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生于野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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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坏啊!”梁鹤深捧着她的后脑勺,用力把她的呼吸摁进自己的颈窝、锁骨,同时在她耳边叹息,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三月带着十里花香的风,“那跟谁有关系了?记好了啊妹宝,年龄到了就去扯证,这可是你说的。”

妹宝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只能在他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梁鹤深弯起唇,腿没劲,手劲就格外大,这样抱着她,游刃有余的,单手就能把她牢牢圈住,另一只手毫无阻碍地从衣摆下溜进去,先虚虚停在那截好像稍不注意就能掐断的腰上,说悄悄话的声音贴咬耳边:“哪里痒,我给你挠挠。”

“不、不要!”妹宝喘一口气,脸烫得像是贴了两块炭花,滋啦冒出火星,“周叔还在呢!”

“他开车呢,看不见。”

又是悄悄的一句音,不等回应,指腹挑开腰间那道薄布,势不可挡地钻了进去。

空调里明明很暖和,梁鹤深某些部位也是相当滚烫,可那双手还是凉,他自己习惯了,意识不到,但忽然贴到细腻如脂的皮肤上,一冷一热都顿了下。

怀里,妹宝清脆地“呀”了声,再一个瑟缩,挣扎着要躲开:“好凉啊。”

梁鹤深收回手,迟钝两秒,再把她拉回怀里,很心疼抱歉的眼神,不过小丫头看不到。

他乖乖地帮她遮好了腰际,一个“嗯”字磁流般溢出喉间,无奈笑说:“是要好好补补了。”

妹宝耳根都红了,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心跳和呼吸都抑扬顿挫的,跟刚才傩戏一样。

梁鹤深不撒手,妹宝也不挣扎了,干脆把鞋也蹭掉,试探着拱进了他怀里。

重心改变了,挺宽敞的车厢变得狭窄、拥挤,柔软的身体水一样滑下去,忽然就跟抱小孩儿一样了,软乎乎,又沉甸甸的,让他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若是从前就好了,他会果断停车,把她摁在身。下。

但现在的氛围也不错,梁鹤深看向她娇小的脚丫,嗔道:“不像话。”

妹宝抬起视线,望着他,也不说话,就眨了下眼。

那双眼睛似湖泊映月,莹莹闪光,柔软的风扇进了心里,梁鹤深这才想起他原本想说的话:“小狐狸的扮相很可爱,上午那会儿,不是要吵你。”

“下次再扮,咱们自己订做,租来的不卫生。”话说着,他又挪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还有,对不起妹宝,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小团体聚会的,希望我贸然出现,没有打扰到你的兴致。”

妹宝挪出手,抱住梁鹤深的脖颈,紧紧地缠上去:“世叔愿意来,我很开心。”

“自由独立也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时时刻刻都和世叔在一起。”

梁鹤深茫然地张了张嘴。

妹宝咯咯笑出声,笑出两只甜美的梨涡,又抬起手戳着他的脸颊,往耳朵划拉出一个弧度来:“小狐狸……世叔喜欢吗?”

梁鹤深低着头,唇角一弯:“你说呢?”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一起缚于胸膛,里面灼烈跳动的,便是答案了-

周郁上午、下午两次来梁家,都扑空了,晚上这趟……等到天色暗沉,准备撤了时,远远瞅见林间两盏灯,灯光悠悠的。

“我说老爸,您一整天跟着这货,就不能给我报个信吗?900亩的林子啊,绕进来也得烧我不少油费呢!”

“别说废话,来搭把手。”

搭什么手,有周郁在,他一个人就能把梁鹤深稳稳当当扶下车了,其实梁鹤深估摸着自己也能下车,他左腿有劲,自己再抬挪

下右腿,就是起身时费点力,不过这对智能假肢给了他很大的助力,练到灵活上下车……不难。

妹宝回家后就去洗澡了,她是真的浑身发痒,大概那租来的服装确实不干净,她有些皮肤过敏症。

梁鹤深则是进了按摩室。

周郁往他腿上抹精油,边抹边聊天:“听我爸说,你今天逛展去了?”

梁鹤深面露疲色地趴着,“嗯”了声:“你今天多给我揉揉腰,腰疼。”

“哟,您还腰疼呢!”周郁笑了声,挺阴阳的调子,“腿不疼啊?”

“腿也疼,但疼法不同,腰有些涨,今天站得太久了。”梁鹤深叹口气,又轻哼了声,“正常人走那个展厅都受不了,更何况我?”

这破天荒的态度让周郁有种活见鬼的感觉,之前按摩他也噼里啪啦不停讲话,可梁鹤深死气沉沉的,几乎不回应,全把他的话当催眠曲,这晚不但主动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还第一次承认自己不比正常人了?

“所以我爸说你牛逼呢,他跟着走一圈下来都腰酸腿疼的。”周郁稍稍加重了劲,按摩推拿就是这样,有堵,就得巧劲揉开,“我想起当初咱们跑马拉松了,明明是程大小姐闹着要去,结果她跑了没十分之一就弃权了,还拉着我一起弃,你可好,闷不做声地跑,居然拿个第一。”

梁鹤深轻轻笑了:“你故意刺我呢?”

“对,我故意刺你呢。”周郁也跟着笑,挺云淡风轻的口吻,却也夹杂着袅袅忧伤,就像无形中点燃了根香烟含咬嘴中一样,“我们这几个中,数你最厉害,你真是做什么都厉害,这世界上有你办不成的事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今天逛展会,明天……明天估计是不行,说不准你哪天还真去报个马拉松,又拿个第一砸我们脸上,深哥,你别那么厉害了,做个普通人吧。”

梁鹤深听出他的画外音了:“……阿郁。”

周郁抬起手,也顾不得满手都是药油那个味道,抹了下眼睛,又被苦药刺出更多眼泪:“他妈的!进眼睛了,我洗个脸去。”

周郁起身往卫生间去,流水哗啦响,梁鹤深支起身子,一把扯过旁边的毯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等吊儿郎当的男人红着眼睛从卫生间绕出时,梁鹤深已经坐起来等他了。

可是四目相对,有些话好像又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周郁甩甩手上的水花,漫不经心走过来:“早知道那丫头是你的药,管它什么沟什么海,老子都能在你划拉自己那刀前,把她给你掳过来。”

梁鹤深“噗嗤”一笑:“那不犯法了吗?”

“还有,别那丫头那丫头的叫,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你嫂子。”

“……”周郁表示叫不出口,剑眉一挑,又乐了,“我大她八岁呢,嫂子我叫不出来,还把人小姑娘叫老了,我就叫她妹宝,妹~宝~”

话落,一个枕头飞过来。

梁鹤深重新趴回去:“别贫嘴了,快继续。”

周郁哈哈笑了两声-

妹宝洗完澡后,趴在床上背单词,室内开着恒温空调,她穿一条薄薄的睡裙,两条纤细洁净的小腿裸在外,高高翘着,一晃又一晃,枕头上搁着一个小本,一只手压着本,一只手托着腮,调子懒洋洋的,跟绵羊一样哼哼着。

“adorable,adorable,a-d-o-r-a-b-l-e,adorable,可爱的,讨人喜欢的,agenda,agenda,a-g-e-n-d-a,agenda,议事日程,议程表……”

梁鹤深洗漱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直接穿着睡袍走出浴室,睡袍不拖地,当然遮不住全部的假肢,他绕过屏风时,许是闻着沐浴露的香味了,又许是冥冥中有所感应,妹宝回头看。

梁鹤深脚步停住,他也看着她,那瞬间,心里涌过一丝复杂的情愫,很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等待父亲责罚时,那种局促的、忐忑的,隐隐不安又不知所措的心情。

但妹宝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脸庞,没有往下看,她温暖地笑了笑,然后平静地收回视线,继续:“nervous,nervous,n-e-r-v-o-u-s,神经紧张的,担忧的……”

梁鹤深走过去,坐到床上:“数落我呢?”

