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杏婚事(第2页)
万杏一连串的话头砸下来,彻底激怒了张大郎。他把万杏压在水田里,一边打万杏,一边扯他腰带。
万杏发疯似的双手抓张大郎的脸和头发。天色暗淡,泥水模糊了视线,任凭他怎么抓挠挣扎,绝望在晦暗摇晃的稻田间弥漫。
“万杏!”
万杏闭眼痛哭中,只听宴绯雪的声音似幻觉传来。
他此时多希望宴绯雪能真的找来。
但下一刻,身上的泥人被掀开了。
万杏抖着眼皮睁开眼,只见白微澜正在动手抡人。
恍惚中,他被宴绯雪拉出了水田,还把他挎在腰间的外衫重新系上腰带。
直到宴绯雪一张洁白的巾帕擦的脏兮兮的,万杏眼睛才恢复了点神采。
万杏心跳还在失控,心口拧着难以喘息;他怔怔看着宴绯雪担忧的眼神,眼睛一酸,扑在宴绯雪怀里哭。
宴绯雪拍着他后背无言安抚,侧头看旁边动静,只见白微澜把张大郎打的在地上蜷曲呻吟。
白微澜看着宴绯雪怀里的泥人,皱着眉头又给地上男人狠狠补了两脚。
“真是禽兽。”
打的差不多了,白微澜道,“现在怎么办。”
万杏从宴绯雪怀里起身,眼泪冲刷掉眼下的泥水,而其他五官还灰蒙蒙的。只眼下有两道白杠似的,有些滑稽。
万杏咬牙看着地上翻滚的张大郎,犹豫又纠结。
要是报官了,这事儿肯定闹得全村皆知。
他和燕镇就更加不可能了。
万杏纠结不定,宴绯雪两人也不催促,白微澜更是一脚踩在张大郎身上。
“杏子!”
就在这时候,燕镇惊慌跑来了。
他忙完院子嘱咐燕椿招待,自己跑来看万杏。结果,就见到这令他脑袋拉弦,惊惶的场面。
万杏一身狼狈泥水,此时看到燕镇惊慌失措,脸色都刷白了。
他见燕镇跑来,忍不住往宴绯雪身后躲。
但是一向木头的燕镇,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别怕别怕。”
万杏瞬间泪流满面。
垂下头,把脸埋在陌生的宽阔的肩膀上哭泣。
他想过和燕镇要牵手拥抱的话,一定是在一个美好的月圆夜晚。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场合下。
一旁张大郎见两人搂搂抱抱气的破口大骂,“他一个破鞋又被老子按在田里上了一次,你他娘不嫌脏!”
万杏呜呜呜摇头,望着燕镇满是绝望祈求他相信,“不是,没有,我没有。”
燕镇面色气的扭曲,当即道,“报官,我娶你。”
万杏瞬间眼睛睁大望着他,耳鸣忽远忽近脑袋空空,委屈上涌泪如泄堤,心里却热烘烘的。
其实燕镇来的路上,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
毛毛躁躁把人喊来家里,万杏背后将面临多少流言蜚语。
自责愧疚的同时,确定自己想要给万杏一个名分,不让他一个人遭受白眼。
只是此番这样说出来,真是恨不得打死张大郎。
张大郎一听要报官,先是害怕一缩,而后凶神恶煞的威胁,“我睡自己夫郎怎么了,你算什么狗东西也在这里装蒜。”
“全村人都知道万杏被老子上了,你捡老子破鞋穿!”
白微澜听了都想狠狠踢两脚,但是有燕镇在,他就不用代劳了。
是个男人都受不住这污言碎语,燕镇第一次打架,不知道轻重,狠狠踢张大郎全身。
张大郎面色吃痛嘴角都吐血了,白微澜拦住他,“别把人打死了。”
很快,四个人出现在大伯母家院子里,立即引来轰动震惊。
不一会儿,宴绯雪就揪出那个神色闪躲心虚的妇人。
把她揪人群中间,宴绯雪质问道,“是不是你故意引万杏去河边的。”
那妇人支支吾吾,说不是,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婶儿一马当先,开始叉腰骂人,“你真是挑这缺德事做,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一群人围着万杏几人,眼里、嘴巴、手掌都忙碌不停,在暗淡的天色里,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傍晚蝉鸣撕裂的厉害,炎炎热暑,万杏只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手脚发抖。
万梨听见动静跑出来就见这样场面,当即红了眼,要拿腰间的弯刀砍张大郎。
一群人见他拿刀又不敢拦,只惊慌喊别做傻事,最后还是宴绯雪拉住了万梨。
大伯母原本在房里给亲族退手信,不能让人空着手回去。一听见院子嚷嚷出事了,立马跑了出来。
一看到万杏一身泥水,一旁地上跪着张大郎,又看燕镇三人气愤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挤开人群,旁人见她来了,都让开路。
万杏扭头惶恐无主,不敢看大伯母;他甚至,下意识想松开燕镇扶着他的手臂。
大伯母走近,看着万杏忍不住闪躲的神色,心里疙瘩没了,心疼道,“别怕,你们的事情,我不干涉。”
万杏愣住了,一旁燕镇面露喜色,“娘你同意了?”
