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遥山县(第2页)

“白公子,夫人说今天您禁止入内。”

白微澜以为听岔了,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次?”

小四擡头挺胸振声道,“夫人说不得他允许,您不得进入!”

白微澜哼了声,脸色臭的不行。

小四看他那样子,越发觉得宴绯雪英名;不说谈事了,就看到他那脸拽的王八上天似的,谁看了都拘束犯怵。

“不让进就不让进。”白微澜说完,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门口石墩上。

等傍晚几人吃完饭后,石善文几人出来,见门口蹲着一个年轻人。

一脸不悦气势阴沉的盯着他们。

石善文没认出来,忘记这就是那天街上宴绯雪身边的男人;还以为是宴绯雪为了招待他,把人家晾一边了。

几人心里越发感激,对宴绯雪连连道不用送。

等送走石善文几人后,宴绯雪回到院子,就见白微澜满腹委屈的盯着他。

宴绯雪笑着轻拍他脑袋,“进去吧。”

白微澜立即喜笑颜开,搂着宴绯雪说媳妇儿好厉害,一下子就搞定了这些人。

一旁小四见白微澜这狗样子,也见惯不惯了。

摇摇头,招呼正在啃骨头的小黄耍了起来。

他俩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白微澜在世子那里吃过晚饭,听完宴绯雪说商谈的情况后,沉吟了会儿。

“不知道朝廷开解禁令的通知,要多久才能下来。”

“我要不先回遥山县把孩子们接过来?”

“刚好年底,钱庄也要开业了。”

白微澜刚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小六手里拿了一封信。

白微澜以为是孩子们写来的,扬着给宴绯雪道,“看看,准是小栗儿又问爹爹什么时候回去过年了。”

“回回只问爹爹,我这个父亲倒是一点都不见问。”

“怎么没问了?你是说没单独给你写信,都写的爹爹亲启吧。”

白微澜哼哼一声,扫了眼信封,却发现信封上写的是宴东家亲启。白微澜撕开封头的手指一顿,把信递给了宴绯雪。

宴绯雪也看到了这几个字,“你撕开就得了。可能是钱庄的事情。”

白微澜打开一看,果然是周焕的来信。

两人越看面色越不愉。

信中,周焕说从州里来了一家大钱庄,要在遥山县抢在他们前头开钱庄分号。

闻登州解禁,外加外界纷纷揣测要重开铜矿,届时涌入闻登州一方的商贩络绎不绝。官方铜矿一开,闻登州四周的交通运输将大幅度改善。

而遥山县历史上因为闻登州兴盛过,此时随着闻登州解禁,靠着必经的官道航运,遥山县也随之兴起。

届时天南地北的商贩经过遥山县去往闻登州,往来银子兑换汇存必定是有利可图。

加之来凤州本来就是货运转中心,把联号大钱庄开到遥山县,统一市面兑换制银,抓住机遇扩大版图。

各地商人拿的银锭子不同,有五十两的、十两的、五两的、还有碎银子,更别说现在就铜钱还分青钱和黄钱。

百姓小本生意还可以用戥子戳碎银找零,但这样也太不方便了。而且,银子成色不同折价也不同,一般百姓也不能辨认。

现在来凤州的大钱庄,做的就是把市面上的旧银子制成统一标准、成色的银子,然后商人们拿去兑换流通。

来凤州的大钱庄在遥山县开分号,虽然客观上对白微澜的信裕钱庄有影响,但各行其道各凭本事。

两人面色不悦的点就在,对方行事太嚣张了。

在遥山县内,散播信裕没钱开不起来,是个空壳子的言论,企图撼动百姓口碑。

无奸不商,这点不置可否。

但对方做的太过了。

之前造谣白微澜和时莺的源头被查到了,就是那大钱庄的掌柜散播的。

这无疑触碰到了白微澜两人的底线。

原本钱庄与钱庄大多同舟共济,同行间相互竞争同时又相互护持拆借银两。

如果是这样恶心的同行,那白微澜肯定不会让他在遥山县立脚。

不过结合现下局势,两夫夫必定又要分隔一方了。

宴绯雪见白微澜眉头拧巴,一言不发的垂眸思索。他道,“我回去吧,这边铜矿还没上正轨,离不开人盯着局势。”

白微澜不想点头。经过闻登州的事情后,他们早已决定,两人无论去哪里都要一起。

可现实没有两全法。

他想权想钱,但前提不是用和宴绯雪分开来换取。

难道就真应了那句商人重利轻离别吗?

宴绯雪见白微澜还不愿意点头,轻抚他后背道,“铜矿这边,只要动工后看石善文几人忠心与否,后面基本不用我们自己操心。”

“不过,这七个人,我看是能信得过的。但不能仅仅凭借一面判断,有时候当面聊的欢快,背后墙头草也摇的欢快。”

白微澜眉头一松,听笑了。想着几个中年男人脑袋上顶颗草,摇来摇去,也怪滑稽的。

他深深叹口气,背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宴绯雪,“哎,感觉自己还是好无能,说好了再也不分开,但面临现实时又别无选择。”

宴绯雪见他一脸烦闷,隐约有些暴躁。他俯身亲亲他脸颊,一脸笑意道,“不,这正说明你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处于紧要关头上升期,是为了今后更好的日子。”

白微澜伸手揽住宴绯雪,把他放在腿上抱着,无可奈何道,“饭吃第二次就馊了,话说第二遍就没用了。”