妹宝翻个身,举起本给他看:“真是在这页。”

梁鹤深垂眸,轻嗤:“少糊弄我,你刚才明明在背A,怎么突然跳到了n?”

妹宝嘟哝:“那考试只考A开头的吗?”

梁鹤深默了会儿:“……当然不是。”

妹宝一脸得意地笑说:“是啦!我这就叫做广撒网,那么厚一本,怎么可能背得完?”

“……”学渣的思维,梁鹤深不理解,他不说话了,弯下腰,准备摘假肢。

身后,妹宝的单词仍在继续:“captive,captive,c-a-p-t-i-v-e,被俘虏的,被迷住的人……”

直到梁鹤深钻进被窝了,她一次也没偏头看过来,然而就在他坐好,掖好被子的那刻,妹宝把小本往床头柜一丢,猛一下扑过来,跟玩疯的小狗似的,压进他怀里。

她穿得那么薄,真丝睡裙颜色浅,胸口一条缝,直通那条窄窄的沟壑,上面潦草地系了个蝴蝶结,里面内衣都没有,浮出若隐若现的轮廓,一半压在他胸口,一半拱在他眼底,才十八岁,怎么能出落得那么……

梁鹤深嗓子干,抬手往床头柜上抓杯子自救:“才九点多,还能再背会儿,继续背,我听你发音对不对。”这个时间,高中都还在上晚自习,他倒是没想把妹宝送去学校拘着,杨雯能教她,但主要还是起个班主任的作用,其余的家教老师他还在筛选。

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妹宝嘟哝着嘴,有点不乐意,往上又挤了挤,腿也搭在他身上,完全不考虑他是个什么身体情况,就这么磨蹭着他的那里,跟毫无察觉似的。

很胀,不舒服。

妹宝没有要挪坑的意思,等梁鹤深把杯子放下了,她摊开手臂去摸小本,两米多宽的大床,隔着老远的距离,哪里摸得到,她收回手,改成摸他的脸:“世叔,您腿疼吗?”

梁鹤深注视着她:“不疼。”

妹宝心疼地望着他,手里还是揉他的脸,像在揉汤圆:“cheater,c-h-e-a-t-e-r,您要是疼就说,我可以给您揉揉,我给爷爷也捶肩捏背。”

骗子?梁鹤深哭笑不得,某些地方更胀了,几乎抑制不住。

梁鹤深抓住她的手,拖住她的腰,把她往跟前带了下,结结实实让她的身体抵在那个地方,引导她去感知,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住那瓣唇,舌尖划过齿关。

她老老实实的,等他来探索。

然而这个吻浅尝辄止,有一点年长之人的稳重在里面,怕太浓烈反而叫她害怕。

唇齿松开,梁鹤深笑了:“老实点,背单词去。”

“什么溪特儿,音错了。”他抬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听着,titr,重新念。”

妹宝不念,她抿抿唇,弯着眼睛说:“世叔,我生理期结束了。”

梁鹤深愣了下,这下何止是小腹、胸膛,连脖子都烧起了,火苗直窜上天灵盖。

太明显的暗示了,没有哪个成年男人会听不懂,他费力吞咽,这次是真的想把她无情丢开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她再去碰那种药。

“要不要,您要不要?”妹宝两条胳膊紧紧缠着他,掰都掰不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话。

太可怕了!

梁鹤深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他真用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把人从怀里摘下去,哑着声音冷冷说:“不要。”

“cheater,世叔,cheater!”妹宝说,这次发音很标准,视线往下,看着被窝里的小山包,“您不诚实,明明想要,为什么说不?”

为什么?为什么?梁鹤深卡壳了,他做奥数、物理竞赛时都没卡过壳,当务之急是伸手去遮住那双不谙世事但出格失礼的眼睛。

然后大脑疯转着组织措辞:

因为她年龄还小不该痴迷这种事?因为她身体可能没恢复好要好好休息?因为天气已晚?因为要背单词?因为……靠,因为他没有买套啊!

梁鹤深闷闷地说:“因为我累了。”

妹宝沉默了会儿,回想起今天逛展会,别说梁鹤深,她小腿肚也走得疼呢,梁鹤深两条腿,现在只剩下半截小腿肚了,肯定比她还难受,所以,她平静地认同并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好吧,那就下次吧!”妹宝翻了个身,掀开被子钻进去,手往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然后又支起身子,拉开床头抽屉,小心规整地放了进去。

“……”那是什么?梁鹤深两只眼睛都傻了。

“啪”的一声,妹宝关掉床头灯,缩进被窝里,侧着脸,懒懒的,又悠悠说:“honey,it‘sreallylate,i’mgoingtobed,goodnight!”挺僵硬的发音,恨不得把每个音都用中文替换掉。

“……”梁鹤深整个人也是僵硬的,他僵硬地侧过身子关灯,僵硬地缩回被子里,僵硬地帮自己和妹宝掖了掖被角。

妹宝慢慢挤过来,黑暗中盯着他,轻轻慢慢的呼吸荡在耳边,带着缕缕清甜的味道。

良久,梁鹤深侧了下脸,一个湿漉漉的吻,蝴蝶撷蜜般栖息在唇边,毫无预兆的,花,瞬间就开了。

有完没完了?还睡什么呀?

梁鹤深毫不迟疑地伸手过去,揽着细腰将人搡进怀里,身体也跟着压过去,重量自然没有完全放过去,只是暗戳戳明示着,紧紧抵着她的腿,喉结滚动贴在她的鼻尖,低磁的声音响在夜色中,有种连绵细雨浇进繁茂雨林,看似不徐不疾实则急促慌乱的感觉。

“下次,是什么时候?”他轻抚她的松软额发、秀气眉棱,极力克制,还是想温柔一些,循序渐进,不想那么急切、猛烈,跟个色欲熏心的老禽兽一样。

妹宝笑了,在他怀里乱动,柔软的手指抬起来,碰了碰他挺拔的鼻梁:“那就……数学试卷考到及格线时。”

梁鹤深更加僵硬了,但心里柔软下去。

那没办法了,不过这样紧紧抱着就很舒服,溺了太久的人抱住了他的浮木,虽然仍是飘着荡着,但分明有种劫后余生的平和安稳,他喟叹着笑说:“那赶紧睡吧,明天高低要给你挑个绝顶好的数学老师。”

第25章 第25章忍得真烦!

话虽如此说,但真正的数学老师一周后才到岗。

期间好几个试岗的,其中一位博士生最厉害,纯考霸类型,迄今为止统共带了六个学生,全是0蛋学渣起步的,小半年时间,升了重本,可想而知多牛掰啊,时薪直接蹿至五位数,现在能请得起他的人,全是豪门。

面试时,听他三言两语总结应试经验,杨雯完全自叹弗如,梁鹤深也很沉默——他在学习上一直顺风顺水,知识看一遍就记住了,举一反三信手拈来,纯粹是天赋型学神,和这种稳扎稳打的经验性学霸有本质上的差距,说白了,不了解。

但应试?梁鹤深不屑一顾。

他们这种家境不需要玩那套,妹宝要是学个别的就好办了,送出国……啊呸,不可能把她送出国,国外太不安全了,梁鹤深不敢,也舍不得了,所以要让她上国内好大学,就只能让她去跟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杨雯觉得好,梁鹤深没觉得不好,就是瞅着学霸怎么两条浓眉,两只大眼睛,一挺高鼻梁,又一张薄唇,长得又高又帅的,烦!

