要让白白、蓝蓝和黑黑多捕猎嘛!不然虫生都没劲了!”
妹宝连连点头-
学校门口,宾利已经等在路边,梁鹤深坐后排,视线往窗外,探测仪一样扫视。
晚课之后,外出觅食的学生很多,沿街都是小商贩,喧闹又拥挤,妹宝的身量在北方绝不打眼,梁鹤深生怕自己看漏,倒
是给她发过定位,但路边停了不少车,其中豪车也不少,色调大多比较低调,于是又担心她找不到。
周凛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梁鹤深一副坐立难安的形容,说:“要不我下去看看?”
梁鹤深低头看腕表,默默算时间:“再等会儿。”
实际上,他坐立难安已经整整一天了,简直跟新手父母送小孩上幼儿园一样,一面担心她和同学相处不好,一面又担心她和同学相处太好,一面担心她在学校食堂吃喝不习惯,一面又担心她被蜀绣班子那群家伙拐去胡吃海喝……总之两个字——复杂!
又过了会儿,人群中终于冒出一道薄薄的影子,妹宝抱着一摞重叠的透明长方盒,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装了什么,腋窝下很艰难地夹了几本书,臂弯里还挂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她往路边望了一圈,很快锁定位置,走过来。
周凛暗自一笑,笑后排某人的杞人忧天。
周凛下车帮妹宝开门,妹宝说谢谢,弯腰往车里钻时,臂弯里的书本掉了一本在地上,其余的被她险险抛回座位,她的座位于是堆满了书、小抱枕还有小毛毯,乱七八糟的。
梁鹤深挪过去一点,给她收拾。
妹宝把手里的盒子也递过去:“世叔,您帮我拿一下。”
梁鹤深接过来,车内光线昏昏沉沉,路边的嘈杂加深了这种混乱的感觉,他没看清盒子里放了什么,只看见有沙土、青草,还有要黑不黑、长梭梭一条不明生物。
“你带了什么回来?”他蹙眉问。
话音刚落,最顶上的不明生物动了下,biubiu爬到盒壁上,现出几十只乳白腿,那长长的触须再一动。
梁鹤深登时把亚克力盒扔得飞起,“咚”声砸到车顶,要不是他腿脚不便,他都得飞出去。
——不至于咋咋呼呼尖叫吧,但那模样肯定是失魂落魄,丢脸至极。
妹宝听见动静大嚷:“世叔您干嘛!您都把白白、蓝蓝和黑黑吓到了。”
“……”什么黑黑白白?这是什么变异物种?这是什么恐怖之夜?那么大的蜈蚣都能把人吃掉了——夸张了,但梁鹤深惊恐又僵硬地挪回自己的座位,像只受惊的仓鼠。
还好那亚克力盒封起来了!妹宝放下书本去捡盒子,又一只只垒好,打亮手机电筒观察蜈蚣的情况,确定无事发生,才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世叔,您不是说自己不怕蜈蚣吗?”
梁鹤深根本就从来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活的蜈蚣,他哪知道自己怕不怕!现下想来,他大概只是不怕被梁震秋泡进了酒坛的蜈蚣。
梁鹤深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倒是周凛凑过来,真心实意夸了句:“哟,太太,您这三条蜈蚣霸气啊!”
霸气?这三条大肥虫和这个词有关系吗?梁鹤深嘴角一抽。
妹宝欣喜又得意地笑了笑,她把叠好的亚克力盒放在了座位中间,跟周凛介绍起蜈蚣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把吓呆的某人当空气。
车到公寓楼下,两人下车,妹宝抱着亚克力盒,把书本和塑料袋交给梁鹤深。
梁鹤深打开塑料袋往里一看——密密麻麻一盒子蛆?顿时心凉:“这是什么?”
妹宝:“面包虫。”
梁鹤深悬着心问:“用来做什么的?”
妹宝瞅他一眼:“给蜈蚣吃的。”
悬着的心死了,梁鹤深眉头皱得紧巴巴的:“你要养蜈蚣?”
妹宝点头。
“别胡闹!”
养猫养狗就算了,那些小家伙毕竟可可爱爱,通人性,好调教,可她怀里现在抱着的是什么?蜈蚣!五毒之首的蜈蚣!
梁鹤深板着脸说:“蜈蚣有毒,万一被咬到怎么办?”
“这您就不懂了吧?”妹宝凑近的同时,把怀里的亚克力盒挪开,继而骄傲地仰起脸,笑成月勾的眼睛和凹陷的可爱酒窝戳来他眼底,“这种蜈蚣毒性没那么大的,咬一口死不了!而且,它好好待在盒子里呢,人不去招惹它,它干嘛来咬人?”
梁鹤深就只听到一个“死不了”,脑子乱成浆糊,想也没想,低头吻下去。
妹宝明显愣住。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满脑子装着这些鬼迷日眼的靡艳情/色?
唇齿分开,梁鹤深掉头就逃,不过很快就被妹宝追上了-
狭小的公寓,住来三条大肥虫和一盒面包虫,公寓仿佛更加狭小了,有种透不过气的憋闷感。
妹宝把蜈蚣暂时安置在餐桌上,劳累一天,她打着哈欠去找洗漱。
梁鹤深坐去餐桌边,盯着那三条蜈蚣,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地垒起来,等垒到108层时,终于坍塌——免疫了。
妹宝洗漱出来,发现他还坐着发呆:“世叔,您不洗漱休息吗?”
梁鹤深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说:“你先睡。”
“好吧!”妹宝走过来,抱着他的脖子,落下一个吻在他唇上。
嘴唇相碰,触感软软的,却似梆硬的石头砸下,立刻引发风暴,梁鹤深揽住她的腰肢,往怀里带,加深了这个晚安吻。
小姑娘太累了,吻过就溜走,没有丝毫兴致把这个吻发展到别的地方去。
梁鹤深只好去浴室,自己降降火,出来后,看了眼卧室,又看一眼客厅,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客厅,重新坐回餐桌边。
真希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很难想象这蜈蚣如果越狱了,会引发怎样的灾难,那时候,这房子想必都是不能要了的。
房子是其次,万一把妹宝咬了?
梁鹤深猛地闭眼,又睁开,眼神炯炯盯着三条蜈蚣——要不偷偷喷点杀虫剂进去?不行,太明显!要不让杨雯买只鸡来,借着给妹宝炖汤的理由,把……菜市场的鸡是这些家伙的对手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偌大的集团都没让他如此烦恼过。
好端端的乖巧丫头突然养起了蜈蚣,就不该擅自做主给她换室友,缺德!报应分分钟来了。他这是搬着石头砸了谁的脚?
——反正不是他的,他已经没脚了。
梁鹤深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夜到后来,发誓要紧盯蜈蚣的人还是因为生理上的不可抗力睡着了,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可靠的臂膀或者熟悉的味道,妹宝中途也醒了。
卧室门隙开一条窄窄的缝,有客厅里的暖光漫进来。
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沉寂下来,夜色浓稠而无边。
妹宝揉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去。
梁鹤深坐在餐桌边,后脑勺磕在梆硬的椅背上,双手交握搭在腹部,他脸庞呈45度角往上仰,绷紧了下颌和脖颈的线条,喉结自白雪中拔地而起,在暖黄灯光下,尤显得耀眼、性感且张扬,更漂亮的是浓郁而长卷的睫毛,还闪烁着些微金色光芒。
这个睡觉地点和姿势,应该是极不舒服的,但他的呼吸温和而均匀。
妹宝坐去餐桌,小心而缓慢地挪到他面前,抬起手,碰碰他的睫毛,再碰碰他的喉结,最后俯身下去。
柔软的湿气扑来眼底,梁鹤深眼皮轻轻一挤,那阵湿气转而又去到唇边,这次除了湿湿热热的感觉,还多了点软软绵绵的触感,最后,这份触感在喉结上搁浅。
梁鹤深一个激灵,醒了。
眼前,赫然一张虚化的小脸,还没反应过来,长发如瀑悬来脸颊和颈部,一个轻若无物的吻落在了鼻尖。
——这下,人醒了,某些部位也醒了。
妹宝眨眨眼,唇角一弯,笑了,细软手臂抬起来,懒懒绕过他的脖子,直截了当往他怀里落,梁鹤深赶紧抬手接住她——真是……莽撞得让他无比心动。
低头,正经吻过去,缠绵的声音扰乱心思,只剩不可言说的情愫在疯狂滋长、蔓延。
妹宝耸耸嘴巴,声音含糊绵软,表达不满:“怎么睡这里?”
