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扇(第2页)
苏大夫啧了声,“孩子最讨厌你这种霸道强势的父亲。”
白微澜道,“感情那不是你家三岁半奶娃,被人骗了去怎么办?”
眼见这两人要争吵起来,宴绯雪歪过脑袋,凑白微澜身边,“其实我也想看看。”
苏大夫一噎,顿声道,“其实我也。”
看就看吧。
但是几人打开一看,通篇没几个字认识,就算认识读起来也牛头不对马嘴。
三人疑惑,白微澜揶揄道,“你们家倒是一枝独秀哈。”
苏大夫反驳道,“才不是,小鱼儿兵法都被先生夸赞天赋了得,他师父可是一方隐世大儒。”小鱼儿就是苏不渝的小名。
但苏大夫也没看懂,转头递给了苏刈。
苏刈接过看了一会儿,眼里有丝笑意,“儿子故意挑了生僻字眼写来,这是第一层加密,第二层还用了暗语。”
“暗语?”
白微澜惊讶道,一个十三岁孩子搞这么多心眼子,就是为了不让大人看信?
苏刈道,“他只是觉得好玩,也想看看三岁娃娃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苏大夫听到叹了口气,有不一样的看法。
“这孩子,哎,都是我们的问题。小时候带着他天南地北的游历,他那时候性子活泼,每到一地都能交很多朋友,但是没一两年又走了。”
“每次走的时候,他朋友们追着马车跑,小鱼儿那时候看着没心没肺的招手,其实都记着地址呢,每到一处都写信寄特产回去了。”
宴绯雪道,“没回音?”
“一开始有,但是后面因为各种原因,发出的信没了回信。”
“所以他性子变得内敛,不轻易结交朋友了。他给小栗儿的信,八成是想为难孩子知难而退,让小栗儿不要给他写信了。”
宴绯雪道,“小鱼儿也希望能有长期的朋友,给他写信吧。”
苏大夫点头。
白微澜道,“放心吧,小栗儿现在是拿着书信当作业呢,每次问我,不认识还怪尴尬的,后面我都让他去问先生。”
“有小鱼儿给家里孩子们说外面见闻,也算是扩宽视野了。”
听到这里,苏大夫道,“小鱼儿他们所在的军队,最近在往闻登州开拔,据说是配合奕王世子平乱兴州。”
白微澜在邸报上也看见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盘算闻登州的事情,就算远在遥山县,他也知道京城在关于解禁闻登州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要是一旦解禁闻登州,无疑是一个巨大商机。
不过,上面派奕王世子来闻登州,这个点就很微妙。
闻登州向来是王室罪责之地,如今虽然冠以了一个正当名头,但这个差事离砍头也没什么区别。
平稳物价清洗世面银钱,势必触动王室贵族利益。
可要是没做成,八成这辈子就变成困在了闻登州。
上面开始猜忌奕王了。
说起奕王,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两兄弟情同手足,圣上年轻时文治武功,而奕王醉心山水不参与朝政。
自从二十年前开始,一次边疆动乱,圣上亲征差点被流箭射中心口,回朝后养伤两个月,局势开始动荡。
这时候,圣上要奕王出山辅佐稳定超纲,而一直寄情山水的奕王展现出了超凡的手段。
他成为位高权重的王爷,但也势必引来各方猜忌。
但奕王一直未娶,只一个独子生母不祥。
传闻生母是一个低贱出身的丫头,两情相悦至死不渝。
也传闻奕王是为了避免圣上猜忌,才不娶妻纳妾。要不是独子和奕王相似,外人都以为是抱养的儿子。
奕王世子从小崭露头角,为人刚直,是京城巡捕营都尉。虽然只是从四品,但掌握实权加上世子身份,京城无人敢招惹。
也因为他治下严明,不畏权贵利益,京城治安在他上任后好了不少。
此时,上面给奕王世子一个二品监察使的头衔,派往闻登州整治兴洲。难免猜测这是明升暗降,收回京城防务,把人困在罪责之地。这显然是要对奕王动手了。
不过,或许情势也不是白微澜所想的那样。
小鱼儿还能送出家书回来,说明他所在的军队并没有戒严。
白微澜道,“小鱼儿还是厉害,十三四岁,就跑去混军队,这身上皮不得脱两层。”
“他在军中有人照应吗?”
苏大夫摇头,“他倒是有师兄在军营里,但是盯小鱼儿比旁人还紧,他们那师门,刈哥很看好。”
苏刈能看好的师门,说明那真是非常残酷,也非常人所能忍耐的了。
苏刈开口道,“不用担心他,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白微澜扬着嘴角笑了下,“我这三个哥儿,可得娇惯着养,每天舞枪弄棒就当做强身健体了。”
几人说着,就听着门口犬吠声,紧接着是孩子们欢快的蹦跶声。
小栗儿一听今天大人都在家,还来了苏大夫两人做客,立马就冲进了内院直奔听雨轩。
“刈叔叔,你来啦。”
小栗儿像个小羊羔似的,一路咩咩,然后脸红扑扑的停在苏刈面前,仰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苏刈和苏大夫。
苏刈伸手弹了弹孩子头顶上翘起来的呆毛。那宠溺的眼神,看得苏大夫都想再给他生个哥儿了。
一旁放鹤和谷雨也亲亲热热的喊了人,两人对苏大夫很熟悉;但是对他家男人,有种莫名的畏惧,话少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不过,两个孩子很快就被一旁的水扇给吸引住了。
连声赞叹中,更加佩服起苏刈了。
好像就没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放鹤道,“这个东西好啊,这样今后习武就不怕热死了。”
“澜哥,我想在家里立梅花桩,也再立一个靶场。”
“今天武术课上,孙正清又得师傅表扬了。”
放鹤憋屈的说道。
“好啊。小事情。”
白微澜见放鹤和谷雨两人回到家后,有一半时间都是用来练习拳脚蹲马步,还会缠着阿文指点他们。
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想靠自己打败孙正清。
“你们要是不怕苦,请苏刈叔,给你们特训两个月。”
“不怕!”