妹宝恰好卡在这种青春悸动的年龄,她还那么可爱、漂亮,人见人爱的……

最后博士生的简历被摁下了,陆陆续续的几个人试岗一周后,梁鹤深看着妹宝28分的数学试卷咬牙陷入沉思……

博士生一周后到岗,与此同时,其余科目的家教也陆续敲定,妹宝渐渐没有时间,连小菜园都顾不上了,每天6点就起床,开始背单词、做听力训练、背语文、记各科公式,乱七八糟的,一直要背到8点,吃饭时也吧啦吧啦翻动小嘴巴在那边嘀咕着背书。

吃完饭歇歇眼睛,马上又得上课。难为她了,本就不怎么聪慧的小脑袋子一下子要灌那么多知识进去。

梁鹤深体恤她,把宽敞明亮的书房让出来给她用,让萧晓洋在二楼客房区域捣腾了个工作区出来自己用,两人除了吃饭时,好像只有晚上能碰面。

但妹宝很累,倒床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虽然照例还是要找梁鹤深亲亲抱抱。

不知道她这撒娇卖萌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梁鹤深回忆了一下她的阿妈,朴实温柔、谨小慎微……总之不是妹宝这么恣意跳脱的性格。

妹宝这边的事安排妥当了,梁鹤深也计划回公司了。

梁氏集团让他放手一年多,不过在屏幕后面偶尔监督、操控,底下很多人都渐渐没了分寸,也没了规矩,从邮件措辞就看得出,态度疲懒,脑筋歪了,跟着两位姐夫搞起争权夺势那套,乱了他从前敲定的诸多战略计划。

酒楼里遇见的那位科技新贵,梁鹤深在事故前与他见过一面,单看人认不出,但他拿出自己的项目计划书时,梁鹤深就什么都想起了。

这位科技新贵做神经机械的研究,心思很野,企图将神经、编码和环境整合,让“钢铁侠”变成现实,他第一个项目就是仿生假肢——手。

不同于腿部义肢的关键在于对膝关节的调控,手部义肢的关节更多,肘、腕、五指,每个关节对其灵活性和使用价值都至关重要,而现在,智能手部义肢靠程序调控曲张度、握力、抓力等等,虽然可以满足一些基本需求,但总体来说,发展状态远不如智能腿部义肢。

他的实验室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力图将手部义肢的各关节,转换为半神经化半程序化的控制,让机械适应人。体,而不再是由人。体适应机械,这种技术很前沿,但其实已经有先人的臂膀了,但在人。体里搭程序?细思恐极,科学或许可以,政策根本不可能。

所以,科技新贵想在残肢端口重塑神经系统,进而实现神经-机械互融。

这个概念梁鹤深从前不是没听说过,但谈及具体运用却很玄幻,他本质上是个商人,要考量的问题显然不同于纯粹的科学家,诸如商业可行性、政策可行性、伦理可行性方方面面,一项在雷池,这个项目就没有投资意义。

但梁鹤深看中的并不是这个技术是否有朝一日能够攻克风险限制、得到实际运用,而是看中这个技术本身。

义肢手?nonono,梁鹤深是个什么人?他是个在十年前就敢把跳鬼神这种戏往酒楼搬的人,他的心思更野,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这个项目他是首肯过的,只是投资计划书还没拟完,他在国外出事了。

所以投资款一直没能下拨,科技新贵再次登门联络时,转接的便是集团投资部,进而消息被两位姐夫拦下,高层会议几经思考后,拒绝了他。

实验因为缺少资金,已经处于停滞状态,有些可惜,尤其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风口说变就变。

而现在,梁鹤深看待这个项目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于一年前。

他要回公司上班,有计划,但具体哪一天没确定,就是某天复健结束,无聊路过书房,往里面瞅了一眼,看到妹宝认真的模样,透着坚毅和韧劲的眼睛。

握着手杖的手紧了紧。28分的小丫头,现在已经68分了,他这个一直拿满分的人,没理由一直逃避现实、停滞不前。

此前家宴,梁鹤深勒令冷和雨改行,进公司实习,话说出口得罪人,他也痛心,他就那么两个后辈,珍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真的逼他们去做什么?他当然也想扮好梁家这棵参天大树,为他们辟下阴凉,但又害怕自己再逢意外,到那时,梁家又该由谁来撑下去?而现在,让他牵挂的人里……

电话打给周凛,梁鹤深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梁氏集团——风轻云淡的下午,三点钟下午茶最佳摸鱼时间。

别说员工,乔舟都结巴了:

“梁、梁总?”

文件砸地上,完全是见了鬼目瞪口呆的样子。

梁鹤深宽容地瞥了眼他手里的超大杯奶茶,淡定地从他身侧走过:“是人,不是鬼。”

“把nh工作室提交的神经机械项目计划书整理出来给我。”他低头看了眼闪闪发光的满钻腕表,略作思考后,“三点半,召开高层会议,市场部做未来一年的市场风向分析,投资部把近一年的新项目投资回报做个简单汇报,对了,这个时间,财务部的年度预算和资金计划应该也出来了吧?”

“……”要不是杯子封了塑封,乔舟下巴都能掉奶茶里,“今天?三点半?”

梁鹤深“嗯”了声,淡声说:“不都是现成数据吗?”

“……是、是吧。”乔舟颤颤巍巍地应。

当天,梁氏集团疯了,高层疯得尤其严重。

会议,当然是汇报得磕磕巴巴,全员汗流浃背,只有梁鹤深散漫、松弛,左手一个笔记本电脑,右手边搁着一把白玉小茶壶和杯,袅袅云烟转啊转。

眼前,ppt里放着各种数据、分析图表,首席Cfo已近花甲之年了,正当是养老的年龄,现在跟个小年轻一样讲得眉飞色舞,可梁鹤深的笔记本电脑里,却不是错综复杂的数据,而是一份高考真题。

他不是真的想考察大家什么,就是这根弦松了一年,势必要狠狠紧一下-

梁鹤深出现在梁氏摩天大厦的同时,妹宝劳逸结合,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吃水果和糕点,家教在,杨雯也在,三个人围着小圆桌。

时近大雪,天气又干又冷,桌下点着烧炭的暖炉,北城现在虽不至于鹅毛纷飞,但打眼瞧去,院子外一望无际的嶙峋枯枝,此时天晴,没有雾霾,抬头便是满眼的蓝,通透、澄澈,明明看不见太阳挂在哪儿,但就是特别亮。

有时候会有云朵飘来,真就是一片逸动的纱,与湛蓝调和,再与地上的遒劲苍茫的枯木林相接,别有一番侘寂美感。

此时,也就梁家的常绿花园里还有点青色,不过那耐寒的草皮已经开始泛黄,渐渐浮出一层土色,灌木也开始落叶,只有雪松依然苍绿。

妹宝时而望天,时而望地,短暂的闲暇时间,优哉游哉。

身侧,家教老师在批改试卷,嘴里也嘀咕着:“这次概率统计和集合的题都做对了呢,函数题也做得不错,三角函数还有点问题,怎么余弦定理都用错啦?昨天还讲过呢,空间几何也做错了,今天作业再做一道吧?妹宝?”

妹宝猛地站起,她看到什么东西从身侧嗖的一下蹿过去了,像一道黑灰色的箭矢,消失在了雪松后高高的墙头。

杨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妹宝眼神惊喜:“老师,雯姐,你们看见了吗?”

杨雯摇摇头,老师也摇摇头,两人异口同声:“什么东西?”

“好像是猫?很大。”妹宝也拿不准,好像黑乎乎,又好像灰蒙蒙的,一晃就过了,她没看清楚,这下跑到围墙底下,跳起来往上望。

高墙近两米,这哪里望得见?

身后两人跟上来,心里有些发怵。

别墅区在900亩的原生林里,依山傍水,虽说安保肯定没问题,但现在搞绿化建设、退耕还林,这片原生林里已经出现过野生动物了,新闻都有报道,什么松鼠、野兔、猢狲……乱七八糟的,谁知道蹿过去了啥?