与此同时,梁鹤深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贼手,撩开裙摆往里:“回床上去?”
两句话碰在一起,相视一笑。
梁鹤深早就认清本我,无可辩驳也懒得辩驳,
他就是禽兽,还是饥渴多年的老禽兽,妹宝则更加坦荡,她就是妖精,能把人精血阳魄统统榨干的小妖精。
妹宝从他腿上离开,倚在餐桌边,懒散地“哇哇”打个哈欠,又抬指,虚虚托着他的下巴,一种千娇百媚、居高临下的姿态:“如花似玉的老婆摆在床上,某些人却在椅子上睡着了,唔,此事容后再议吧!”
“……”梁鹤深哭笑不得,他一掌抓住她,一掌撑着桌子起身,顺势就搂她进怀,“原谅我吧,我是担心——”
他把视线挪向餐桌中央,就一眼,陡然色变。
妹宝看他脸色不对,也惊醒几分,飞快看过去。
三条蜈蚣,只剩了两条,不见了那条最大的——秘鲁白脚。
妹宝声音颤抖:“世叔,白白呢?”
梁鹤深:“……”她明明怕得要死,还能称那家伙为“白白”,梁鹤深也是挺佩服的,但眼下,不是那么倒霉吧?
前一秒还心猿意马的人,现在已然心如止水,他抓紧妹宝,目光环伺警觉:“别怕,白白那么大一条,目标很明确的。”
“厨房有扫帚,去帮我把扫帚拿过来。”梁鹤深轻轻推开妹宝,但下一秒又把人拽回来,“你就站在这里,哪也别去,我去找找看。”
话落,脚步刚挪开半步,沙发底下冒出两根褐红色触须,两人同时呼吸一沉。
“世叔,它是不是在那儿?”妹宝指了指。
“我看见了。”梁鹤深深呼一口气,从桌边摸到手杖紧紧握着。
妹宝拽着他的胳膊:“您别一棍子把它敲死了。”
“?”梁鹤深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妹宝犹豫着解释:“9888元,还是拿的友情价,关键是才一晚上就死了,我不好和棠糖交待呀!”
梁鹤深无言以对,她真的很看得起他——不敲死,那怎么办?让他把那家伙捉起来?
他办不到啊!!!不行,男人不能说自己办不到!!!
尽管有着寒毛直竖的悚然,但梁鹤深又不是遇事会胆怯退缩的性格,当即迈开步子要迎上去。
那边大白脚也探出个脑袋,左瞧瞧,右看看,大概是觉得桌边立着的两人毫无威胁,亦或嗅到味道准备归巢?
那密集长腿一抬,欻欻敲得地板乱响,径直往落地窗去,两人松一口气,却不料那家伙忽然掉头,欻欻又往这边蹿来。
耳边,一声尖锐惨叫适时响起,只比蜈蚣的爬行速度更恐怖凶残,还没来得及安慰什么,怀里猛地一沉,妹宝勾着他的脖子,跳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梁鹤深往后一踉,半坐半倚在餐桌边缘。
他一只手还握着手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托住她的臀。
那瞬间,两人都愣住。
妹宝低头看他的脸,梁鹤深也抬头看她。
“世、世叔,您……”她呼吸一滞,在意识到自己是以哪种姿势完完全全挂在他身上后,更多的是紧张恐慌而不是欢喜悸动,不由得战战兢兢地问,“您还好吗?”
底下的眼睛迅速漫出一层淡淡的霞绯,潮湿的薄雾跟着浸上来,模糊了一片。
妹宝慌着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紧紧箍住了,手杖被毫不留情地丢开,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啪”响,那条秘鲁白脚再次不知所踪,但无人在意。
他两条手臂发力,不准她离开,她离不开。
“别动。”梁鹤深眨下眼,嘴唇轻颤,声音是难以忍耐的沙哑,“……妹宝,别动。”
这个姿势,他可以把呼吸埋进她的颈窝,把自己沉进她漫无边际的香甜中,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洗发水、沐浴露,一点抹在锁骨处的香膏,以及搽脸的护肤品。
沉甸甸的重量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完全压进怀里,妹宝比他想象中轻很多,梁鹤深隐忍着,慢慢把牙齿咬在唇瓣,咬出腥甜滋味和刺痛感觉:“就这样,让我抱抱你。”
“我、我……抱抱你。”
他做梦都在想,他做梦都想这样抱着她,就只是这样……抱着她。
他可以做到,他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也可以抱着她,让她的裙摆开出一朵花,可以的,可以的……
妹宝抱住他的头,呼吸迟缓而沉重,因为闷着极重的痛意,怕哽咽出声,会惊扰了怀里破碎的神明……眼泪无声滚落,坠在他的眼尾。
这个时候,除了哭,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脖颈很快被打湿,飘在她颊边的柔软发丝在轻颤——她知道,他也在哭。
妹宝抬起手,像抚摸阿黄小白一样抚摸他毛绒绒的头发,也像他抚摸她那般,小意温柔。
时钟步步慢走,不知走过多少圈,两人情绪归于平静,梁鹤深仰起头,亲吻她的嘴唇。
妹宝笑一笑,指腹从他眼角划过:“世叔,您臂力可真好!”
梁鹤深也笑,毫不矜持地凑来她耳边:“你才发现吗?在床上时,可都是我……”
本以为她会叫停,或者来捂住他的嘴,但妹宝无甚行动,只是目光灼亮地看着他。
梁鹤深心跳加速,腹部猛地烧起一把滚烫的火,情难自抑:“……还困不困?”
