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世(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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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打趣,“你阿爹不要你了。”
不会的,阿爹不会不要她!
柳茸把最后一个窝窝藏进怀里,想等见到阿爹后留给他吃。
窝窝被踩碎了,她也被卖了。鸨母挑走了她,从清倌人做起学秦琴。
是年柳茸六岁,拿不稳琴,鸨母将她的指腹死死摁在琴身,弦深深勒紧肉里,柳茸疼得落泪。
人为何要学会弄疼自己的本事?倘若她有阿娘就好了,阿娘会疼她,不让她学,阿娘在,定不会叫人欺辱她。
然而,如今的她没有阿娘,也没阿爹。
勾栏院女子的□□机会不轻易给的,给妓子□□又名梳弄,柳茸做了数年清倌人,鸨母终于等到了她能梳弄那日,让人将她装扮成新嫁娘,在院门点大蜡烛。
整个妓馆布置成洞房样式,一派欢喜洋洋。
有恩客一掷千金,买下当“新郎”的机会,梳弄了她一夜。
正式梳弄过后,即意味着可以挂牌接客了。
她运气好,第二位恩客便是一位巡官,也是他赎柳茸出勾栏院,许诺为柳茸销掉乐籍。
结果,就和许多年前一样,落在她身上的承诺永远不作数。
她从商伎变成了家伎,自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更灼身的火坑中,浮萍一般兜兜转转,在官官间半卖半送着。
这半生,柳茸从未受过属于贵女天命的照拂,勾栏院唯一教会她的吃饭技巧便是眼波婉转,她也只想在有限的辰光里往上爬、活下去,讨口饭吃。
她不止一次梦到,如若出身将门,她或许已长成一名巾帼女将;若生在王侯皇室,她能是某某公主;若生在簪缨世家,她可饱读诗书去当个女官。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醒来熹微一如既往照着,她也只是万千草芥之一。
崔元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找寻着撒谎的痕迹,最后彻底松开桎梏,点上一根甘甜的橘香,柳茸一夜好眠。
醒来中衣和裙带齐整,维持着昨夜睡前状态,未被解开。
崔元是从书房走出的,正沐在清晨的光里。
往后几日,二人沉默相对。崔元回府的时间愈发地少,柳茸独自望着天井雨落,终有一日心痒跟出了府。
崔府人少门禁松,她想见见堂堂刺史白日在做什么,跟到尽头,就见到了一名在田间陪老农犁地的父母官。
他一回眸,她险些摔进水田里。
“别下来!”崔元打着襻膊,白色裤腿上全是褐泥点子,“下面脏。”
他铺来柔韧的芦苇垫,垫住柳茸的榴花红裙,自己和老农谈着农时。
剥石榴的手停滞在果皮上,柳茸听得入神,那是她没接触过的知识,阿爹若在说不定会教她一二。
“小伙,不帮娘子剥石榴怎得行?”蓦地,老农拍拍崔元,一副过来人的恨铁不成钢,“长恁大不晓得疼人。”
“阿翁,其实我是……”是他的家伎。
乐伎的籍契由各地官衙保管在册,严格来说她仍算他的家伎。
然而崔元似乎不打算纠正老农,看向柳茸的神情有几分拙涩,“你很想让人剥石榴?”
“呔,笨死。”老农丢下一句评价走了,殊不知被自己说笨的小伙是能连夜写十篇《生民论》上表评议的本地刺史。
烈日当头,崔元继续下地,柳茸偶然抬手,一颗剥好的石榴悄无声息摆在手侧,硕粒凝香。
柳茸欲言又止追了上去。
“诶诶,看着!你家婆娘要摔下去了!”老农在道旁大喊。
一个青禾香的胸襟揽住她,也揽住她将要触及泥面的鞋尖,柳茸愣了片刻,触忌般化身滑溜的红鱼逃似的挣脱开。
“公子,”她抿了抿唇,“我身上,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