前段时间还播了则新闻:北方乡村惊现大老虎!

杨雯问:“有多大?”

妹宝拿手丈量了下:“大概这样。”不夸张,跑起来大概能有一米多。

家教老师笑了:“哪有那么大的猫!”他转身往屋里走,“回书房了,给你讲讲错题,还有几种解题思路。”

妹宝央求着:“休息时间还没过呢!去抓猫吧老师?”

家教老师哪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妹宝又看向杨雯,杨雯也说不行。

想到梁鹤深严肃刻板的模样,妹宝不好为难两人,硬把内心渴望摁下,直到两人下班。

林子里开辟了公园、步道,但这个别墅区清静,寒季更是人迹寥寥,这个时候天际已经灰蒙蒙一片了。

妹宝揣着饼干,不敢跑远。

直到步道旁的路灯齐刷刷亮起,一排下去影影绰绰的橙色光带,把满林枯枝映得张牙舞爪,妹宝摸出手机看时间,天啦,都快6点了!

妹宝赶紧打电话给萧晓洋,问梁鹤深回来没。

萧晓洋这才知道妹宝跑出去了,房间门关着,他还以为她学习累了,在里面睡觉呢!

萧晓洋比妹宝还心慌:“您在哪里呢?”

“我离家不远,在公园里呢!马上回来!”妹宝说着就跑起来,“您替我打掩护啊!说我头疼在睡觉!不要让世叔吵我睡觉!我马上!马上!10分钟!”

“哎哟,您觉得先生能上当?”萧晓洋虚虚地擦了把汗,虽然慌,但还是想再说一句让妹宝别太着急,偷摸出去玩儿和偷摸出去玩儿还摔了一跤,这两件事哪个更严重一目了然嘛!结果就听入户大门滴滴响了两声。

完蛋!毁灭吧!

妹宝挂了电话疾速狂奔,结果狭路相逢一对手牵手遛弯消食的老人家,妹宝往草丛里一歪,摔了进去,啃了一口干草。

到底年轻,她就像没感觉到疼,马上支起身子抬起衣袖抹了抹脸。

老爷子背着手过来瞅她:“哪家的莽撞孩子?摔着没?”

“我不是孩子呢!”妹宝重新趴回地上,明明摔得可惨烈,扭头回来却是一张明媚笑脸,两只眼睛、一对梨涡说不出的天真烂漫,她竖起手指,比在嘴唇上,“爷爷您别出声,嘘!有小猫崽。”

猫崽?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看乐了,就看妹宝眼睛直直盯着草丛前面。

那是一片低矮常绿灌木,修剪得不甚整齐,里面藏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妹宝从怀里掏出小饼干,嘴里喵啊喵啊地唤,一只手不管不顾伸进凌乱的灌木丛,把饼干丢进去,再丢,这次丢在更近的地方,又丢,特别有耐心,一点点引导着。

忽然,里面也“喵”了声,奶呼呼的声音。

还真是有只黑不拉几的猫崽从里面走出来了,看着年幼,但体格还挺大的,而且一点不怕人。

妹宝揉了揉猫头,拎着它的后脖儿就把它提溜起来了,揣进怀里,那猫崽居然也没挣扎。

妹宝回头,朝两位老人家眨眨眼:“爷爷奶奶,您们想要吗?”

两位老人同时瘪着嘴巴摇了摇头。

“那我要了,再见!”妹宝开心地笑了,抱着猫崽跟他们告别,然后蹦着跳着跑了-

梁鹤深受伤后第一次去上班,五点时会议其实还没结束,换从前肯定要加班,但如今他迫不及待想回家,尤其想看妹宝会不会在门口等他,会以什么模样迎接他,会抱他吗?还是蹦起来亲他?

可是一群高层太能说话了,他摁摁太阳穴,扣下笔记本电脑,言下之意就是会议结束了。

满桌人又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台上正在做汇报的是投资部总监,他卡了下,大脑飞速运转是不是自己讲错了,毕竟梁鹤深从来没有过中途叫停会议,然后下次再汇报的情况,正想问——

“明天继续。”梁鹤深低头看了下腕表,“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下班后去红谷酒楼吃个晚饭吧,不用拘谨,我不去。”

话落,梁鹤深给了乔舟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全权负责。

就这么风风火火赶回家,结果……啥也没有,没有拥抱,没有亲吻,连萧晓洋也没及时来迎接他,问妹宝在做什么,他说妹宝睡了,还让任何人都别去打扰她。

梁鹤深:“……”就觉得很怪。

不过考虑到她每天学习确实很累,所以也没多想,先去衣帽间取衣服,担心用主卧浴室会吵到妹宝休息,于是他还很贴心地去了别的浴室-

妹宝和萧

晓洋约好在主宅边上的独栋里碰头,萧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呢,怀里塞进一坨黑不拉几的东西,还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一只猫,再一闻,一股尿骚味。

萧老头一脸震惊:“这什么……什么情况?”

“猫咪啊,我捡的。”妹宝拨开水龙头洗脸,边洗边说,“可爱吧?”

“可爱吗?”萧老头懵逼地望向厨师。

厨师事不关己地笑了下:“还行吧。”

妹宝也跟着笑了声,又问:“世叔回来了吗?”

“回了。”萧晓洋说,“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沐浴。”

妹宝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搪塞过去了吗?”

萧晓洋只能说:“暂时没怀疑,不过您这……”

妹宝一身浅色衣服,一旦沾上点污渍,就格外显眼。

厨师顺手又帮她摘了头上的枯草。

妹宝看了眼自己,说:“我去换件衣服!”

萧晓洋问:“这猫怎么办?”

妹宝嘿嘿一笑:“先藏着,等我跟世叔商量一下。”

都带回来了,还商量?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底气。

萧晓洋皱皱眉:“藏得住?”他有些忐忑,毕竟梁鹤深那么多年,别说猫猫狗狗,连鱼都没养过一条。

妹宝自信道:“这别墅那么大!这只猫那么小!就算世叔不同意,他以后都要去上班了,又不常在家里,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有点道理,萧晓洋耸着嘴巴点点头。

等妹宝跑走,萧晓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拉上了一艘贼船,莫名其妙的:完蛋!-

梁鹤深慢悠悠地洗漱好,穿戴好假肢,只罩了层浴袍,客卧卫生间不比主卧宽敞,设施没有根据他的情况做改造,所以湿滑易摔倒,衣服于是放在了外面,打算出来后再穿。

浴室门一开,外泄的团团白雾就笼住了门边亭亭玉立的妹宝,她面色潮红,手里捧着他的衣服,笑盈盈地迎上来:“世叔,您回家了怎么不叫醒我?”

“还来客卧洗澡。”妹宝踮起脚,越过他的肩膀,往浴室里看一眼,“这里没有装栏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摔倒?”

梁鹤深淡淡地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走回床边坐下,再抬眼看她。

没什么奇怪的,但又奇怪。下午见她穿的分明是一套绿衣服,满绣翩跹蝴蝶,挺温婉恬静的,现在换了身喜气的,红裙红袄,襟前开着一朵玫瑰,脸颊被衬得格外红润,像也开出了两朵玫瑰。

他浅浅勾唇,似笑非笑:“你不是跟萧叔讲,让任何人都别吵你休息吗?”