妹宝捧着他的脸,目光低垂,那双漆黑眼眸因为湿意,变得像寂夜里的湖泊一般,深而静谧,无波无澜地倒映着皎白月牙和明亮繁星,漫灌一片叫人永远不想苏醒的柔软和安宁。
额边的发丝因为沾了泪,贴在绯红的颊边,她唇瓣嫣红、水润——是被他吻出来的。
梁鹤深只觉得,在这样旖旎的氛围下,在他这样箭在弦上的时刻,她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去浴室吧阿深。”
第58章 第58章草莓吃得饱饱的
温声软调响在耳边,春风一般,她的手拂过他的脸颊。
梁鹤深愣住,不为“去浴室”这种请求,为她叫的那句“阿深”——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我不能告诉你说,我会爱你身上的那两条蜈蚣,因为它们象征着你的痛苦,代表你曾熬过怎样孤独晦暗的时光。”
“那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让自己顺理成章来到你身边,所以很抱歉,我来迟了。”
“我妈总是提起苏鸣,你也提过,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知道的。可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他。”
“我来,只是因为我爱你梁鹤深这个人。”
“我爱那个骄傲明媚的少年,他曾用稚嫩的肩膀,为我撑起一片理所当然的蓝天,他实现我所有的梦想,回应我所有的要求,他从不质疑我的无知和天真,他永远包容我的莽撞和任性,他那么好,我没
有理由不爱他。”
“我也爱那个义无反顾的男人,他身后有爆炸,有硝烟,有坍塌,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可他只看到了无辜的生命,他强大、勇敢,就算失去双腿,照样能攀上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没有哪个少女不敬仰这样的英雄。”
“所以阿深,你身上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蜈蚣,那是你的勋章,可不管怎么样,它造成了你的残缺,我当然没办法爱你这样的勋章,但我为你骄傲,我永远为你骄傲。”
妹宝不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但这番肺腑之言却像凿子,一个字一个字精准无比地敲在他的心口,刺痛,更心动。
梁鹤深突然觉得,要比她多活一天这种承诺,他办不到了,他会溺死在她的温柔乡,他会死在她离开他的下一秒。
——没有办法不臣服、妥协。
两人前后脚进了浴室。
灯光呈冷白调,格外亮堂,妹宝去放热水,梁鹤深坐在椅子上脱裤子、脱假肢,她调好温度,便转头回来看他。
隔着逐渐弥漫的白雾,她看他自然又麻利地脱掉假肢,就像脱长筒靴那样,他把两条假肢整理好,放在尽量远离浴缸的地方,一条是智能仿生假肢,一条是他临时用的普通假肢,都可以防水,但也没有那么防水。
妹宝走过去,把假肢抱去更远的地方。
再回来,白雾更加浓稠,酝酿着潮湿和热浪,梁鹤深端坐在云雾缭绕的仙境中,两条残肢都已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强烈的灯光下,但其实……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他手掌挪去残端揉了揉,倒不是疼,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妹宝回到浴缸边,蹲到他面前,彼此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有眼神交汇。
梁鹤深拉过妹宝的手,轻轻放在右边残端上,她本能地瑟缩,但有他固定,又无法逃脱。
柔软、圆润、有些凉,手心划过那道狰狞的蜈蚣疤,有很明显的触感。
妹宝第一次被他带着摸到这里来时,只知道这里有着一条跌宕起伏的缝合线,现在,她终于看到了它具体的模样。
左边小腿截断处则处理得更好,只比肉色稍深一点的缝合线,基本没有给人带来不适感。
——所以并不恐怖,只是让人心疼欲死,而已。
眼泪再次滚落,完全不受控制,梁鹤深落下指腹,划过她的眼尾,笑说:“你要这样哭哭啼啼的,我就不给你看了啊。”
妹宝赶紧抹掉眼泪,但声音依然沙哑哽咽:“哪里恐怖了?还不如白白恐怖!”
梁鹤深又是一笑,指节一弯,轻敲她光洁的额头,垂眸说:“还敢提你的白白,它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藏着呢!今晚别想睡觉了。”
“那就不睡了。”妹宝站起身,本想坐去他腿上,但现在……莞尔一笑,还是弯腰下去,解他衣扣,边解边调侃,“今晚把你吃抹干净!彻底榨干好了!”
“好啊,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梁鹤深一副乐于享受,由她发挥的模样。
妹宝穿着裙子,裙摆很短,露出半截大腿,白得晃眼,她给他解扣子,他也不得消停,便自作主张开始某些前奏。
惹她呼吸加速,终究忍不住嘤咛一声,白皙脸颊很快浮上晕醉的酡红,又因为热腾腾的雾气,更显甜美迷人,像极了清晨时徐徐铺开的朝霞,还笼着一层薄薄的云。
妹宝根本站不稳,最终还是坐去他的左腿,梁鹤深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
“……世叔。”她在他耳边低吟一声。
“怎么不叫阿深了?”梁鹤深放缓了速度,却更加温柔、缠绵,“我喜欢听你叫我阿深。”
他侧着脸吻她,这个吻急促而凶猛,似乎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两只手掌不动声色挪至腰间,撩拨得她意乱情迷,以至于热吻褪去、缓缓将她推开时,妹宝还云里雾里的没察觉到任何突兀和怪异之处。
“转过身去。”他声色蛊惑。
妹宝这才清醒:“我帮您啊!”
梁鹤深脸色沉郁:“我是个男人。”
“……”这和他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她还能不知道他是个男人?妹宝一脸莫名其妙。
“乖啦,转过身去。”他又说。
妹宝特别受不了他这样讲话,尽管不甘又不满,但也只能乖巧听话,心里也想着,不要跟他计较,他能做出如此让步,已经很难得了,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再者说……
再者说还没说完,身后噗通一声响,打断了妹宝的思绪,她回头,便又是一张灿烂笑颜,故作色眯眯的样子靠近:“那我来咯,世叔~”
梁鹤深看她那俏皮又做作的形容,两眼一黑,又好想笑,又好想亲,当然最想的还是……
“别这样,你会后悔的。”他友好地提醒她。
“我为什么要后悔?”妹宝飞快脱掉裙子,“噗通”踩进水里,小鱼一样朝他扑腾过去。
临近了,隔着缥缈梦幻的雾气,从他的脸庞看到胸膛,再低下头,看他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视线最后停留在……漂亮的笑眼眯薄,“啧啧”两声。
梁鹤深实在受不了她这样色欲熏心的注视,拽她入怀:“别做得好像从未见过似的。”
“地点不同,体验感自然不同。”妹宝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体验感?”梁鹤深明知故问,抓着她的手摁下去,“是我哪一次让你不满意了吗?还是……”
妹宝拿嘴把他的话堵住,情动得自然而然。
满池热水迅速升温,两人像温水里熬煮的青蛙,心甘情愿又认命地沉溺于此,完全陌生的地带,缓缓浮散的香气,迷蒙虚幻的白雾,周遭种种,无不刺激肾上腺素飙升。
烟雾缭绕,又潮起潮落,水面荡起波纹,时而又炸亮一片水花,感觉来得透彻、轻盈,却又汹涌、滚烫。
池水成沸汤,两人双双搅进汤底,缠绵、浓稠,欲生欲死-
半夜欢愉的结果,是妹宝第二天上课迟了个大到,正巧是一节大课,衬衫遮不住脖颈上所有的痕迹,她跌跌撞撞从前门闯入,被迫迎来数百只眼睛的洗礼。
梁鹤深这边也不得消停,送走妹宝后,他和周凛满屋找蜈蚣,折腾近两个小时,才把白白从沙发抱枕后面揪出来。
昨夜,情到浓处,趁着妹宝眼神连带呼吸心跳都涣散、大脑也停止思考时,狗男人游刃有余地停下动作,抚着吻着、哄着骗着让她答应把蜈蚣送走,送到哪去都不重要了,反正确保不死,重要的是,在那种关键时刻停下来,妹宝恨不得在他的肩头啃一口。
自此,蜈蚣事件告一段落。
北城进入冬天,天气愈发冷冽,妹宝的日子却热气腾腾,每天忙得头顶冒烟。
梁鹤深的生活也步入正轨,虽然工作同样繁忙,但他每天都坚持来接妹宝下课,她说过让他不要来,口头上是心疼他劳累一天,想让他多歇歇,实际是公寓离学校不过几百米,她走路回去比坐车回去还快——还能买路边摊吃。
妹宝觊觎沿路香喷喷的烧烤摊位很久了,眼看已是呵气成雾的天,她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满足口腹之欲。
两人周末就回南苑小榭,梁鹤深为了和宝贝老婆贴贴无论如何都能挤出时间来,但妹宝挤不出来,她没有真正的休息日,田俊杰的蜀绣工作室已经万事俱备,妹宝掏空小金库,猝不及防地成了大股东。
除了日常学业,她还要操心工作室,兼顾蜀绣项目,妹宝没有把刺绣带回家里,梁鹤深只知道她分到一位重量级人物——武则天,和秦淮远、秦槐云一组去完成。
所以哪怕是周末,妹宝也只在早晨迷迷糊糊时,肯和梁鹤深腻歪一会儿,完事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提裤跑路,大有渣女作风。
下午茶时间,梁鹤深端着果盘去找她。
妹宝抬眸看他一眼,抬指在唇边压了压,示意他:勿打扰。
梁鹤深无奈笑着摇头,默不作声走到她身边。
妹
宝一直和蜀绣班子连着微信群聊,对话内容从什么乱针晕针针,到什么视频科普直播……电脑屏幕里,是工作室新出炉的官网首页。
梁鹤深一眼扫去,首页四个大字“宝俊云苗”,真是简单粗暴得没有办法,生怕别人不知道背后四位创始人似的,此外,整体风格复古华丽,极具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审美,倒也不难看。
妹宝一边翻网页,一边专心致志做笔记,似还要查漏补缺,填补些新内容进去。
可梁鹤深对这个官网的第一印象便是,内容过于冗杂。
——犯了新手的通病,恨不得把自己的才能全部展示出来。
电话对面七嘴八舌的,有熟悉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
秦淮远:“拍科普视频我没意见,摄影和后期都有朋友可以帮忙,但做直播宣传,这个似乎有些急功近利了,不符合工作室定位,而且很考验应变能力,一旦出错,就成黑历史。”
秦槐云:“同感,要不就听老师的,先老老实实走科普路线,积攒粉丝,把官网盘活。”
田俊杰:“这得耗费多少时间精力进去?而且科普就能盘活官网?再说,谁会对蜀绣历史,还有我们的创作过程感兴趣?”
