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之间的矛盾(第2页)
周焕闻言,是真心实意佩服宴绯雪的深谋远虑。
他也知道,一开始城里有些商户和商号跟着秦家、孙家针对盛雪楼。
后来白家扳倒秦、孙两家后,城中纷纷揣测白家要对付以林家为首的一些商号。
还有好些人预测林家什么时候被白家整垮,结果等来了,两家不计前嫌通力合作共闯闻登州的消息。
周焕对识人自有一套,这完全不似白微澜的下狠手打压,眼里容不得钉子的做法。
他猜测应该是宴绯雪的主意。
拉拢林家后,现在整个遥山县商号以白家唯尊,排挤一个外地钱庄不让其扎根,确实不难。
要是白家选择和林家对立的话,此时对付丰康钱庄的局面,显然没有这么有利。
周焕道,“最近城里关于钱多余和月牙嫂子的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
“之前好些百姓可怜月牙嫂子,现在风口倒转,我查到是钱多余背后收买人故意摸黑月牙嫂子。”
宴绯雪敛眉沉思了下,“你找几个人也放消息,就说,钱多余狼子野心,杀母杀儿还抛弃糟糠之妻。”
周焕先是一愣,而后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百姓喜欢嚼在口头上的,永远是骇人听闻的事情,越是夸大其词的事情越嚼不烂。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宴绯雪在钱庄待了会儿,又去城门口看看情况。
此时城门口搭起了一个个摊位,各类物资分区摆放,每个路口还有专门的伙计引导,倒是忙而不乱。
这些物资价格,基本比铺子里的还便宜几文钱,走的是大开大合、薄利多销的路子。
他转了一圈后没看到白微澜,就转身回去了。
拐进河巷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站在石桥上;寒风簌簌吹着她身上单薄的粗布衫,一头浅白苍老的头发在风中无助又凌乱的飘着。
宴绯雪见她擡脚挎上石桥围栏,连忙大声喊道,“月牙嫂子!”
他一边喊一边跑,月牙嫂子听见人喊下意识回头,只是慢了一个动作,宴绯雪就赶到抓住了她胳膊,把人拉出了围栏。
“月牙嫂子,你怎么想不开啊。”
月牙嫂子冻僵麻木的脸色看到宴绯雪,枯寂的眼里有一丝波动。她沙哑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蛇蝎妇人。”
“说我照顾钱多余老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他儿子的三百两。还说我走大运,赚了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还说我恬不知耻,把自己男人告到衙门闹得全城看热闹。”
宴绯雪见她冻的嘴皮子都青紫了,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裹着。
月牙嫂子木讷的看着宴绯雪给她披的动作,好一会儿后,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连连推拒。
宴绯雪面色愧疚道,“月牙嫂子,你这要是跳河,我一辈子都不安心。要不是我找到你,你就不会和钱多余闹到衙门去。”
月牙嫂子哽咽道,“不,要是没你帮忙,我这辈子都斗不过钱多余,一口恶气难消死也不瞑目。”
宴绯雪看着月牙嫂子这劲儿还在,心里松了口气。当时他也是看着这股劲儿,才劝说月牙嫂子打官司闹衙门。
“月牙嫂子,城里的流言蜚语都是钱多余背后抹黑你的,你要是真轻生了,那才是中了他的计。”
“你苦了一辈子,现在苦尽甘来。拿着三百两好好过闲散富贵日子。你过的越好,钱多余才越恨,就是要他一辈子都气不顺。”
月牙嫂子怔愣后,满是恨意问道,“城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都是钱多余指使的?”
“是,不然怎么前几天风口和这两天截然相反,我钱庄的档手有证人证明就是钱多余指使的。”
“我可以带月牙嫂子去对峙。”
有没有证人宴绯雪不知道,不过此时月牙嫂子只会坚信恨意,不会去求证什么。
果然只见她颤抖着枯瘪的嘴皮,两行浊泪就滚出来挂在鼻尖上。
“钱多余真是好狠的心啊,亏我还顾念近四十多年的情分。”
宴绯雪道,“月牙嫂子,这事钱多余确实做的恶心,但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你就别回五条口巷子住了。这几日先住在酒楼的后院,等开城门后,我找人送你回家乡去。”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拿着银子重新开始日子。”
但宴绯雪说的话,月牙嫂子都没听见似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亏她顾念近四十年的情谊。
月牙嫂子喃喃自语一番,最后毅然决然的抓着宴绯雪的手腕,痛苦又坚决道,“我有钱多余的把柄。”
月牙嫂子颤巍巍的手指把宴绯雪手腕抓的发红,宴绯雪拍拍她后背,“咱们先暖暖身体再说。”
月牙嫂子摆手,“不碍事,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
下午的时候,月牙嫂子就来长琴巷子找宴绯雪了。
月牙嫂子的把柄,与宴绯雪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是一本账簿,上面全部是钱多余放的烂账。
钱庄放款的时候尤其着重考察回款风险,烂账多了钱庄就会亏本。
但钱多余专门找一些外地人或者本地地痞来钱庄借贷,然后给他们一些银子再把人送去外地躲债,大部分放款也进了他的口袋。
钱多余仗着自己是掌柜,上面有老丈人担着,每次查账都能躲过一笔笔烂账。
即使上头恼怒烂账太多,钱多余也会推脱自己管理不当,是底下伙计干的。
这本账簿,记录了钱多余二十几年前的烂账手笔。是月牙嫂子在收拾婆母遗物的时候,在家里柜子找到的。
原本她打算还给钱多余,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钱多余就变脸要她滚。
宴绯雪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想出一口恶气,没有想过要毁了钱多余。
但现在钱多余明显不给她活路,她心底那点旧情彻底没了。
她把账本交给宴绯雪的时候,还问钱多余什么时候会被抓住做牢。
这笔烂账加在一起有五千多两,估计还只是钱多余贪的一小部分。把这个账本送到丰康钱庄总号大东家,自是绝对不会轻饶钱多余。
晚上睡觉的时候,宴绯雪把这事儿给白微澜说了。
白微澜夸宴绯雪真是如有神助,果然好看的人老天都会眷顾。
宴绯雪见他嘴巴这么甜,开口道,“顾凛柏那儿,你就打算装死啊。”
白微澜搂着宴绯雪道,“提他干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把我当做他哥哥一样,就是那种感觉我竟然也不排斥。”
宴绯雪捏捏他胸口道,“难道不是弟弟?”