眼神有几分哀怨,这话说得也有几分不悦。

妹宝眨眨眼,她站在他面前,他坐在床边,湿漉漉的头发在往下滴水,细流蜿蜒着从利落的颊边滑下,滑进深邃锁骨,再淌进半遮胸膛的浴袍里边,一个男人,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肤白如瓷,像尊高贵的玉雕,此时又泛着湿热的潮红,这个姿势……

沉默的对视下,锋利喉结忽然在玉瓷的长颈上滚过一圈,梁鹤深偏头垂眸,不自觉地抠住腿边的衣服。

属于是色。欲。熏心了——两人都有点心悸。

妹宝想也没想,双腿。分开,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梁鹤深拨弄衣服的手一顿,不知不觉收回来,揽住了那抹纤细的腰,妹宝倾身过去,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低头,轻轻碰了碰他温热潮湿还绽着馥郁花香的唇:“您能是任何人吗?”

反应起得很快,呼吸陡然急促。

梁鹤深丝毫不介意在晚餐前吃点开胃甜点,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往下,唇瓣再次相碰,舌头轻轻舔舐而过,毫无阻碍地推至齿关,妹宝不会接吻,全由他引导,可这样灼烈的热吻,他也没实战过啊!

慢慢摸索吧,他自有他的章法。

此时此刻,只管舌头勾缠舌头,在潮水里转圈,密密匝匝的甜,裹着酥酥软软的麻意,直袭脑顶,两人越来越喘不上气,睁开眼,两双迷离眼睛潮水翻涌,欲意浓稠如蜜。

忍得真烦!梁鹤深手臂一紧,揉着细腰翻了个身,幸运啊,他还留着一个膝盖骨,不至于把全部重量压。她身上,唇齿难舍难分,到底分开,分开前依依不舍地咬她一口,换一声奶萌的“哎呀”声。

梁鹤深突然发觉自己真是恶趣味老变态呀!他喜欢听这个声音,好喜欢啊!恨不得录下来,把它时时刻刻挂在耳边。

某些地方已经滚烫如烧,还正好卡在那个边缘。要死!梁鹤深咬咬牙,轻抚妹宝的娇俏眉棱,又盯着那双璀璨宝石的眼睛,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已经往下撩开裙摆,这才想起来问:“今天做试卷了吧,考了多少分?”

妹宝眉眼一弯,小声说:“八十二。”

梁鹤深身形一僵,想说:那你还来撩我?看着那双眼睛,那红润脸颊,还有被他吻红的小嘴巴,身体好难受,心里好委屈,嗓子干哑得几乎开裂,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的唇瓣,忍气吞声说:“那现在怎么办?”

“晚餐要凉了。”妹宝在他怀里拱了拱,抬眸,眼神示意他看窗外。

黑漆一片,只有被灯光打出的光晕,朦朦胧胧的,扰得人心乱。

梁鹤深往旁边一躺,抬起手臂,自暴自弃地遮住眼睛。

“世叔?”妹宝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他耳边吹气,声音甜滋滋的,游刃有余的调子,“要不要改改约定?把九十分改成八十二分。”

她干脆直接说现在立刻马上做好了。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梁鹤深伟光正地说:“不改!”

妹宝小嘴一翘:“瑞欧尼?”

神的瑞欧尼!梁鹤深哭笑不得,手臂从眼睛上挪开,改成揉她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眼巴巴看着她,温柔说:“先下去吃饭,我换好衣服就来。”

“ok!”妹宝支起身子,手指翘起给了他个俏皮的手势,翻身走了。

走得挺洒脱的嘛!不像他,还得缓缓情绪。梁鹤深盯着那道背影,低声一笑。

第26章 第26章妻管严哦!

两人的餐食现在已经改成一起用了,是综合了营养食谱的正常饮食,除了早餐,每顿都是两荤两素一汤,梁鹤深并不如何讲究菜式的花样,只要健康干净就好,但他口味偏淡,尤其意外后有段时间要严格控制饮食,因此口味变得更淡。

妹宝出身西南,本就喜欢重口味,前段时间由于腹痛住院,梁鹤深特意交代过,不准她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这个要求提过就忘了说要改,导致她现在每顿饭吃得都味同嚼蜡。

梁鹤深慢条斯理吃菜,时不时抬起眼皮瞄一眼:这顿饭安静得奇怪。

虽然平日里妹宝也不算聒噪,但不痛不痒的话题总会找他聊几句,聊数学,聊历史,拿她蹩脚的英语来捉弄他,有时兴起,也聊她小菜园里新冒尖儿的芽。

因为刚才的事情在害羞?不像。妹宝默默扒拉米饭,秀眉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欲开口,余光一扫,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门边一晃而过。

梁鹤深眉心微蹙,放下筷子往门边看:“妹宝,你看见什么东西蹿过去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家没有备宠物笼子,妹宝正担心小猫溜出来乱跑呢,所以一听这话,嘴里的饭都掉出来,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门外长廊里,澄澈亮堂的灯光通透而平静,厚实的雪白地毯又遮掩了声音,看不出也听不出任何异常。

妹宝眨了下眼,忙说:“没啊,世叔,您是不是电脑看太久,眼睛不舒服,看——”

话音戛然,一条黑乎乎的影子这次是明目张胆地从两人眼皮下闪过去了。

“……”梁鹤深从容不迫收回视线,拾起手边的热湿巾,轻轻压了压嘴角,“这次看到了吗?”

妹宝哑口无言,长达数秒的安静如死后,她灵机一动,“呀”的一声站起来,椅子被大力掀开,晃了两晃倒在地上,因为有地毯,所以只发出一声闷响。

妹宝在那声闷响中惊慌失措地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紧张而颤抖:“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那个?哪个?”梁鹤深不明所以地侧眸看她一眼,大手去摸桌子上的手机。

“脏东西!”

这三个字说出来,在那么大那么空荡的别墅里,妹宝确实有因自己的鬼扯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别乱说。”梁鹤深很无语地划拉手机屏幕,一只手给萧晓洋拨电话,一只手去抓胳膊上的小手,裹起来温声安慰,“别怕,没有那种东西。”

妹宝不说话了,紧紧贴他而站,一双眼睛左看右看,真像怕得不行的那个样子。

电话嘟嘟响着,没有接通——萧晓洋这边一团乱呢!

那猫崽不是脏兮兮的吗?他也担心一不留神让小猫钻进主宅,先不说妹宝那边要如何应付梁鹤深,光是那满铺的雪白地毯,一旦弄脏了,清洁消毒的工作有够麻烦的。

所以,他企图先给小猫洗个澡,没料到小猫的反应如此激烈,一番折腾下,他让猫爪挠了一爪不说,揣兜里的手机也掉进了澡盆里。

然后就是刚才的那一幕。

妹宝看着打不通的电话,吞吞吐吐地添油加醋:“世叔,我听爷爷说过,只是一般人一般情况下看不见而已,其实世上真的有僵尸,还有阿/飘……”

阿……梁鹤深冷觑她一眼,一脸严肃地说:“没有那种东西。”

“才不是!”妹宝坚持己见,害怕又固执地说,“尤其这种大宅子,谁知道地下埋了什么?”

梁鹤深放下手机,无奈地摁了摁眉心:“地下是酒窖、储物间和停车场,什么都没埋。”

“那您知道这里面发生过什么吗?地下室发生过什么吗?住过什么人吗?他有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缺德事?”妹宝噼里啪啦一通乱问,最后问到了关键点,“这房子您买来时是全新的吗?”

梁鹤深:“……”还真不是全新的,这也没办法,他当初从梁家老宅搬出来独居时,像这样的别墅区已经不让建了,没法买新,只能买旧。

“瞧瞧,您不知道吧!”妹宝抖了下,抓住他胳膊的手抓得更紧了,“该不会是死过人,阿/飘回来了吧!”

梁鹤深皱眉说:“怎么可能?这种宅子转售时都会做严密调查的,谁敢……”打住!差点给她绕进去了。

“坐回去!好好吃饭。”梁鹤深说着要起身,出去一探究竟,“我向你保证,肯定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他没看清楚,蹿得飞快,倒是像只大耗子。

妹宝把他扶起来,但又抓着他胳膊不让他离开:“不不不,世叔我怕,您别走!”