妹宝适时插嘴:“我!我挺感兴趣的!”
这可爱的小捧哏,世界上就没她不感兴趣的,梁鹤深垂眸看她,微微一笑,叉了草莓递去她嘴边,妹宝咬一口,一口又咬不尽,便咬出唇瓣上一块嫣红水渍,以及留在半截草莓上的牙齿印。
梁鹤深把剩下的半截放进自己嘴里,又叉了一枚新的递过去。
妹宝又来咬。
草莓堵上了嘴巴,妹宝没机会说话了。
这个时候电话里又有声音传过来,是钱苗苗:“能整合一下吗?把文化内涵整合进作品的诞生过程,贴合定位,出高级而富有艺术性的图片和视频,放进官网的同时找高端广告位投放。直播固然可以引流,但引来的并不是目标客户,反而拉低层次。”
“姑奶奶,你说得好轻松的样子!”田俊杰叹口气,“你知道高端广告位多贵吗?”
秦淮远:“我觉得苗苗说得对,俊杰,你有些焦虑了,工作室要往高端发展,前期投入必然不少,有亏损也很正常,至于高端广告位,我去谈。”
秦槐云犹豫着开口:“师兄,你不是不愿意动用秦家的权利吗?”
对面刹时无声。
妹宝肘撑书桌,托着腮,仰脖儿看梁鹤深,眨了眨眼。
梁鹤深放下水果叉子,擅自做主帮她退出了会议电话。
妹宝淡定地瞥一眼,很是纵容地笑了笑:“世叔,您听见了吧!工作室要往高端发展,前期投入必然不少,您想要投资我们吗?”
话落,她抛了个俏皮的媚眼过来,梁鹤深眉眼带笑,从她脸庞收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沉吟一声。
妹宝起身,双手一摊,背脊一弯,恭敬地给他让座:“梁总,您请坐!”
“干嘛?”梁鹤深瞄她一眼,懒洋洋地说,“明摆着要亏掉底裤的项目,我可不会投资。”
妹宝绕过椅子,绕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背,温热的气息荡来耳畔,声音清甜中满含奉承意味:“所以啊,就需要您这位大拿帮我掌舵呀!我可是大股东呢,为了工作室,我把小金库都掏光了。”
大股东?小金库?掏光了?梁鹤深微一蹙眉。
“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血本无归吧,那可是我攒了十八年的压岁钱啊!”妹宝把下巴搁在他肩头,一阵阵的馥郁花香近在咫尺,“世叔~”
这个调调打着旋飘落耳朵,蒲公英一样,圆圆一朵,又软软的,好像直接穿透了血肉之躯,抚了抚心尖儿。
梁鹤深暗自把这两个字替换了下,心想,若是她真改口那样唤他,别说什么投资掌舵,他去死一死好像也无妨。
“你倒是一点儿不介意动用我这个人脉?”他受不了她这样撒娇,笑了声,恍惚又想起高考前,捐楼那档子事儿。
视线相对,妹宝明察秋毫的眼神,急匆匆伸手过来捂住他的嘴:“不准提那件事!”
“……算我求您。”
梁鹤深笑得更大声了。
笑归笑,闹归闹,不至于真舍得瞧她亏掉底裤,奔忙到头一副哭哭啼啼的委屈模样,到底说回正事儿。
梁鹤深滑动鼠标,先把官网拉通看过一遍,笑容缓慢收敛后,那份与生俱来的清隽慵懒也敛去几分,冷灰调的羊绒针织衬出他的矜贵沉稳,也衬出他那久经商战而刻入骨髓的严肃冷峻,平白生出叫人望而生畏的气焰。
他划拉两下鼠标,又敲敲键盘,几下调出自己的邮箱登录:“你们既要走高端路线,现在这个名字肯定不行,哪怕拿拼音重组成一串谁也看不懂的词,越是悬虚越好,当然,我在这方面也不专业,我把官网地址发给一位品牌设计师,让他帮你们把关。”
“另外……”梁鹤深发出了邮件,侧眸看一眼妹宝,她跟个受训学生一样板板正正地杵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十分怪异,几乎哪哪都不是滋味,“阮老板,你有在听吗?”
妹宝当即不爽:“我当然在听!您不就是嫌弃我们取名土老帽,要把网站发给专业设计师,让人家帮忙修改吗?”
有添油加醋,但不过分。梁鹤深淡淡地“嗯”了声,正要继续说下去,又停住,伸手揽过身边的腰肢,把妹宝带到自己腿上,被实实的重量压着了——好了,这下终于舒坦了。
妹宝懵懵的,又听他继续说:“你那位钱师姐说得挺对的,很有想法一人,但高端广告位不是你们现阶段要考虑的事,我不知道工作室未来要主营什么,是要深耕艺术板块,把蜀绣变成艺术品摆进橱窗,还是想让它走进高端商场,出现在服装、箱包亦或饰品上……”
“当然是后者!”
“那明星私服你听说过吗?”
妹宝点点头:“就是明星私下穿的衣服咯!”
梁鹤深笑了笑:“眼下就有一位,她的市场影响力不容小觑。”
“你们可以找个咖位中等偏上的小众服装设计师,以工作室名义谈合作,为明星独家定制私服,添加蜀绣元素,顶流明星自带舆论,再暗中引导话题,先试市场反应,反应好,后续的一切就通了,我手底正好有高端服装品牌,男装女装都有,你们若看得起,届时带上作品去谈合作,市场反馈就是杀手锏。”
妹宝懂他的意思,只是皱眉犹豫:“宁悦姐会答应吗?”
