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染青山客 作品

第232章 重叠的伤口(第3页)

“你们……”洛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白大褂女孩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实验室消毒水般的冷冽:“别紧张,我们是另一个时空的你。或者说,是还没撑过那些考验的你。”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像是在压制突如其来的眩晕,“时光机捕捉到了能量共鸣,三个时空的频率在你从深海被救起时重叠了。”

校服女孩——或者说,年少时的她——目光扫过客厅,在看到宫野明美的瞬间突然僵住。明美正端着刚烤好的曲奇从里屋出来,看到两个和洛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托盘“啪”地掉在地上,曲奇滚得满地都是。

“志保……”明美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地板上。

白大褂女孩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洛保从未见过“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像被突然剥开坚硬的外壳,露出内里柔软到一碰就碎的果肉。“姐姐……”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这个称呼在她的时空里,早已随着那场十亿日元的抢劫案,永远封存在了冰冷的墓碑上。

三个灵魂的对峙

博士的急救箱被翻得乱七八糟,洛保帮年少的自己处理膝盖上的擦伤——刚才摔倒时蹭破的伤口里还嵌着细小的沙砾,像极了她某次从组织基地逃出来时,跪在雨里摸到的那些冰冷的石子。

“你们的世界……”洛保斟酌着开口,“是什么样子的?”

白大褂女孩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药瓶,那里装着她最后一点临时药剂。“姐姐死了。”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为了让我脱离组织,抢了十亿日元,被琴酒一枪打死在仓库里。我在她的葬礼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年少的自己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角落,校服裤腿还沾着泥土:“我没有姐姐。从记事起就在实验室里,父母死于一场‘意外’,姐姐的名字只是档案袋里一张泛黄的照片。后来遇到了一群吵吵闹闹的小孩,他们说‘小哀,我们一起回家吧’,可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洛保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洛云,那个总穿着警服、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缉毒警,在她八岁生日那天牺牲在边境线上,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一枚染血的警徽;想起父亲,那个身为国际刑警却沉迷药物研究的男人,在她变小后只寄来过一封没署名的信,说“对不起,爸爸没能保护好你”。

原来不同的时空里,她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失去,又在用不同的方式挣扎着活下去。

“你的世界不一样。”白大褂女孩突然看向她,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你有姐姐,有……她。”她的视线落在刚走进来的小兰身上,小兰手里端着三杯热可可,看到客厅里凝重的气氛,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洛保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和小兰之间的情愫,像藏在胸腔里的秘密,从未宣之于口,却在每一次生死相依里疯长成参天大树。

“你们……”她犹豫着问,“对她是什么感觉?”

年少的自己低下头,指尖绞着校服衣角:“沙滩上那次,我昏迷的时候,她给我做人工呼吸。嘴唇很软,带着海水的咸味。后来我醒了,她笑着说‘太好了,你没事’,阳光落在她头发上,像镀了层金边。”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候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白大褂女孩冷笑一声,带着自嘲:“我?我看着她和那个侦探从小吵到大,看着他在伦敦大本钟下对她告白,看着她在清水寺的舞台上红着脸点头。我帮他们打掩护,帮他制造独处的机会,甚至在她被绑架时,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她身前。”她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说这是什么感觉?”

洛保沉默了。她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瞬间:小兰在游乐园里牵起她的手,说“别怕,我保护你”;在热带乐园的过山车下,替她挡住掉落的碎片;在海边旅馆的深夜里,抱着发抖的她轻声哼唱安眠曲。这些画面像拼图一样,凑成了一个名为“爱”的形状。

“是爱啊。”洛保轻声说,声音坚定得不像在说自己,“是想把所有温暖都给她,想让她永远笑着,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爱。”

白大褂女孩和年少的自己同时愣住了。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记录着三个灵魂第一次坦诚相对的时刻。

记忆洪流里的真相

时光机的屏幕上投射出无数记忆碎片,像散落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洛保看着那些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画面,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知道,这些记忆是她撑过剩下57次危机的唯一武器。