梁鹤深低头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盈盈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她在想“僵尸阿飘”,他却陡然想起一句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真是让他舍不得教训她什么。

“别怕。”梁鹤深轻拍她的手背。

话音刚落,耳边滋啦一声,周遭轰然黢黑。

“啊!”妹宝惊叫一声,一下扑进他怀里,扑得梁鹤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妹宝这次没有一星半点表演成分,全是本能,是真的吓傻了,“啪啪”拍打自己的嘴巴,可怜巴巴地哭着说:“那东西不会真让我说来了吧?”

“……”梁鹤深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杖,两手抱着她安抚炸毛的脊背,眸光投向院子里,花园里的小灯还亮着呢,“只是线路故障,家里空调地暖整天开着,过去也发生过,你先下来,我去看看。”

妹宝呜呜着,犹豫了好多下,终于放开他站起身。

妹宝举着手机,用电筒照路,蹑手蹑脚地跟在梁鹤深身后。

忽然,耳边“砰”的一声。

是从岛台方向传来的,是水晶杯倾倒砸在大理石台面,转了几转,又闷闷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萧晓洋也察觉到主宅异常了,打着手电筒过来:“先生,太太,怎么了?”

妹宝向他挤挤眼睛:“……萧叔,屋里好像进了什么脏东西。”

梁鹤深扶额:“别听她乱讲,跳闸了,你先去把电源恢复,家里应该是进了一只耗子或者野猫、狐狸什么的,在客厅岛台那边。”

萧晓洋先去把电闸拉回去,灯光亮起,家里电器陆续响起一连串的音调,三个人一起往客厅走。

妹宝走着走着跳到了梁鹤深前面,摊开手臂大义凛然地说:“世叔,您走我后面,我保护您。”

“……”梁鹤深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从餐厅到客厅,灯一亮,又见萧晓洋一身水渍,脸上还有一条鲜艳的红痕,早觉出端倪了,此时放慢脚步,准备静静看她表演,“好,那你小心一点。”

妹宝郑重其事点点头,和萧晓洋一前一后进客厅。

那只黑猫堂而皇之地坐在岛台上,前爪立在嘴边,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啊舔,看见萧晓洋和妹宝了,抬起眼皮来,懒洋洋地看他们一眼,然后“喵”了声。

萧晓洋和妹宝对视一眼,妹宝呵呵傻笑了下:“原来真是只猫啊!虚惊一场!”

她回头望向梁鹤深:“世叔,您看,是只小猫,好可爱!”

梁鹤深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心平气和地说:“萧叔,弄出去。”

妹宝惊呼出声:“啊?”

梁鹤深一言九鼎,萧晓洋不得不去办,奈何猫崽性格烈,不服就干,见他气势汹汹来逮自己也不躲,灵活的后腿一蹬敏捷地飞蹿过来,抬起爪子就给他来了一道凌冽寒光。

“……哎我去,你这小家伙刚才就不老实!”萧老头被拍懵了,撸起袖子也不服,直接跳过去跟一只猫较劲起来,“你看我不抓到你!”

妹宝:“……”

梁鹤深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转身往餐厅走。

妹宝没跟上来,扭头又看萧老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去帮忙抓猫。

梁鹤深停住脚步,皱眉,正想叫住她,却见妹宝蹲下去,喵喵唤了几声后,暴躁小猫就停下了攻击,散漫悠闲地向她走去,走到腿边,往地毯上一倒,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妹宝揉揉它的脑袋,再揉揉它的肚皮,顺势把它搂进了怀里,回头,揣着一只脏兮兮的猫殷切又可怜地望着他,“想要”两个字明明白白写在了明亮的眼珠子里。

梁鹤深无奈地开口:“快放下,多脏啊。”

妹宝嘴唇一垮,眼泪花在眶里一闪一闪的,柔声柔气地叫他:“世叔……”

梁鹤深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萧叔,先弄出去,等会儿送去管理处。”

“世叔!”妹宝又皱眉喊他,“我想……”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习,你这个水平别说北城大,考哪个大学都够呛,哪有时间和精力料理这只野猫,你有能力照顾它吗?负担得起它的一生吗?”梁鹤深冷硬地打断她,揉揉眉心又说,“再说你看它多脏,你知道它从哪里来的吗?身上有没有病毒?萧叔还让它挠伤了。”

话说到这里,梁鹤深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晓洋,语气有几分愠怒:“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天先去把狂犬疫苗打了。”

萧晓洋讪讪低下头“嗯”了声,然后伸手过去接妹宝怀里的小猫,妹宝不愿意给他,气鼓鼓地盯了眼梁鹤深,站起身抱着小猫径直走了。

梁鹤深:“……饭不吃啦?”

萧晓洋:“……太太?”

妹宝只有犯起倔脾气来,才能让人瞧出她其实也没有表面那么乖顺听话,骨子里仍是个从小被娇惯宠溺着长大的小公主,她有她的底线,亦有她的底气。她意识到自己有错时,就会迅速而坦然地低头,她认为自己没错时,就绝对不会轻易妥协。

这下,头也没回地走了。

梁鹤深:“……”

萧晓洋弱弱地看了眼梁鹤深,鼓

着勇气问:“……先生,小猫还扔吗?”

梁鹤深烦闷地乜他一眼:“我有说过要扔吗?”

“……”萧晓洋很无语呀。得,先生跟他玩儿文字游戏呢,这锅又扣他头上了。刚才梁鹤深那横眉竖眼的模样,有半点同意留下小猫的意思吗?还不是瞧妹宝生气了,伤心了,转个头就怕了,就改口了。

哦哟!妻管严哦!

萧老头低下头,偷偷扯了下唇。

梁鹤深自顾自往餐厅走,边走边说:“明天带那只猫去宠物医院清洗一下,检查下是否健康,把该注射的疫苗注射了,该买的猫粮、猫窝、药品那些都买好,另外跟别墅管理员打声招呼,核实一下那只黑猫的来历,如果是哪家走丢的,就去商量一下,看能否买下来。”

萧老头一一应了。

“还有,地毯,明天叫清洁公司的人来做个彻底的清洁消毒。”

“好的,先生。”

梁鹤深似乎无话可说了,两人各走各的方向,分道扬镳。

忽然,脚步又停住,梁鹤深侧眸:“萧叔,家里还有水果、糕点、零食这些吗?”

萧老头偷笑:“一直都有的,按照您的吩咐,自从太太来了之后,每天都有准备新鲜的。”

梁鹤深悠悠地“哦”了声,颔首,这次是真的走了,回去继续吃他的饭-

妹宝化悲愤为智慧,在书房里奋笔疾书。

她担心那只小黑猫一旦脱离视线,就会被萧晓洋拿出去丢掉,于是拿绳子把它绑在了椅子腿上,小黑猫好像知道妹宝对它没有坏心思,非常配合,不叫也不闹,懒洋洋地趴在她腿边,只是偶尔起来伸个懒腰,挠挠痒。

家教老师留下的一张数学试卷做完了,妹宝找出答案自己核对,一边勾勾叉叉,一边看解题思路,再把错题都腾挪到错题本上。

快结束了,她也累得伸个懒腰,小黑猫一跃而起,卧到她腿上,把自己圈成了个大圆饼。

妹宝扔掉笔,心疼又温柔地抚摸它。

这小黑猫看着体格大,实际上只是这层毛蓬松,皮毛下的芯子可瘦了,一手就能摸到锋利的骨骼。

妹宝往窗外看一眼,这个天气,把它丢到林子里自生自灭,肯定会被冻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算侥幸活到后天,一场大雪纷飞,一定就成一具梆硬尸体了。

梁鹤深那么决绝的态度,确实让她很不开心,记忆中的世叔并不是这种无情无义的冷酷模样,他很强大,也很温柔,所以妹宝笃信,越强大的人其实越温柔,就像杀生丸一样。

虽然来到北城前,她没有与他面对面接触过,但爷爷说过,看字如看人,梁鹤深的字迹风骨俊逸,遒劲坚韧中透着些怜悯众生的温儒绅士之气。

鹤深,他的名字也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他的脾性。

还有他曾义无反顾做过的许多事。

都是让妹宝毅然决然从巧梨沟走出,走到北城,压上一生来赌这段荒唐婚姻的理由。

诚然,他的担忧和教训都凿凿有理,可妹宝心里就是不痛快。

她没有任何远大抱负,就想平安顺遂过一生,她的刺绣手艺在魁城数一数二,多少人见到她,要尊称一句阮老师,可来到北城后,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拿不出手,学习,学习……看个戏要看成绩,做那个也要看成绩!好烦!

