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春雪埋忠骨(第2页)

那尾巴我曾编过三次,最后一次用的是女儿寄来的红丝线,她说"爹爹骑马时,尾巴晃起来像火苗"。

如今红丝线早褪成灰白,混着雪水拖在泥里。

围城第七个月,树皮剥得只剩主干,露出狰狞的伤口。

我带着兵丁剥铠甲上的皮条,牛皮泡在水里发涨,剁成条时腥气熏得人反胃。

年轻士兵边剁边哭,眼泪大颗大颗掉进木盆,他说想起老家的娘,过年会把猪皮熬成透亮的皮冻。

我抬手给他一巴掌,力道却比给马挠痒还轻,他捂着脸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其实我是怕自己跟着哭出来,怕让他们看见,我这当主帅的,指甲缝里也嵌着啃皮甲时崩掉的碎牙。

百姓挖老鼠洞那天,我在城墙根看见个老兵。

他缩在阴影里,怀里紧抱陶罐,像抱着初生的婴儿。

罐子里是半块发霉的饼子,长着绿毛,边缘硬得能划破手。

他说:"这是老张头的,他临死前说,等打完仗要带回家给婆娘。"

老张头是上个月战死的,肚子被洋枪打穿,肠子流出来时还抓着我的靴筒,说"大人,替我看眼麦子熟"。

我伸手摸了摸饼子,霉斑沾在指尖,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晕开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