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第3页)
季仲风和林长山两人面色尴尬,面面相觑。
宴绯雪出声道,“咱们都知根知底,都是遥山县出来的,一个根上发芽结果,用这些客套虚礼反而生分了。”
李润竹也道,“他就那脾性,要是对两位不满,今儿压根就不会应邀前来。”
白微澜啧了声,撩起薄薄的眼皮准备嘲讽,不过嘴边送来了一块豆腐。
白微澜下意识张口接住,擡眼就见宴绯雪笑着问道,“怎么样?”
“豆腐很鲜嫩,吸收了羊蝎子汤汁的香浓,外表还油煎的金黄,里面还很嫩滑爽口,不错。”
李润竹见白微澜转移了注意力,松了口气道,“我们过三天就回去了,没两个月也要过年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宴绯雪想孩子也想念的紧,尤其是小栗儿写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宴绯雪恨不得立马回去。
但白微澜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他也不放心白微澜一个人在这边。
宴绯雪道,“应该还有段时间,到时候请你捎带信件和一些小玩意儿回去。”
宴绯雪说着,就听见隔壁轩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一浑厚的男声吼道,“小二,搞什么,我们先来好久菜还没上上来,隔壁后来好久菜都要吃光了。”
“酒都要喝光两壶了!”
小二连连道歉,“客官,隔壁是提前预定的,您是当场点的,咱们鱼都是现杀现剖,需要点时间。”
“快去给我们催催!”
李润竹听见这声音,压低嗓音对宴绯雪道,“这人就是我们第一天到的那京商。”
宴绯雪回忆了下,很模糊,只记得对李润竹有些热情。他当时只忧急进不了城,担心白微澜情况,对外界一切都没怎么关注。
此时见李润竹特意提起这人,见他罕见露出厌恶的神色,估计是起了不少摩擦。
对面轩门没有关,传来的行酒令清晰入耳,一个个像是玩得也不尽兴,语气都是些积郁暴躁。
“咱们京商不远千里来,结果被遥山县那个李润竹吃了大头,这下回去怎么给几位大人交差。”
“本来以为有几人大人的手令,能说动三皇子关城门,但三皇子一直缩在府邸拒不见客。”
“你这法子怎么可行?京城里的大人们可都是支持解开闻登州封禁的。”
“那这样怎么办。回去缴不上银子啊。”
一人又道,“急什么,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润竹要把银子运回遥山县,中间要是出现什么岔子了怎么办。”
“我可是听说,好多山匪都守在路上,之前好些富商返程都被收刮一通。”
“是啊,听说还有山匪时不时袭击三皇子府邸,就这个月来就袭击了两次。”
“再说现在物价是降下来了,铜价还高企,咱们还可以想想办法。”
不一会儿,隔壁轩门砰的一声拉上,后续只听见模糊的声音,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
李润竹道,“就是这个京商,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侠义心肠广交朋友,哪知道后面看着我收购物资,没少明里暗里使绊子。”
季仲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外游走,确实要多提防些。”
林长山皱着眉头道,“听他们说回去的路上多匪患,咱们这银子怎么运输的回去?”
宴绯雪则是思索一番,开口道,“要是把所有银子熔铸成整块银锭子,即使遇到山匪,他们也搬不动。”
“一块银子五百多斤需要特制大车运输,山匪遇见也没辙;就算千辛万苦搬回去了,他们没有熔铸炉也只能放着。”
“到时候再报官找,也方便。”
李润竹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主意好,你们一家人果然脑子都灵活。”
白微澜得意的笑,撑着下颚扭头看宴绯雪的眼神满是宠溺。
宴绯雪道,“不过,就说这种工艺师傅手艺不好的话,银子损耗很大。而且熔铸技术要求很高。”
白微澜点头,“不错,普通银锭底部有蜂窝,是银液灌注快速冷却被积压形成的气泡,平常的银锭有蜂窝不要紧,但要熔铸五百斤的巨银,不克服这蜂窝,便难以聚合。”
李润竹惊讶道,“你们两个怎么都知道?”
白微澜道,“我们两个看同一本书,吃同一碗饭,睡同一个被窝,住同一间……”
李润竹一噎,“行我知道了,你们两夫夫都爱看书。”
一旁季仲风和林长山对白微澜这样子很不习惯。看他平时就拽的谁都不正眼瞧,说起话来这么令人起鸡皮疙瘩。
季仲风道,“果然,白兄疼爱夫郎是出了名的。”
白微澜反问,“那你们有听我夫郎疼爱我吗?”
啊?这?
不都是男人疼爱内眷吗?