“我也不怕。”
两个孩子嘴里说不怕,但是神情很紧张,眼神又很坚定渴望。
苏刈闻言头一次正式打量这两个小哥儿,那目光似寒刃直逼骨髓,让人忍不住后缩。两孩子脚跟儿不稳的晃了晃。
苏刈最后视线落在了放鹤与谷雨相互搀扶的手臂上,侧头问白微澜,“要特训到什么程度?”
这话问的,冷厉而刺骨,烈日炎炎,两个孩子后背冒了一阵寒意。
苏大夫见两个孩子吓住了,捏捏苏刈胳膊,“普通孩子水平就行,别拿你整小鱼儿那套。”
放鹤立刻道,“我能行。”
谷雨双手贴裤腿笔直,“师父,我也能行。”
放鹤眼睛瞪的圆鼓鼓的,不可置信中,立马舌头打颤跟着喊苏刈师父。
几个大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苏刈也有些微讶。
如师如父,一声师父可不是能瞎喊的。
苏刈道,“我没有收徒的想法。”
在孩子们沮丧中,他道,“不过,我能帮你们达成这两个月的目标。”
苏刈一说完,白微澜都觉得四肢疼的厉害,像是回到他在武馆没日没夜挥洒汗水的时候。
白微澜那竹签插了块西瓜给宴绯雪,然后问苏大夫,“你们来的时候,一路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有啊,我还很好奇,你和李润竹闹翻了?城内茶叶都快一斤抵二十斤米了,秦家发话谁给盛雪楼供茶叶,谁就在他那里拿不到货。”
“这是真是假啊,要是真的,这不是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一副优哉游哉的家里蹲?”
白微澜老神在在的抛了一颗李子,准备用嘴接住,结果被伸来的筷子夹住了。
只见苏刈收了筷子,开口道,“最好别在孩子面前这样,不然他会模仿,容易呛住。”
白微澜耍酷被拦截,看着一脸愣愣的小栗儿,委屈道,“听见了没,你刈叔说这样是错误示范。”
他说完脑袋靠宴绯雪肩膀上,宴绯雪怜爱的摸了摸狗头;
结果白微澜得意一笑,整个腰身放宴绯雪身上,宴绯雪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压偏了;
一旁小栗儿见到,使出吃奶劲儿推着宴绯雪的肩膀,谷雨两人见状也都来帮忙。
宴绯雪挤在中间,像个夹心饼干似的,无奈的笑着说热。
对面苏大夫两人吃着西瓜,一旁的水扇冰水飞溅,凉风吹的两人衣衫做鼓,看着对面嬉闹,嘴角带着笑意。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过去了十天。
放鹤和谷雨两人请了长假,要跟着苏刈在乡里闭关两个月。
学院里本来就是混日子,请假容易。只是这下就是小栗儿一个人上学了。
不过,他已经适应了读书的日子,现在每天上书二十几次,千字文都要被他背完了。
李洛狄还怕他一个人孤单,给他单独开了很多小灶,哪知道课间的时候,小栗儿和林子雅等人玩得很融洽。
这天早上,白微澜两人都在酒楼里待着清点账目,酒楼要中午的时候才开业。
上午只是卖一些馄饨鲜粥肉饼等早点和冰饮。
白微澜这人不爱对账,每次到酒楼只会角落里转悠;他对门脚、桌沿的油渍污迹,清洁要求堪称到令人闻风丧胆。
酒楼里最多的活计不是端盘子的,而是擦洗清洁的伙计。
宴绯雪翻着账本,一手把算盘拨的哗哗脆响,余光中见白微澜手指摸了摸朱瑾的叶面,像是手指沾灰似的,脸色不悦。
白微澜不会直接找
燕镇是总管事,所有对外材料采购、对内伙计调度安排都是他负责。
“不够干净,叶面上有灰。而且一楼四角的香炉盖顶上灰最多。”
燕镇点头,立刻道,“我这就是叫人去擦拭。”
夏天蚊虫多,还容易滋生疫菌,做酒楼的最怕吃出毛病,消毒清洁是重中之重。
白微澜特意在酒楼里放了很多香炉,并找苏大夫要了一个方子,买了好些苍术、艾叶、丁香等药材放入香炉中。
但是这点,尽管白微澜给燕镇说过,并没落实的很好。
燕镇在外面酒楼做好几年,都没见过白微澜这般苛刻的;他和其他伙计觉得,平时擦干净桌子就好了。
其他伙计也觉得老板吹毛求疵,连楼梯阶缝隙、四角都要用醋擦洗干净。
底下伙计埋怨过不少次老板太过严格,有很多伙计还给燕镇抱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