他一手揽腰,一手捧着宴绯雪的侧脸,心疼道,“晏晏其实也是不舍的对不对,你心里也不愿意分开,还要劝解我。”

“你怎么这么好。”

嘴里的话含着浓情,显得嘟囔不清又情不自禁被宴绯雪吸引。

白微澜说着,手扶上宴绯雪的后颈细细的摩挲,而后缓缓压向自己,四片唇瓣慢慢的贴在了一起。

鼻尖碰着鼻尖,呼吸逐渐炙热。

没一会儿,宴绯雪双手攀上了白微澜的脖子。他仰着头睫毛不停的颤抖着,像是忍耐不住想要振翅欲飞的蝴蝶。

可是翅尾沾染了亮晶晶的水渍,湿了羽衣,只能无力的细颤着,等着狂风骤雨的来临。

最后白微澜抱着宴绯雪,放下层层叠叠的藕粉床帏,深绿的锦被像是荷叶托着纯净的莹白之躯。

视线顷刻晦暗晃动起来。

宴绯雪白腻的侧颈上汗珠滚落,在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中,像是被猛兽盯上的艳丽荷花,只轻轻闻嗅便花瓣颤颤。

他没忍住扭头望着虚空,他的手就被白微澜握住了,在耳边夸他真的好美。

良久,白微澜撩开一丝厚重的床帏。傍晚朦胧暗黄的光线探了进来,落在青丝如瀑半遮半掩的肩头,那张脸上透着糜艳慵懒的失神。

白微澜低头亲了亲宴绯雪,准备起身叫水。

宴绯雪眼珠子动了动,嚅声沙哑道,“再抱我一会儿。”

白微澜神色欣喜,这还是头一次没催他要水,而是要抱抱。

两人窝在被子里相拥着,身体相互滋养着暖意,在小小一片床帏里,享受无尽的温存与餍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白微澜没动,宴绯雪看他一眼。

白微澜见装死不行,啄了啄宴绯雪嘴角、鼻尖、眉心,最后轻轻吻了下他月牙弧度的眼皮,低声道,“我去开门。”

他穿好衣服,出了内房,还下意识看了眼床帏和屏风。来到外厅时,又听到了急切的敲门声。

白微澜皱起眉头凶道,“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要你好看。”

然而他嗓音滞哑,带着几分事后的慵懒,听着让人遐想十足。

白微澜拳头抵着嗓子轻声咳嗽了下,开门就见小六急吼吼的擡手又准备敲门。

小六没注意白微澜的神色,一股脑儿道,“真是人命关天!”

“怎么了?”

“先皇驾崩了。”

“哦。”

小六冷静下来,盯着白微澜瞧,“这么淡定?”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声。

门合上的冷风扇的他脸刺痛。

白微澜急步返回内房,而宴绯雪已经下床穿好了衣服。

他一脸错过遗憾的望着宴绯雪,只听宴绯雪不确定道,“刚刚什么人命关天?”

白微澜随口道,“皇帝死了。”

宴绯雪扣领口的动作一顿,“皇帝?”

“嗯。”

白微澜说完,而后似想到什么,面色顿时云开雾散,一把抱着宴绯雪又躺在了床上。

宴绯雪被压陷在锦被里,摸不着头脑,只见白微澜脸色兴奋的厉害。

“我们不用分开了,先皇驾崩,按照礼制百姓素服三月,百官设香案灵堂哭丧吊唁一个月。还有就是三月内不能大兴土木。”

白微澜语气很激动,话密集又快,宴绯雪听的晕晕乎乎,凭着默契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内铜矿开不了?”

“是。”

“我们可以安心回遥山县处理钱庄的事情了。”

两人洗漱一番,当即找顾凛柏辞行,即使天黑赶路也无妨。

从闻登州直接走水路,顺流而下只三天就能到达遥山县了。

走陆路要六天时间,两人归心似箭想见到孩子们,都默契的选了水路。

白微澜怕宴绯雪晕船,准备好些中药土方子,什么揉手腕上的内关xue。把买了陈皮香薰、鲜橘子、话梅、老姜片等等。

平时在街上看到什么好看的好吃的,都买了一份给孩子们留着,此时打包也方便。

到船上的时候,寒星闪烁河面清辉冷月,河风吹着有些刺骨的凉意。

狐貍毛大氅吹的宴绯雪脖子发痒,白微澜扶着他摇摇晃晃进了内舱。

船舱很讲究,船首建有勾连搭棚顶的门廊和大厅;从船头甲板朱漆红栏到尾翘部分,中间一共有四个小隔间。

分别是船夫仓棚、盥洗室、用餐厅、卧房。

内部装饰华丽细致,干净又敞亮,推开窗户,便能看到清凌凌的水面荡着月色。

不枉费白微澜花了五十两雇这豪华私船。

宴绯雪说现在用钱紧张,还是省着点花,但白微澜坚决不肯

宴绯雪来的时候坐货船,脏兮兮腥臭味儿重,还是和一群臭男人挤在船上,这休息不好怎么能不晕船。

宴绯雪跟着他,断然没有再受罪的道理。

卧舱里点上宁神檀香,墙壁内部用防风的绢布裹着棉絮覆盖,小小的舱内倒是不觉得冷。

两人坐在桌子上,白微澜正准备倒热茶水的时候,宴绯雪咻的擡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白微澜一头雾水,把热茶水递给宴绯雪暖手,“没有吧,给娟娘、大伯母家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还写信给石善文交代了我们年后再来,孩子们的小玩意儿也都在那个小箱子里。”

宴绯雪点头,但直觉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