“我只给你提供方案,至于你们工作室要如何去争取,就与我无关了。”梁鹤深毫不留情地叉掉官网界面,耸了耸肩。
妹宝:“……”说他铁石心肠吧,他句句醍醐灌顶,说他雪中送炭吧,他上下嘴皮轻松一碰,就抛下枚非常具体的烫手煤球。
梁鹤深揉揉她的腰肢,笑说:“好啦,我的建议也给到了,夫妻之间谈咨询费稍显刻薄疏远,但我还是想讨个好处回来。”
妹宝盯着他,一副很懂的样子,翘起嘴巴就准备亲上去。
梁鹤深撇开脸,虎口钳着她的下巴挪开:“你想什么呢?我发誓此时此刻我纯洁得很!”
妹宝若有所思地扫视他:“好吧,那去床上吗?”
“……”梁鹤深顿时笑得不行,“都说我现在纯洁得很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啊?不信你摸摸看。”他拉着她的手往下。
妹宝轻轻捏了捏,果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好吧,那您想要什么好处?”
梁鹤深说:“约个你的档期,下周五我恩师寿辰,有个晚宴要你作为梁太太,陪我出席,能滕出时间吗?”
“周五,晚宴?”还有,梁太太?妹宝羞答答地笑了笑,面上喜色不屑遮掩,拳头揉起锤了下他的肩膀,一副肉麻兮兮“你说话好讨厌~”的模样,爽快说,“那当然好啦!说什么约档期呀真是的~”
话落,她翻身离开他的腿,眼珠一转,已经开始思考晚宴需要的衣服和首饰了。
“那我是不是要先去做个指甲?”妹宝想起冷和雨的话来,“我要穿晚礼服吗?我穿长裙好看还是短裙好看,我最近好像胖了,冬天总要胖一些的……”
她拎起裤腿,低头观察自己的小腿肚。
梁鹤深重新把她拽回怀里,大手去她腿边,把裤脚拉好:“只是老人家的寿宴,私人场合,不必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再说这么冷的天,穿什么晚礼服?
穿羽绒服就好。“感冒了他可舍不得。
妹宝绵长地“嗯”了声,尾音落得迟疑,似在考虑,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往温暖的胸膛靠近:“我觉得还是要郑重准备一下的,不是您的恩师吗?我还是第一次拜访他老人家呢!”
明天便是周一,课业繁忙没时间准备这些,思及此,妹宝打算去衣帽间搜罗一番,却发现背后某人的胳膊已经紧紧绕在了腰间,某个家伙硬梆梆地硌着她的屁股,刹时所有思绪中断,她回眸:“……世叔,现在您还纯洁吗?”
“明知故问!”梁鹤深掐一把她的腰,说得坦荡,笑得也坦荡,“你这么动来动去,我再纯洁,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这人近来怎么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妹宝大惑不解。
“怎么样?要不要……”梁鹤深凑过来亲吻她,从脖子到下巴,再到嘴唇,“表现优异的话,我可以考虑给工作室开个后门……”
妹宝嘚瑟地笑了下:“那我亏大了!”
“那你要不要嘛?”梁鹤深眼眸深沉,声色低哑,开始放蛊——用眼神和不可言说的手段。
妹宝在他怀里挣扎,忍笑道:“不要!”
“确定?”
“唔……嗯,世叔~”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
一顿下午茶,两人把草莓吃得饱饱的。
第59章 第59章就是他的
信了梁鹤深的邪,妹宝晚宴真穿了羽绒服。
刚下车,就碰上了他的同窗携其家眷,人家太太虽然也穿大衣,但大衣里面却是再优雅不过的礼裙,华丽贵气的宝石装饰着洁白的天鹅颈,即使在昏朦光线下,也依然耀眼。
而她,羽绒服里是毛衣,毛衣里面是保暖衣,保暖衣里面,是那枚大一码的婚戒。
妹宝有些emo……
对方先生脚步快而稳健,携夫人两步走来,短短几句寒暄问好,末了,自然而然介绍起身边女人。
“我的女伴,Lila。”话落,他又看向Lila,“Lila,这就是我常与你提到的,那位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梁先生。”
“梁先生好,久仰大名。”Lila笑说。
“您好。”梁鹤深伸出手。
对方意会,交握而来,触碰半秒即分开,很有分寸感。
“我的太太,阮妹宝。”跟走流程似的,梁鹤深介绍了妹宝,也不甘示弱地揶揄道,“齐师兄,大我两届,北城当年的理科状元,顾教授最喜欢的学生。”
妹宝在来的路上才知道,今日寿宴主角姓顾,同时也是北城建筑学院院长。她回应一个笑容,跟着梁鹤深的节奏,奉承说:“齐师兄好厉害!”
齐先生笑道:“别听鹤深乱讲,我哪有他受宠!”
梁鹤深只是垂眸一笑。
Lila娉婷而立,半个身子贴着齐先生,眼神款款打量妹宝,递来一个十足客套的微笑:“梁太太很漂亮,梁先生是有福之人。”
梁鹤深微微笑,不置可否。
人家那么会夸,两人都不做表示显得不礼貌,妹宝于是说:“齐太太也好漂亮,齐先生也是有福之人。”
此话一落,对面两人愣了下,稍显尴尬。
——倒不是为妹宝复读机般笨拙的台词。
梁鹤深暗地握了握她的手,低下头,语气温和:“叫Lila就好。”
妹宝后知后觉到称呼不妥。
齐先生伸手拍了拍梁鹤深的肩膀,笑着调侃:“结婚啦?从前还真当你看破红尘、清心寡欲呢,不过你可不够意思了啊,我都没收到喜帖!”
梁鹤深笑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婚宴便没有大张旗鼓。”
齐先生从上到下,毫无顾忌地打量他:“现在状态蛮好的嘛!婚宴便罢,喜糖还是要补上的!”
梁鹤深许下承诺:“一定。”
两人就这么打哈哈把刚才的尴尬糊弄过去了。
晚宴办在山间的私人庄园,主屋在高坡上,风格不是豪华那款,是古拙又朴实的田园风格,有农家小院的感觉。
宴会中心在主屋,轿车无法直达,梁鹤深牵着妹宝,与齐先生Lila同行,到了梯级处,渐渐拉开距离,两人先告辞了,剩他俩蹒跚慢步。
四下无人,妹宝便直接问了:“Lila不是齐先生的太太吗?”
梁鹤深很诚实地说:“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这个圈子就是如此,有些身份无法界定,所以人家怎么介绍,你就怎么称呼,真要是太太,就会像我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
他语气中不乏自豪感。
妹宝于是踮起脚尖,抬手勾下他的脖子,送去一个亲吻到他唇瓣。
梁鹤深顿时心花怒放,要训斥,但语气纵容:“都让你别在梯级上做这种事,摔倒了怎么办?”
妹宝耸耸嘴巴,一脸死不悔改的傲娇表情:“那您还我好啦!”
梁鹤深于是揽她入怀,低下头,不依不饶还她一个吻——跟谁怕了她似的。
“我跟别人介绍,说你是我太太,你会介意吗?”
“我为什么会介意?”妹宝很奇怪地望着他,笑容纯粹又敞亮,“我不就是您的太太吗?要说介意,那也是介意您跟别人说我不是您的太太!”
