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4章 金銮与假面

跪在金銮殿地砖上,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我听见鸿胪寺卿唱喏:“新晋举人范进,上前听宣!”

三日前放榜时我曾昏厥,被人抬回客栈,此刻却清醒得可怕。

龙椅上的嘉靖皇帝目光如鹰,扫过我时带着审视,倒像在看一件刚打磨好的玉器,要试试是否经得住磕碰。

“听闻你年过半百才中举,可有怨言?”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磕头至地,额头撞在砖上发出声响:“草民唯知‘朝闻道,夕死可矣’!能为圣上分忧,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岂敢有怨言?”

余光瞥见文华殿大学士张居正捋须微笑,我便知这话搔到了痒处。

那日在闱场,若不是我将老者的密信连夜抄录,又托人呈给张阁老,此刻跪在这金銮殿上的,怕是一具尸体。

退朝时,张居正的亲信送来玉如意,锦盒里压着素笺,上书:“慈恩寺后殿,巳时。”

张居正亲信送来的素笺下,压着张泛黄的抄本——竟是我二十年前参加童试时写的《弭盗策》,末句‘官逼民反,盗由吏生’被朱砂圈了又圈,旁注小字:‘此人骨鲠,可用。’墨迹与张居正平日批牍的笔锋无二。

我这才惊觉:从童试到如今,我的每篇落榜文章,或许都曾经他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