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流光 作品

第263章 百味鼎(第2页)

第二回,他写了“新婚夜雨”。那是他和阿梅圆房那日,窗外雨打芭蕉,红烛被风吹得摇晃,阿梅盖头下的脸比桃花还嫩。汤滚时,雨声真的落了,檐角铜铃叮咚,他能闻见阿梅鬓角的茉莉香。喝到第三口,他听见阿梅轻声说:“信发,我怕。”他慌忙去握她的手,却只碰到冰凉的碗沿——原来这汤里的情,是拿回忆当柴烧的火,越烧越旺,却照不见眼前人。/t^a+y′u¢e/d_u·.·c/o-m-

小橘最近总揉眼睛:“爹,你做的糖画没以前甜了。”陈信发这才惊觉,自己尝不出糖的苦甜了。他捏着糖稀的手直抖,拉出的凤凰尾巴总是断,小橘却捧着残缺的糖画说:“爹,我觉得比以前还甜。”他望着女儿亮堂堂的眼睛,喉头发紧——原来最苦的不是失去滋味,是看她替你尝遍所有甜。

第三回,他写了“亡妻啼哭”。铁锅刚烧热,整间屋子就响起了抽噎声。那不是阿梅的声音,是他自己哭出来的。他看见阿梅躺在病床上,嘴唇白得像纸,拉着他的手喊“冷”;看见自己跪在乱葬岗,坟头的草比人还高;看见小橘缩在墙角,抱着他的破棉袄哭:“爹,你别不要我。”

汤熬好了,黑黢黢的一碗。陈信发闭着眼灌下去,眼泪止不住地流。等他再睁眼,屋里静悄悄的。小橘的铺盖卷还在床脚,窗台上晾着她的小褂子,针脚歪歪扭扭——是她前日说要给爹补的。他扑过去摸,布料还是暖的,可人呢?

“爹,我去王婶家借点盐。”门帘被风掀起,露出半块糖凤凰,是小橘今早塞在他枕头下的。陈信发抓着糖块冲出门,巷口的槐树沙沙响,他看见老井边的青石板上,摆着那口铁锅。锅底的字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溺者失灵,悔之晚矣。”

“信发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信发浑身一震,缓缓转身——穿月白衫子的女子站在槐树下,鬓角沾着槐花瓣,手里提着竹篮,篮里是新摘的槐花。“阿梅?”他踉跄着扑过去,却穿过她的身体,撞在槐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