“是啊!”梁鹤深忐忑不安的一颗心,被这份敞亮填得满满当当,声音温沉落下,“你就是我的太太。”
就是他的——哪怕没有法律保护这份关系,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把她抢走。
阶梯攀到顶,顾教授带着妻子迎过来,妹宝跟着梁鹤深称呼两人为顾老师和师娘。
顾教授一看便是成功人士,有着学士的儒雅,也有商人的精明,师娘两鬓已白,岁月雕刻出脸颊皱纹,她不屑做任何遮掩,反而从容洒脱,风韵犹存。
两人都很和蔼可亲。
庄园建在山野,主屋外是一片辽阔草地,这个时候,抬眼可见满天繁星,于是,草坪上摆了自助餐台和烧烤架,方便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赏景,中央燃着篝火,两大堆,一堆圈着顾教授的亲友学生,一堆圈着家眷,火光升腾着,倒不算太冷。
也有宾客带了孩子,草坪更加热闹,孩子们手举烟花棒,欢天喜地、自由自在地奔跑。
草地有着天然的起伏,室外气温也偏低,顾教授便领着梁鹤深往主屋走,师娘则带妹宝去篝火旁就座。
确实如梁鹤深所言,宴会是私人场,没有人刻意讲究穿着,但问题的关键是,能让他如此看重的恩师,能是什么等闲之辈吗?
来宾非富即贵,打扮自然庄重贵气,妹宝坐进家眷那圈,围脖上绒绒的雪白毛领裹着中央粉扑扑的脸蛋,眼眸又在火焰映照下熠亮生辉,看着是格格不入的温暖。
家眷这圈也不知道有哪些是有名正言顺身份的人,大家笑逐颜开,却并不打算深入交流,也就浮于表面的攀谈,聊美甲,聊珠宝……
带了孩子的,想是有正式地位的太太们,便不屑与那些临时女伴为伍,自成一派地聊孩子,聊教育……
妹宝正好卡在中间,左右都是她不熟悉的领域,一时有些局促。
对面坐着Lila,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对方很会察言观色,也会活络气氛,端起红酒举了举,妹宝便融进了美甲珠宝这一派,但唯一可聊的,只有冷和雨给她带来的经历,但因为足够上档次,也就引人啧啧称赞。
这样的话题,聊起来热闹,但也浮华,充斥着炫耀攀比,容易让人烦闷厌倦,妹宝借口去吃糕点,离席了。
吃过糕点填了些肚子,候在餐台的侍应生问她需不需要一杯酒暖暖身子,妹宝于是又守着他调了杯酒,橙子色,果味,甜甜的,喝起来像汽水,很好喝。
妹宝喝完,又要了一杯。
另一边,顾教授夫妇又迎来一队宾客,几人一番寒暄后,照例是要兵分两路。
丁映虽然深耕蜀绣传统艺术,但性格其实跳脱,看见草地上的篝火堆便来了兴致:“都是眼熟人呢,阿远陪我去篝火堆玩会儿吗?”
“我都多大岁数了,而且这多冷的天呀!我……”秦淮远正要拒绝,目光往草坪一扫,话音戛然。
明明人多纷扰,他却一眼瞧见端着果汁守在烧烤摊前,暖融融的小姑娘,一时甚至没去想她怎么也来了顾教授的生辰宴。
丁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妩媚一笑:“完咯,某些人拜师学艺全凭走后门要藏不住咯!”
秦淮远挠挠头:“婶婶你别冤枉我了。”
“去吧!”丁映大度地让出了去篝火堆的机会,“我过去了,肯定惹妹宝不自在,我一把年龄了还是进屋子里呆着去吧!”
秦淮远:“……”-
烧烤架可以自助,也有厨师服务,妹宝对自己的厨艺不抱期待,于是守在厨师跟前,一边往主屋勘察梁鹤深的动向,一边做贼心虚同一群小孩抢串,终于轮到她了,她特意嘱咐厨师多放辣椒,腾腾的孜然烤肉香刺激味蕾,引她连连吞咽口水。
厨师把烤好的串拿牛皮纸包裹好,递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拦截。
妹宝都来不及看来者何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秦淮远忍不住笑:“干嘛呀!我是看你急吼吼的样子,怕你烫着嘴,又不跟你抢,苦着脸干嘛?”
他低头轻轻吹了口气,再把烤串递去她嘴边。
妹宝顺势就咬一口下来,先压了压口水,然后“哇”了声,双目圆瞪、面露惊喜:“绝世美味!”她对着厨师比了个大拇指。
对方愉悦一笑。
妹宝看向秦淮远:“师兄,怎么是你啊?”
“你还可以更浮夸一点。”秦淮远笑她,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跟她解释,“我跟我小叔婶婶一起来的,顾教授是我小叔的老师,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小时候还在顾老师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呢!”
“还有这种渊源呢!”妹宝本就厌烦了篝火堆那边的话题,此时自然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另外也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坦白。”
“什么事?”
“丁映教授其实是我的婶婶,我小叔的妻子。”
妹宝果然震惊,嚼食烤肉的动作都顿了下:“啥?”
“她就在主屋,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要不要不要!”妹宝三连否定,一副狗怂学生的模样,“千万别告诉丁老师,我知道她来了!主屋我坚决不进去了!”
秦淮远无奈一笑:“那你一直待外面,不冷?”
“还好!”妹宝穿得厚实,喝了酒,又吃了烤肉,确实没觉得多冷。
但秦淮远还是解开衣扣,脱下大衣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动作充满暧昧,但在妹宝眼里,这种行为与兄长对她的宠爱无异,只是师兄对师妹的关爱而已,她坦然受了,仰起头,回应一个甜甜的笑容,说谢谢师兄。
秦淮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主屋二楼的客厅,正对这片草场,视野极好,这一幕恰好落进梁鹤深眼中。
握杖的手紧了紧,而另一只手,腕骨一晃,酒杯轻摇。
透明杯壁挂上一抹低沉的红,他垂下眸,目光沉静地去看-
秦戎征携妻入席,一眼便瞧见落地窗边立着的男人,质感黑大衣配笔直的黑西裤,一身沉稳得体的体制风,被他穿出了清冷随性的艺术腔调。
梁鹤深有意无意地将半截身子掩在冷灰窗帘后,长睫下垂,手中的红酒杯悠闲地摇啊摇,玻璃窗倒映出半壁轮廓,又将其虚构在觥筹交错的斑斓灯光中,使之变得晦暗不明。
那矜贵温沉的眉眼不带笑时,就会显得冷峻、森寒。
梁鹤深出事后,别说秦戎征这位死对头,就连顾教授也没了他的消息,圈子只当他是要隐退了,更有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侧着耳,就等梁家报丧。
届时股市大乱,自有手段高明诡诈之人,浑水摸鱼去梁家的盘子里分一杯羹。
可是很快,梁鹤深卷土重来,依然是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人物。
顾教授知道两人之间有隔阂,便不把秦戎征往那边引,却不料他端了杯酒,径直走了过去——多大梁子放不下?人死不能复生,梁鹤深自己也去阎王殿走了一遭,难不成还要把这罪生生插在他头顶一辈子么?
秦戎征端杯递过去,轻轻一碰。
耳边“叮”响一声,梁鹤深回眸,听他笑说:“许久未见,身体可好?”