耳边,小黑猫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不豫,适时“喵”了声,轻轻柔柔的,让人无比心软的声音,是世间最动人的音乐,让她瞬间丢掉了烦恼。

妹宝把它举高,笑说:“咪咪,别听爸爸的,妈妈也能挣钱,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以后跟着妈妈吧!爸爸如果不要你,那我们就!我们就!”

纠结片刻,妹宝咬牙放出狠话:“我们就不要——”

门外,刚好听到这半句话的梁鹤深猛地推开书房门,“啪”的一声,两扇门砸在墙上,打断她的赌咒发誓。

他步履僵硬、面色阴沉地走进来,再压抑着怒火,把手里端着的水果和糕点轻轻放在书桌。

幽冷余光一扫。

小黑猫跳出怀抱的同时,妹宝迅速抓起试卷正面往下一扣:“不算数!都是今天下午做过的题型,举一反三重新做一遍而已!”

梁鹤深抬眼看她,再看她腿边被拴起来的猫。

英俊挺拔的眉棱往下一塌,那绳子……分外眼熟,如果没看错,是新婚夜用来绑过他的那条腰带。

“……”总之,心情很复杂。

端着成熟男人的稳重,梁鹤深漠然收回视线:“十点半了,早点洗漱休息,把这猫交给萧叔,明天他要带它去宠物医院洗澡做检查。”

妹宝愣住,直到他转身离开,高大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的拐角处,才反应过来,追出去惊喜地喊:“世叔,您同意了?”

梁鹤深也冷酷地没回头。

——他敢不同意吗?为了只来历不明的野猫,都不要他了!

梁鹤深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可他能怎么办?他年长她十二岁,十二岁啊!什么概念,就像程奚音说的那样,他都可以当爹的年龄了,她还在吃奶,他能跟她计较什么?

好烦!-

夜深。

妹宝关掉灯摸进被窝,平时都是她主动拱过去黏着梁鹤深,这夜,尴尬住了,她根本不敢动,祈祷他已经睡沉了,但他的呼吸声并不均匀平缓,这说明他并没有睡着。

妹宝敢肯定,梁鹤深肯定听到了她对小黑猫说的话。

哪又怎么了?是他冷血无情在先!还看不起她!她就是……好吧,妹宝摸着良心说,她那句话真的好过分,她怎么会如此口无遮拦?

她怎么可能为了一只猫就不要他?她把三位哥哥的心伤了个遍,把年迈的爷爷丢在了巧梨沟,把阿爸阿妈的千叮万嘱抛诸脑后,才来到了北城,来到了他身边。

妹宝想着想着,毫无察觉地轻叹了口气。

梁鹤深偏头看过来,没怎么犹豫,换他主动摸过来,揽住她的腰,把人温柔地带入怀,十点半到十二点,怄了一个半小时的气,哪还有什么心猿意马,有的只有无尽的懊恼和委屈,甚至怕她不来了。

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坏处,房间太多了,她如果还像婚前那样躲着他,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她笃信“夫妻没有隔夜仇”这种话。

妹宝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她僵住了。

梁鹤深低头在她耳边轻轻笑了声,平和的,也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无奈和苦楚。

妹宝没有那么迟钝,刹那间百感交集,自责、心疼,替他委屈和难过。

正想认错认罚,温暖的指腹顺着肩头摩挲而来,缓缓撩开缠绕披散在颈侧的长发,松软的额发抚在她娇嫩的脖颈上,那个位置——妹宝微一瑟缩,连忙拨下头发去遮掩。

梁鹤深抓住那只紧张的手,揣进掌心,压于胸口——她的,软软的。

只隔着一片薄薄的温凉的丝绸,心脏忐忑不安跳动着。

梁鹤深温声在她耳边说:“不要担心这些,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这是她说过的话。妹宝喉中哽咽,忍着呼吸没说话。

梁鹤深吻了吻她的脖颈,吻了吻她的疤痕。

本想就这样睡吧,梦醒了就是崭新的一天,但终究是不能,年长十二岁的意义还在于,他需要包容她的叛逆,需要保护她的天真,还需要教她一些道理:浅显的、深刻的、复杂的,哪怕是可有可无的,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我知道自己今天讲话有些过分,妹宝,我向你道歉,对不——”

妹宝在他怀里翻身,捂住了他的嘴:“世叔,做错事的人是我,您不要道歉。”

梁鹤深古井无波地看着她,挪出些空间,拨她额前的散发:“悲悯万物的善意并没有错。”

“我的确不太希望你把时间耗费在这些琐碎事情上,小猫小狗什么的,十几二十年的寿命,看似长,实则短,看似短,实则又长,世上多少被遗弃的小动物?各种各样的原因,你决定收养它之前,就要

考虑好这些,把它带回家的那一刻,就要担负起它的一生,但你现……”

像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妹宝支起胳膊,着急打断他:“我会的!我可以对它负责,我不是小孩了!我在家里也养了阿……”

话音戛然,妹宝眨了眨眼,嘴巴一耸,失去力气般躺下去了。

——阿黄被她丢在巧梨沟了。

梁鹤深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心如明镜般:“妹宝,你把小猫带回家前,考虑过它有父母有主人吗?带回家后,有没有想过给它洗澡,检查身体,确保万无一失?你看萧叔的脸,在把小猫交给他时,又有没有考虑过它的爪牙会伤害无辜的人?”

妹宝的确问心有愧:“……”思索半晌,才弱弱地狡辩了一句,“它看起来脏脏的,又瘦骨嶙峋好可怜,就是普通野猫,不像是有主人的,我是在院子里看见了大猫,可能就是它妈妈,来指引我去找它的!”

“你也知道它脏,那为什么往怀里放,多少病毒啊!”梁鹤深捏了下她的脸颊,“知不知道整栋别墅的大扫除做一套要花多少钱?”

“……哎呀!”妹宝吃痛,躲了下,“我急着回来应付您,啊不是,我……”

“挺厉害的呀,都敢和萧老头联合起来忽悠我了。”话虽如此说,梁鹤深却宽容地笑了,“那不是野猫,是纯黑缅因,市场价可不便宜,怎么会没有主人,缅因听说过吗?”

妹宝:“现在听过了。”

梁鹤深又把人紧紧揉进怀里:“小猫想养就养吧,不过你不许因为养猫耽误学习。”

听他这么说,妹宝心里温暖又奇异,默了半晌,嘟哝着:“世叔,您好像我爸。”

“……”梁鹤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再唠叨下去要像她妈了。

气氛缓和,呼吸声静悄悄地流淌着,有些感觉便上来了,渐渐抵到她身上去。

第27章 第27章来,亲我一下

被子下遮盖起来的身体穿得都不多,隔着薄薄的布料,触感很强烈,妹宝甚至能感受到那圆润的轮廓,也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的筋络,还有他抵在额头起伏雀跃的喉结,她咽了咽嗓,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

梁鹤深将她拽回来,笑说:“躲什么?”