“哥哥好吗,小栗儿都喊的叔叔。”
“你怕是还不知道,小栗儿已经喊大伯了。”
“什么?这么丧权辱父的事情,小栗儿怎么能屈服答应?”
白微澜是真激动,搂着宴绯雪的肩膀摇晃道。
被褥从肩部落下来,寒意钻入肩颈,宴绯雪稍稍皱眉,白微澜就连着被子一起裹着宴绯雪抱着。
“媳妇儿,你这点你一定要给小栗儿掰正。”
“老父亲在外面顶着寒风奔波,结果回家成弟弟了,这谁受的了。”
“顶天立地绝对不做老二。”
宴绯雪道,“行,我帮你一把。”
宴绯雪说帮,那就真的会做到。
白微澜欢欢喜喜的搂着宴绯雪,然后贴着宴绯雪的耳朵小声说了什么。
宴绯雪故意使坏,扭头望着他,“你说什么,没听见。”
白微澜看着宴绯雪勾着眼尾秋水盈眸的看他,心头更加热了。
“就,你想吗?”
“想什么?”
“回遥山县就没见过面了,你不想啊。”
宴绯雪听他控诉的语气眼尾弯弯,眨眼道,“天天见面啊。你现在不是还抱着我?”
白微澜面色别扭,一口含着宴绯雪的右耳垂,轻轻舔-舐那颗浅淡的孕痣。
香香软软的,犬齿摩挲着耳垂软肉,白微澜极力控制想要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哼,今晚要变红,比殷桃还要红。”
他说完,擡手一把扯下床帘,哐当银勾脆响,烛火黯淡摇曳。白微澜俯身压着,背脊把锦被高高拱起,搭成了一座巫-山云-雨桥。
宴绯雪双手撑着结实的胸膛,“你最近都没休息好,明天还要早起。”
白微澜亲着宴绯雪微微扬起的下颚,含糊道,“我现在精神抖擞也睡不着啊。”
第二天早上,白微澜顺理成章的赖床了。
宴绯雪睁开眼就见白微澜撑着脑袋,盯着他笑着。
不嫌手酸吗?
“你今天怎么还没起床?”
白微澜亲他嘴角,“咱们哪次嗯嗯完的早上不赖床啊,这不是咱们共同的默契?”
宴绯雪微微一动,只觉得身后有什么撑着……
他擡头看白微澜一眼,只见白微澜神色餍-足又兴奋的望着他。
“拿出来。”
“哦,你不许生气,是你自己在闻登州撩拨我的。”
宴绯雪拍拍他肩膀,“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白微澜脸颊可疑的红了,啄着宴绯雪眉头,开心嘟囔道,“可是晏晏好乖啊,一点都没抗拒,还主动挪了进我怀里。”
宴绯雪有些耳热,他睡着了哪知道什么动静,蹙着眉头道,“快出去。”
“好好好。”
一瞬间的空虚让宴绯雪有些浑身不对劲儿的别扭,适应了一晚上,此时都有些依依惜别的难分难舍。
最后白微澜没忍住,一把扯过被子,遮住了两人闷声干大事的动静。
两人起床后,准备去吃早饭。
两人出门前,还气氛旖旎黏黏糊糊分不开似的,一开门,寒风吹的让两人瞬间冻僵在原地。
白微澜叹口气,“这大冬天的,出门赚钱真不容易,就应该窝在被子里抱着媳妇儿不出门啊。”
宴绯雪扬着嘴角道,“只听过熊冬眠的,没听过狗也需要。”
白微澜想着那蝴蝶骨上爬满的痕迹,摸摸鼻头识趣的闭嘴了。
路过院子的时候,只见一片狼藉。
木人桩旁边的木棒刀剑随意洒了一地。
小六正弯腰清理,放鹤则是铆足了劲儿,拳脚把木人桩踢得哐当声响。
宴绯雪见放鹤气势汹汹发泄的样子,显然又和谢敏之闹矛盾了。
放鹤性子本就强势不会依着外人,谢敏之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事事都以他唯尊。都是同龄孩子,两人凑一块就很容易起摩擦。
宴绯雪道,“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放鹤余光中早就瞥见宴绯雪两人了,只是心虚,假装专注挥拳打着木人桩。
拳打脚踢的木人桩哐当哐当响的厉害,放鹤背影却越发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