“远不及你,好手好脚的。”梁鹤深收回视线,冷声冷调地答。
是实话,但这人讲实话总是不怎么中听,秦戎征又是一笑:“你总不至于要记我一辈子的仇吧?那病秧子要去阎王殿报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来了都拦不住,还能怨上了我?你出事时,我可是吓惨了,就怕你去了地府还记着我一笔。”
秦家到这一脉,因为做房地产一跃而上富豪榜,秦戎征和梁鹤深差不离的年龄,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差着近二十岁,身份自然隐晦。
如今上位,一是因为他大哥无了,至于怎么无的,秦家自己都无所谓,梁鹤深就更不关心,二是秦家那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意权欲之争,与其与这种逆水行舟的匪徒厮杀,不如做个大义,拱手相让。
梁鹤深不介意姚宁悦的身份,不介意乔舟的身份,自然不会介意秦戎征的身份,当初他还见不得光时,两人便是同窗,旗鼓相当、又意气相投,关系不错,梁鹤深留学斯坦福,两人又在异国他乡重逢。
可后来……姚宁悦永失所爱,有他秦戎征一份功绩。
基于此,梁鹤深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听他这么吊儿郎当、嚣张跋扈的论调,更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要走,却被秦戎征一把拽住。
“行了阿深,今日咱们把话讲开,姚家已经被你逼去了国外,程家这一脉就一个程奚音,程老爷子早就不问世事了,周郁那小子什么都指望不上。你单枪匹马那么多年,如今要对付穆冷二位,那两家是不起眼,可如今大环境紧促,外面虎视眈眈,里面鱼龙混杂,你腹背受敌可不容易脱身,你需要我。”
梁鹤深睨他一眼,轻轻叹口气,似乎很无语。
两人这么僵持着,顾老瞧了,要过来解围,被丁映拦住了,换她过来,婀娜娉婷往秦戎征身上一贴,抬手勾着他的胳膊轻轻拍了下,低声耳语:“阿征,这在顾老师寿辰呢,别闹出不愉快。”
秦戎征垂眸看她一眼,收起冷肃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地温柔一笑,应了。
丁映于是站直,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做个自我介绍:“丁映,算起来,我也是顾老师的同事,从事蜀绣教育工作,也是……”
“是我的太太。”秦戎征把她的手揣进掌心,笑说,“阿映不喜欢张罗,所以我们就没办婚礼。”
这一介绍,倒让梁鹤深猝不及防地噎了下。
丁映?该不是妹宝那个丁映老师的丁映吧?当初让乔舟去查,结果没查出什么子丑寅卯,梁鹤深只当一个大学老师本分老实,无毒无害,如今……只怕是她的资料早就被某人保护起来了。
顾忌妹宝,便不好再冷脸,梁鹤深伸出手,客气地碰了碰:“梁鹤深,没什么虚名,丁老师叫我阿深便是。”
“不是,我说梁鹤深,你这态度变得有点微妙啊!”秦戎征皱眉,立刻警觉起来。
梁鹤深:“……”
秦戎征不依不饶:“你什么意思,什么情况?”
梁鹤深暗自擦汗,感叹这暴徒怎么乱吃飞醋,本没想理会,目光往窗外一扫,秦淮远和妹宝有说有笑,正并肩向着视线盲区去,他一急,口不择言地说:“你乱吃什么醋?我跟你们秦家人不一样,不可能觊觎别人的妻子。”
“……”秦家那位故去的大哥,在圈内以强取豪夺出了名,眼前这位也不遑多让,丁映也曾有过一段不算美好的婚姻,为此,秦戎征还费了些功夫,才把她的过往经历隐去。
所以,这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直戳肺腑,真是狗嘴巴吐不出象牙,这比吃醋还让人恶心!秦戎征当即吹胡子瞪眼,抡起了衣袖,“……梁鹤深!”
丁映赶紧把他拦住了,秦戎征毫不顾忌他颜面地大声嚷:“要不是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可怜兮兮不堪一击的,老子这拳头就砸……”
“哎呀,行啦,听话点吧!”丁映往他嘴里塞进一大块蛋糕,把话堵上了。
站在梁鹤深的角度,其实没有指桑骂槐的成分,但也心知这话说得不妥当,于是乜他一眼,不说话了。
这边消停下来,丁映顺着梁鹤深的视线往草坪看,抿了口红酒,笑盈盈地跟秦戎征说:“阿征你瞧,阿远和那丫头般配吧?”
秦戎征眯眼去瞅,还没看见秦淮远在哪儿呢,就听梁鹤深冷冷开口:“谁和谁般配?”
丁映笑说:“阿征的侄儿,和我今年新收的一位学生,可招人喜欢了!那儿呢!”她抬起纤细手指,往落地窗上一点,正对那双“亲密无间”的身影。
秦戎征这次瞧见了,以为梁鹤深主动插话进来,是情绪有所缓和,便抬起手,热情洋溢地给他指:“喏!”
“都还没给你介绍过呢,那个,高高俊俊的男生,我大哥的儿子,秦淮远,他身边那白白净净的小丫头,是阿映的学生,咦……叫什么名字来着?”
丁映掐他一把:“妹宝妹宝,都说多少次了,我说,阿远也说,你天天听着,怎么还记不住?我要给妹宝做主,那可就是你侄媳妇儿了啊!”
“知道你宝贝你学生,可那孩子家世如何还没做过调查,八字没一撇呢!再说,我还敢把别的女人往心里放不成?”秦戎征讨饶,又笑说,“不过,真是挺般配的啊?”
梁鹤深就像是完全屏蔽了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反射弧绕回来,插了句:“哪儿俊了?”音调平平,不像调侃。
秦戎征又皱眉:“啧,你小子怎么说话的?我家阿远还不俊?多少经纪人求着签他做明星呢!”
梁鹤深垂眸,又晃了晃杯子,口吻无波无澜的:“那不都是瞧着你秦家的背景,想薅一波羊毛吗?”
“嗨,你这!”秦戎征心知这是大实话,但自己侄儿只有自己能数落,别人讲起来都刺耳极了。
丁映听出端倪,拽了把他的胳膊:“不说年轻人的事了,由他们自去发展吧!”
“发展什么?有资格吗?”梁鹤深冷睨过来,一字一句阴郁低沉,“作为老师,背地里如此议论学生,还擅自做起主了,人家父母答应吗?丁老师觉得这合适吗?”
话落,梁鹤深拄拐告辞。
丁映:“……”
“莫名其妙的,他怎么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秦戎征简直无语。
顾教授见这边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赶紧去迎梁鹤深,并打发妻子去秦戎征那边安抚。
可怜梁鹤深,本想脚底抹油去找老婆,却被恩师拦截了,对方本就担心他事故之后情绪低落里里外外成了易碎品,这下更是认定秦戎征那匹狼把这只高高在上的鹤惹生气了,自责照顾不周,非要拉他叙话。
寿星的面子必须要给,梁鹤深没办法,转念又想妹宝并不是不懂礼仪分寸之人,他盯她太紧,反而显得小肚鸡肠,刻板刻薄,也就作罢-
秦淮远和妹宝聊工作室聊得火热,边聊边往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到了别墅主屋后的小树林,再跟着有灯光的窄路进去,里面竟然藏了个小湖泊,木制栈道连接着湖心亭,格外雅致,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一起往那边去。
梁鹤深的建议,妹宝拿到后立马转告给了工作室众人,举手表决全票通过,大家于是着手准备起来,兵分三路,秦槐云去谈服装设计师,田俊杰和钱苗苗完善官网,秦淮远和妹宝被打发去搞定大明星。
这下便聊到了姚宁悦。
第60章 第60章捆着
明星工作由公司安排,很难跨过经纪人直接和明星对接,但姚宁悦这样的咖位,对任何工作她都有决定权,而联系经纪人走常规渠道,大明星的出场费、带货费,刚起步的工作室根本就负担不起。
妹宝想过拜托冷和雨或者程奚音,直接把姚宁悦约出来见面,但因为这样那样别扭的原因,最终也没有开口。
既然不能靠人脉,就只能靠自己努力。
秦淮远点开手机,把查到的明星行程转发给妹宝:“明天有个晚会,好多明星都会出席,我托朋友搞来了两张内场门票,咱们去蹲点,其实也不一定要谈姚师姐,她的咖位和知名度摆在那里,身上也挂着各种奢牌,不一定能跟我们合作。”
听他这么一说,妹宝心中立刻有了别的人选:“师兄,你知道江司甜吗?”