妹宝:“我以为您睡着了。”

“刚才那张试卷做了多少分?”梁鹤深在她耳边问,呼吸渐急,“九十八?”

妹宝扭捏道:“是九十八,但真是下午做过的题,我不想撒谎骗您。”

“好,那下次吧。”梁鹤深无奈地叹口气。

这个气氛沉重的夜晚,并没有就此结束,话音刚落,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脖颈,沙哑的嗓音隐忍着:“……妹宝,不要再说那种话。”

梁鹤深没有明说,妹宝却瞬间反应过来,她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起转,很快就模糊了这片昏沉的夜色:“世叔,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说。”他的语气很严肃、认真,不容置疑,“玩笑话也会让人伤心,尤其是我,我没有逼你来,我这个样子怎么逼你?你自己来的,你来了,绑架了我,欺负了我,就不准不要我!我已经遍体鳞伤,是个漏气的小气球,不对,是老气球了,再戳一戳,就飞不起来了,再也飞不起来了。”

“……世叔。”

妹宝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她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蹭上来,吻住他的嘴唇,禁止他再说话。

她只有从他那里学来的经验,但不同于他细致耐心地循序渐进,她是不管不顾地长驱直入,就和新婚那夜一样,没有情调,只有灼烈的渴望。

她攀上他的身体,紧紧相贴,两颗心剧烈跳动,柔软的手顺着胸膛往下,水蛇般滑过。

“世叔,我可以作弊吗?”

梁鹤深眼角溢出泪,他捧住她的脸,化被动为主动,在换气的喘息中说:“作弊不可以,那是道德问题,但你如果实在不会写,可以交白卷。”他自会完成她不会的那部分。

拥吻缠绕深入,一遍一遍吻啄、游荡,卷着彼此的气息交融,大手顺着柔软腰线往上,小手也在纵横肌肉上攀爬,胶纸顺着齿纹撕碎……

某种意义上,这才是两人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梁鹤深钳着那条柔弱手腕翻了个身,把她藏在身下。

不同于她的懵懂、急躁,他几乎可以说是蜗牛慢爬、缓缓而入。

妹宝眸光轻颤,被浪潮拍得迷乱而失去思绪,完全是本能的,轻哼出声。

梁鹤深会错了意,眼底一片火烧,动作却已然轻缓,他比月色还细腻、柔和,指腹拂过绯红脸颊,潮湿的汗水和泪混合成咸甜的味道。

背成弯弓,倾身舔舐,沉哑的声音响在耳边,是他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然后问。

“疼吗?”

妹宝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恨不得命令他加速冲刺:“不疼。”

梁鹤深又笑:“那舒服吗?开心吗?”

妹宝这个时候又羞赧到不行,恨不得就此陷进海浪中的流沙里,沉甸甸地把自己埋进去。

怎么回答?是介于两者之间,她躺在一朵云上,飘飘的,但还想更上去一点,好像那上面还有更柔软舒服的怀抱。

可突然,彻彻底底坠下去,重重摔在一张电网上,电流穿透神经和五脏,密密麻麻的针刺感汹涌来袭,又像清泉浇洒过全身,酣畅又战栗,完全是不受控制,嘤咛出声。

梁鹤深脊背僵了下,眼看万丈霞光爬上她的脸颊,潋滟水波在她眼眸中荡出月光,他猛烈而克制地加速,大掌抚摸着她的额头和眉棱,软唇细细密密亲吻她的眼角,不用说话了,那声嘤咛能把周身硬骨化水,抚平万里狂沙。

——分明是已经回答了一切-

妹宝起床后,梁鹤深已经上班去了,她早餐之后开始背出师表,然后又背英语单词,接着又做数学试卷,好奇怪啊,这张试卷每道题都是昨天做过的,她写得行云流水,家教老师收上去批改,却一脸愤怒:“妹宝!一模一样的题目你怎么都能全错?”

全错?不能吧!

妹宝吓傻了,拿回试卷一看,果然是满卷惊悚的红叉叉。

“都说让你别养猫吧!”梁鹤深突然出现在窗边,掐着一个小小的碧玉杯,悠哉地看着她笑,“看你怎么考大学。”

“呜呜呜!”妹宝好害怕,但是小黑猫摇晃着尾巴跳上书桌,往她脸庞边凑了凑,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她的眼角,然后说:“妈妈,别怕,我会养你的哦!”

妹宝又觉得很开心,摸摸小猫的脑袋,乐呵呵地笑了。

然后——

一个激灵,笑醒了。

“醒了?小懒猫。”梁鹤深心慵意懒地撑着胳膊肘守在枕边,看她睁开眼睛,便落下指腹抚了抚她的唇,又低头啄吻她的眼角和鼻尖,带着点醇厚温润的檀木香,吻得妹宝半眯双眸,一脸懵逼。

等他的早安吻结束,妹宝侧眸,看到他极其漂亮的一双眉眼,尤其那双眼睛,长得像精灵一样,洒了金粉,洒了光点,像尘封万年的琥珀,又像供奉于神祠的瑰宝。

梁鹤深被她看得心痒,大手探进被窝,又揉了揉腰上那片软肉,薄唇一挑:“怎么?还想要?”

妹宝脸红,拉起被子盖住脸颊。

昨晚统共有几次,没老脸说。3只一盒,本是用完便鸣金收兵,但妹宝转身又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崭新的,看得梁鹤深发愣,想跟她说,不能沉溺于这种事,伤身体的,奈何她倾身过来,掰都掰不开。

还举着盒子一本正经地跟他介绍:“刚才那种是超薄玻尿酸,现在这种是水润玻尿酸,还有凸点螺纹,还有果香零感、龙纹裸……”

梁鹤深听不下去,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最后,被榨干的老牛真的快死过去了,年轻的小妖精还在他耳边咯咯笑。

不行了,他何止需要补补,他需要大补特补。

两人就这么睡过去,直到梁鹤深早晨醒来,收拾完自己再去收拾妹宝,掀开被子一看,又是雪里遍地桃花,让他脸红心跳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帕子温温柔柔抚在皮肤上,往下,才发现她膝盖处的擦伤。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出去抓猫摔出来的,梁鹤深看着是又生气,又无

奈,又心疼。

收拾好满地狼藉,清洁好床上的妖精,还小心翼翼给她膝盖抹了伤药,梁鹤深又去用早,换好衣服回来一看——还在睡!?

年轻真好啊,这样都不醒?

周凛已经开车来接他了,但梁鹤深舍不得挪眼,就这么静静躺在床边看着妹宝,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子不早朝”,他如今算是理解透彻了。

低头又贴近耳边,那小耳坠圆润晶莹,像颗珍珠,耳洞都是近几个月新打的,浮着一层柔和的淡粉色,没忍住,梁鹤深启唇又含上去,嗓音喑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昨夜,还是太离谱了,只要小说敢这么干。

妹宝眨眨眼,后知后觉有些害羞,摇摇头,再一偏头,越过那伟岸挺拔的身躯,看向落地窗:妈呀,好闪亮的蓝天!

她颤颤巍巍地问:“几、几点了?”

“十点。”

“十点?十点!”妹宝猛地坐起来。

梁鹤深搭了把手,揉在她的腰间:“上午替你请过假了,好好休息,周末再补回半天。”

他说着便坐起来,淡然整理自己的领带。

一抹神秘深邃的钴蓝色,被柔白的长颈衬得更有韵味,面料自带细腻纹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样式,和衬衫、v领羊毛衣,整套搭成非常清冷高贵的一身——已然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模样。

背景是湛蓝天空,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幅画,真美啊!但妹宝还是苦闷地看着他:“……周末原本就只休息半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