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章 初闻归乡叹(第2页)
行囊里压着的《国朝会典》残卷(内页仍保留明万历版校注),某页被虫蛀出的洞里,正套着“言官不得论及盐铁”的朱批——这是顺治三年吏部沿用明制时的旧规,至今未改。
腰间的玉佩突然硌得肋骨生疼。
那是三年前在扬州,婉娘隔着画舫的珠帘递给我的。
她指尖的蔻丹染了玉佩一角,至今还留着淡淡的红痕。
并蒂莲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此刻却冰得像块寒铁。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扬州盐运使司的门前,她立在垂花门下,月白色的裙角被风吹得翻飞,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
那时她父亲——扬州最大的盐商——正与盐运使在厅内分着“余盐羡余”(注:官盐额外收入),算盘珠子的声响隔着窗户,比她的话更刺耳:“大人前程似锦,婉娘不送了。”
后来我才明白,她父亲的盐号每年能从“浮引”中多拿三千引盐,我的整顿,动的是他们写在《盐法考成》里的“合法”财路。
暮色像墨汁一样晕开,染灰了巍峨的宫墙。
我背着半旧的青布行囊,在宣武门的更夫敲第一梆子前跨出了城门。
马蹄踏过瓮城的回音格外清晰,惊起了城堞上栖息的寒鸦。那“扑棱棱”的声响里,似乎还夹杂着当年殿试时主考官的冷笑:“魏东来?哼,恃才傲物,难堪大用。”
他说这话时,我正站在“对策需合圣意”的殿试规矩牌前,牌上“盐铁”二字被前人摸得发亮,像两个醒目的疤。
洛城……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