之所以想起江司甜,是因为妹宝觉得她的气质高贵清冷,笑起来更有温婉大方的感觉,比稍显绝情冷艳的姚宁悦更适合他们拟定的第一期国风主题。
“我其实没怎么关注过娱乐圈。”秦淮远直言,不过听她一说,他就立刻切换网页,查了下江司甜的情况,“她最近争议很大啊!热度很高。”
“什么争议?”妹宝其实也不关注娱乐圈,这便凑过去看。
秦淮远划着屏幕上的舆论,飞快总结:“好像是参加一档综艺,被质疑吸血残障人士了。”
“什么!?”残障两个字瞬间踩中妹宝的雷区,她惊呼,“真的假的?怎么能这样!”
秦淮远继续往下看:“别急,好像只是网友一面之词,喏,这条,又说她的先生和孩子都是残障人士,有人拍下来了。”
“……但正主没回应。”
妹宝更加吃惊:“她不是明星吗?她的先生和孩子怎么会都是残障人士?”
这话脱口而出后,妹宝立刻生出罪恶感,这话说得就像是残障人士够不上大明星似的,谁都能怎么想,但她不可以——梁鹤深现在也是残障人士。
秦淮远点开一张照片,放大了看,又说:“这孩子看起来至少四五岁了,该是她出道前生下的,可能还有别的隐晦吧!”
妹宝忽就想起了电视剧里的那惊鸿一瞥,叹声气,无奈道:“算了,别去议论人家的私生活,如果争议太大,还是不考虑她了。”
秦淮远翻着最新路透图,很客观地评价:“但是……她的气质其实,蛮符合我们第一期主题的,倒比姚学姐合适。”
妹宝:“……”这是不谋而合了。
两人于是各自翻看手机,开始调查江司甜这个明星,也调查她的喜好,以便届时知己知彼,对症下药。
不知过了多久,湖心亭静悄悄的,只剩下秦淮远一边查报道看视频一边做记录,断断续续说着话,妹宝先还给他几句回应,后来声音越来越懒,终于……
他回头,看见她倚在美人椅上,偏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睡着了。
秦淮远站起身,俯身下去:“妹宝,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妹宝嘤咛一声,把眼皮抬起一条小缝:“师兄?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淮远:“……”
妹宝又把眼睛闭上了,还挤了挤眼皮,呼吸又轻缓响起。
离得近了,秦淮远才从她气息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端起搁在她腿边的玻璃杯一闻,才知道这不是果汁,是酒。
秦淮远微微蹙眉,放下杯子,先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下来,又拿大衣重新把她拢了拢,手臂分别伸进背后和腿弯,打算把她横抱进怀。
距离那么近,他看见她浓郁又根根分明的长卷睫毛,看见她被酒色氲红的双颊,看见她秀挺的山根,看见她娇嫩的嘴唇,雪白绒羽裹着一张清丽又娇俏的脸庞。
动作滞住,秦淮远深吸了口气,伸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眼睫,又辗转落于鼻尖。
大概惹她发痒了,听她不满地哼唧一声,继而用熏醉而含糊的嗓音表达情绪:“世叔,您别、别吵我,我晕,头晕晕的。”
秦淮远绷住了腮帮,咬了咬后槽
牙,握拳一会儿,又去碰她的脸颊,小声说:“妹宝,该长大了,离开束缚你的牢笼,离开那个配不上你的男人吧。”
话落,背后“当”的闷响了声,是木制手杖狠狠敲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
妹宝险些被惊醒,但调制烈酒后劲太大,听见这样震耳的声音,她也不过是颤了颤眼睫。
湖心亭入口,梁鹤深幽冷一笑:“你想让她离开哪个男人?”
他走路并不是没有声音的,虽然湖心亭这边,风声大,水声大,还有树叶沙沙作响,但不至于能掩盖他这样笨拙的脚步。
所以,秦淮远是故意说给他听。
梁鹤深说:“是我吗?”
秦淮远直起脊背,抬眼,沉默看他。
“对,是我。”梁鹤深自问自答,说着又微微仰起下巴,一副身居高位者有恃无恐的姿态,“毕竟,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人。”
闻言,秦淮远嘴唇紧抿,暗自攥紧了拳。
梁鹤深又笑了声,杵着手杖,一步一步靠近:“秦少爷,这月黑风高,野径幽深,你想对我太太做什么呢?”
面对男人示威警告的冷厉眼神,秦淮远反而呼出口气,缓缓松了拳。
视线几乎平行,他弯唇一笑,颇为和颜悦色的态度:“太太?”
“名不正言不顺,不受法律保护,婚礼办得偷偷摸摸,就连婚戒都大一圈的那种太太吗?”
梁鹤深握杖的手颤了下,薄唇抿起,蹙起了眉。
“梁先生不必那么提防我。”秦淮远侧眸看向妹宝,嘴唇始终弯着一道胜券在握的弧度,口吻也似漫不经心,“毕竟来日方长,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提防着我。”
“我是妹宝的师兄,现在、以后,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
梁鹤深牙根都要咬烂了,却找不到话来反驳,都说女人第六感强,看来男人也不弱嘛!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狗东西,就觉得碍眼!觉得讨厌!
两人冷冷对视,秦淮远往后退了半步,将妹宝身边的位置拱手相让,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先生应该不喜欢别的男人触碰自己的太太吧,所以现在,是要自己抱她回车上吗?”
梁鹤深狠狠一愣。
秦淮远凉飕飕地笑了声:“还是要替你叫保镖或者司机来?”说着,他伸出手,感受了下这湖心亭徐徐而来的风,“起风了,妹宝醉了酒,这样睡下去,会感冒的。”
夹霜带雪般,慢条斯理的调子,一字一顿砸进梁鹤深的耳朵:“妹宝还小,你清楚的,她对你的感情不成熟,也不理智。你利用她的单纯善良,满足一己之私,暗地里都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想是心知肚明的,我不认为你值得我尊重,更不认为你值得她喜欢。”
“梁先生,她不是你笼中的宠物,她该有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但有你定在原地把她紧紧捆着,她就飞不高、飞不远。”
梁鹤深喉中一哽,重重喘气。
秦淮远无所谓的眼神凝视他:“请你放过她吧!”
话落,除了隐忍的粗重呼吸,渐渐氲红的潮湿双眼以及紧抿的颤抖唇瓣,梁鹤深别无形容,这个男人像寂夜的海,黑得茫然无边,静得幽静恐怖,无甚波澜的表面下,倒立的冰山寸寸坍塌,坠进深而无底的暗处。
秦淮远又迈步,挪回原地,弯腰把妹宝抱进怀里——梁鹤深没有阻拦。
妹宝被搬动,大概觉得不舒服,亦或别的原因,总之,那细弱的声音软软嘤咛了下,随即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秦淮远又把她往怀里掂了掂。
“停车场离这里不近,我把她送过去,请通知一下司机。”路过时,像是觉得这捧凉水泼得还不够给力,他又偏了头,平静地说,“梁先生,请你放心,我懂发乎情止于礼的道理,在妹宝同意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不必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之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下个月的墨尔本之行,我希望你不要阻拦她。”
“什么?”梁鹤深心中一滞,猛地侧眸,“什么墨尔本?”
秦淮远“呵”出口气,低眸一笑:“看来妹宝还没跟你说,既如此,我便不好多言了,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吧!抱歉!”
梁鹤深咽咽嗓。
秦淮远收回目光,抬步就走,他步伐矫健,速度很快。
梁鹤深慌忙转身追上去。
却怎么也追不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