这一下周围人都惊诧出声,只听大伯母说了四个字。
——“敢作敢当。”
“是男人就敢作敢当。”
这话无疑,也是说给地上张大郎说的。
村民一时间没出声,心内复杂吃惊冬青的果敢和大度。
这时候,裘桂香和村子都先后赶到了。
裘桂香看到张大郎一身泥水蜷缩在地上,被打的脸面青紫,顿时发疯似的朝燕镇打去。
不过很快就被村长喊人拦住了。
其实村子里人都没动。虽然之前都背地唾沫裘桂香为人,但真要闹到明面,乡里乡亲都不想闹得太难看。
应声而动的是刘婶儿,她胳膊劲儿大,扭着裘桂香道,“是你儿子欺负人家在先,你还发什么疯。”
裘桂香才不听,心里憋一口怒意,劲儿大的很一下子挣脱了束缚。不过就在她扑向燕镇的时候,背后砸来了一个拐杖。
村长气的脚跟儿趔趄,“你们一个个缩头不知道拉人,今后你们家出事被欺负了,我看也别想要一个公道!”
“我以前是这样教育你们的?现在是万杏,以后落你们头上,别人也冷眼旁观瞻前顾后!”
“你们今后谁这样,族中公田粮食别想分一粒,什么赋税减免名头永远别想拿到!”
这把村长给气的,村民都怕起来了,纷纷扭着裘桂香和张大郎。
张大郎本来就是痛的要死,此时被一帮男人压着,气都喘不过来了。
最后燕镇坚持要报官,村长从中调停未果,也只能随燕镇去了。
这事儿很快闹得沸沸扬扬,隔壁村的万家人都知道了。
万杏爹娘赶来的时候,见到万杏一身狼狈泥水,惊的手脚发抖。顿时把老实人逼急了,口齿不清日天日地日祖宗的乱骂。
万杏娘抱着万杏哭,说万杏命怎么这么苦,这死男人就缠着万杏不放。
张大郎好多次都堵在路口,还是她每次接送万杏的。
她怕万杏害怕,一直没敢告诉万杏,每天担惊受怕,最后还是出事了。
“娘,我没事。”
“怎么没事,张大郎那个杀千刀的,一辈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万杏娘看着张大郎快被打死了,还是上前扇了几耳光泄愤。
最后拉着万杏说回家。
“今后别来这个村子了。”
“娘,我们要去城里报官。”
万杏娘一顿,面色不可置信而后立即阻扰,“报什么官啊,旁人听见了你怎么嫁的出去啊。”
万杏脸色一红,有些别扭不知怎么开口。
一旁燕镇紧紧握着万杏胳膊把人握的吃痛,万杏瞧他,燕镇也没反应过来,就紧张的望着万杏娘。
白微澜看着恨不得从背后踢燕镇,“你倒是开口喊丈母娘啊。”
燕镇恍然大悟,瞬间急地脱口而出,“丈母娘,我娶万杏。”
“咱们报官。”
“啊?”
万杏娘惊讶怔愣,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一向内敛严肃的燕镇有些青涩的羞赧,又看看万杏,泥水都遮不住的脸红。
万杏娘一看看的热泪盈眶,拉着万杏爹的手,“杏儿有着落了。”
万杏爹倒是没什么稀奇,“这小子我看见过几次,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来是打万杏的主意。”
“这门亲事我还不同意!你别高兴太早。”
万杏爹一出口,燕镇顿时面色变了。一旁万杏、万杏娘等一众人都惊诧,一脸闹什么事的神情。
万杏爹看着燕镇道,“这么敷衍了事,你走三书六礼了?就改口喊人了?”
“别以为我家万杏好欺负。”
万杏羞的直拉扯他爹袖子,不过被狠狠甩开了。
万杏爹一向老实不计较,但此时当着一院子的人,他丝毫不怵道:
“我家万杏以前是嫁给过张大郎,但是人家不识好歹打我儿,和离后又纠缠着他,说明我家万杏好!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谁要是不珍惜,万杏多的是人求着要!”
今天就这么随意订下两人亲事,燕家人什么态度且不说,村里人也只觉得二嫁不受重视。
这话说的神神叨叨,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拳拳之心只为了万杏。
捡来的哥儿,真的是捧在手心里养大。
一旁大伯父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一脸懵的环视众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燕镇就和万杏好上了?
而他媳妇儿还同意这门婚事了?
大伯父慢半拍的问道,“你们这什么情况?”
万杏爹见大伯父这反应,以为是给他下马威不认账,立即准备开口说人。
一锅粥似的越搅和越乱,燕镇只以为他爹问两人怎么相识的。
听着燕镇说两人相识过程,跪地上的张大郎气的面色铁青,刚起身冲去,背后就被踹了一脚。
白微澜嘿了一声,朝宴绯雪得意道,“我这一脚,终于踹出去了。”
两家人越说越乱,恍惚、震惊中多了亲家,还忘记了地上的张大郎。
最后,还是宴绯雪出声主持了局面。
直到晚上的时候,才回到城里进了衙署。
这案子审的很简单,人证物证都在,很快就当场逮捕张大郎。判他三年牢饭。
最后裘桂香哭诉能不能减轻几年。他们以前是夫夫,这也没什么影响啊,何况这次根本没发生什么。
结果来镜明说裘桂香藐视王法,无视官府出具的和离书,还说助纣为虐还给人打了五大板子。最后那个帮凶村妇,被关押三个月。
这件事闹得邻近几个村子人尽皆知,众说纷纭热闹过好一段时间。
尤其是万杏一家丝毫没受影响,还和燕镇迅速订了亲。
亲事更是在盛雪楼东家的主持下进行。宴绯雪还喊了来镜明出来镇场子。一个订亲仪式,搞的比人家成亲还热闹。
燕镇刚刚掏出家底给大伯母办了寿宴,此时手里拿不出什么银子。但是大伯母为了争口气,自己掏出了私房钱五十两作为聘礼送了出去。
大伯母本来就存了三十两,办寿宴本来打算收回人情赚些铜板的,结果宴席太丰盛还贴了不少银子进去。
但这些日子宴绯雪给了些银子,大伯母家已经是村里唯一一家百两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