白大褂女孩的记忆里,满是冰冷的实验室和闪烁的仪器:13岁那年第一次成功合成Aptx4869,组织的人在她身后鼓掌,父亲的遗像在角落里蒙着灰尘;16岁时被迫修改药物配方,让它从杀人工具变成长生不老的诱饵,母亲的录音带在口袋里发烫;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最后一刻,还在对她说“志保,快跑”……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浑身发抖。

年少的自己的记忆里,有少年侦探团的笑脸,有柯南推眼镜时的严肃,有小兰递过来的便当:第一次和步美、光彦、元太一起踢足球,摔倒时他们一拥而上扶她起来;第一次在博士家过年,大家围着小小的餐桌吃火锅,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第一次被琴酒的枪口指着头,柯南挡在她身前,说“不准碰她”……这些记忆里有甜,却甜得发苦,像裹着糖衣的毒药。

最痛的是那些重叠的片段:三个时空的她们,都曾在深夜里对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流泪;都曾在看到黑色轿车时下意识地躲起来;都曾在小兰笑着对别人好时,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洛保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够了!”小兰冲过来想关掉机器,却被白大褂女孩拦住。

“让她看下去。”白大褂女孩的声音很平静,“这些是她必须承受的。我们经历过的痛苦,能让她提前避开那些致命的陷阱。”

年少的自己点点头,眼眶通红:“我们那个时空的侦探,总说‘真相只有一个’,可他从来不知道,有些真相背后,藏着多少人的眼泪。”

洛保看着屏幕上最后一个画面:白大褂女孩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手里攥着最后一支临时解药,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年少的自己站在铁轨旁,远处的列车呼啸而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时空的“自己”会选择那样的结局——她们的世界里,温暖总是短暂的,痛苦才是永恒的底色。

而她的世界不一样。她有小兰坚定的拥抱,有明美温柔的笑容,有少年侦探团成员们真诚的关心,这些都是另外两个时空里,她们渴望却得不到的光。

未说出口的告别

夜幕降临时,三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坐在博士家的屋顶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起她们同款的短发,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我们该走了。”白大褂女孩看着手里的时光机碎片,蓝光已经变得很微弱,“能量快要耗尽了。”

两个时空的身影在蓝光中渐渐透明时,洛保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有两把冰锥同时刺入太阳穴。白大褂女孩最后的眼神带着某种悲悯,年少的自己则死死盯着她攥着樱花挂坠的手,仿佛要将这个画面刻进灵魂深处。

“嗡——”

时光机彻底沉寂的瞬间,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洛保的意识防线。她看到白大褂女孩的实验室里,琴酒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看到年少的自己躲在储物柜里,听着外面伏特加粗鲁的脚步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痛的是那个画面——姐夫赤井秀一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里的厌恶像淬了毒的刀:“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组织的走狗。”

“呃……”洛保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窒息。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洛保!”小兰冲过来想扶她,指尖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洛保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眼底布满血丝,“谁都别碰我!”

这个画面又触发了新的记忆碎片:白大褂女孩看着工藤新一在伦敦街头对小兰告白,他说“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阳光落在他坚定的侧脸,而她站在街角的阴影里,手里的临时解药差点被体温融化;年少的自己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看着柯南挡在小兰身前对抗凶手,他说“兰,别怕”,而她只能缩在角落里,拼命按住发抖的膝盖。

“滚……”洛保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些记忆明明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此刻却像别人的故事,带着加倍的痛苦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她知道小兰就在身边,知道明美正焦急地叫她的名字,知道博士在慌忙找镇定剂,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旋转、碰撞。

宫野明美想上前,被工藤新一拉住。他摇了摇头,眼神凝重:“让她自己缓一缓,这些记忆太沉重了。”

小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到洛保蜷缩成一团,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猫,茶色的短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想起深海里那个虚弱的吻,想起甲板上那个颤抖的拥抱,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洛保经历的黑暗——那些她以为已经过去的伤痛,原来一直藏在最深处,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将她彻底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