内眷只要乖巧柔顺解闷就好了。
季仲风差点被嘴里的汤给呛到,看着宴绯雪那张脸,生的妖冶艳丽,但整个人的气质其实有些淡漠疏离的冷。
他犹豫了下,就见白微澜一脸落寞对着宴绯雪道,“你看看,都是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到底是他们眼瞎还是你就没有。”
宴绯雪听着这幽怨的语气,再桌底下拧了下白微澜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咱们回家说。”
“你又嫌弃我丢脸了是不是。”
宴绯雪低头抿着茶水,余光只见对面三人齐齐看戏的神情;宴绯雪一边擡手挡住白微澜凑过来的脑袋,一边认真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回去?手上的镖师不够用,城内镖师也抢手。”
三人戏谑神色一收,苦闷摇头。
而后又齐齐看向正埋宴绯雪肩膀的白微澜,白微澜擡眼望去,“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一个伤心人。”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要帮你们想办法?”
“少得寸进尺。”
宴绯雪揉了揉额头,一旁李润竹赶紧道,“嫂子怎么不疼惜你啊,我和他一路来,看他晕船吐的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整天忧心忡忡的惦记你。”
白微澜闻言立马正身,握着宴绯雪的手腕道,“这些你怎么不给我说?”
宴绯雪好整以暇道,“说了,你能时光倒流?”
白微澜吃瘪,瓮声瓮气道,“不能。”
李润竹打圆场道,“嫂子也是怕白兄心疼嘛。”
白微澜眼巴巴的望着宴绯雪,后者拍拍他肩膀,而后对三个看热闹的人道,“贱内太黏糊了离不得人,让你们见笑了。”
季仲风噗嗤笑出了声,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白微澜的眼刀子,他立马严肃道,“怎么会,我等应该向白兄看齐。”
白微澜仗着最近宴绯雪对他越来越容忍,近乎耍赖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见宴绯雪微笑的嘴角,也知道见好就收。
他坐直身体,意味深长的看向三人,“其实山匪也不是这么难打。”
剿匪确实势在必行。
三皇子已经被连月来的骚扰憋的气闷不已,这么窝囊的待在府邸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简直奇耻大辱。
待在府邸又不敢出去,同时又担心京城那边怪罪没守住城门,每日惶惶中迟迟没见京城的消息传来。
连月胆战心惊担惊受怕,三皇子已经被山匪惹炸毛了。
世子书房内,顾凛柏正把一叠信纸放白微澜面前。
“一不留神,你又捅乱子。”
“和山匪勾结,一个月派两次山匪袭击三皇子府邸。”
白微澜看都没看丢在面前的信纸,反而不慌不忙道,“我很好奇,世子我们之前认识吗?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顾凛柏目光闪烁,绷着脸色无话。
“下次不要干这么冒险的事情。”
白微澜看着顾凛柏,背靠椅子上没说话。
半晌,他开口道,“现在京城局势怎么样了。”
其实白微澜不问也能猜到,宴绯雪给他说大量京商先于他们来到闻登州。
说明京城那边官员先预判了局势,通知商人赶来闻登州分一杯羹。
说明朝中绝大部分都是支持解禁的,只是宝座上那位悬而未决。
而现在开城门也一个多月过去,京城那边没有传来加急消息,基本就是默许了。
只听顾凛柏道,“圣上龙体欠安,朝臣都支持开禁,外加上钦天监说是闻登州动乱引起龙脉不稳,要开城门聚集八方福瑞。”
“这就同意了?”
顾凛柏没出声。
信中,他父王说皇帝已经意识不清醒,时刻半夜噩梦惊醒,需要他父王在偏殿侍寝。
现在朝中局势已经是由太子监国,太子听说闻登州疾苦后,自然支持开禁。
现在城内物价是恢复正常了,但是铜价还高企。虽然严厉打击毁钱鬻铜,但只要有利可图,屡禁不止。
朝中很多风声也是同意解开铜禁,但太子在这事上犹豫不决。
不过留给上位者迟疑的时间也不多了,铜荒蔓延全国,势必要开禁铜矿。
顾凛柏和白微澜正说着,就见侍卫来报,说三皇子来了。
顾凛柏下意识看了白微澜一眼,后者一向暴脾气,现在嘴角只闪着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只小狐貍,又在算计什么。
白微澜不仅不怒,还难得给顾凛柏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白微澜喊了小六去买些香蜡纸钱。
小六点头,麻溜的出了院子,而后脚步一顿深深唾弃自己,嘀咕道,“白微澜使唤人越来越顺手了,自己怎么还就这么听话,你骄傲的反骨呢。”
“我可是堂堂世子贴身侍卫,竟然被使唤做小厮!”
小六不满懊恼嘟囔着,院子门口守卫的小五小四开口道,“谁不是呢,我们都当门童两个月了。”
几人虽是抱怨,但轮流站岗还是喜滋滋的,别看白微澜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简直比小黄还狗。
小六很快买来香蜡纸钱,在进院子的时候,一旁小四开口道,“小六,你是不是拿错院子了,这是世子要用的吧。”
小五也道,“对啊,每年今天世子都会在荷花池边祭拜。”
小六大大咧咧完全没记住今天是世子生母祭日,只道,“不是不是,是白微澜要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