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恐惧的杨国忠和首攻剑门关(第3页)
他若敢强攻,必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黑骑……黑骑……”杨子钊喃喃自语,仿佛没听到陈平的劝慰,目光失焦地望着跳动的灯火。
突然!
毫无征兆!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如同沉睡在地心深处的洪荒巨兽被彻底激怒,发出的第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
沉闷、巨大、带着摧毁一切意志的恐怖鼓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瞬间撕裂了山谷黎明死寂的伪装!
紧接着,数十支粗壮的牛角号被同时奋力吹响!那声音苍凉、呜咽、如同鬼哭,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尖锐,在陡峭的崖壁间疯狂地碰撞、反弹、叠加!
无数回声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声浪狂潮,卷起地上的枯叶碎石,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拍打着两侧陡峭的崖壁,也狠狠撞进了剑门关厚重的关墙!
“噗——!”杨子钊惊得一口冷粥呛在喉中,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憋得紫红!
他霍然起身,带翻了身下的胡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他几步冲到面向金牛道的雉堞前,一把粗暴地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陈平。
“报——!!大将军!敌袭!敌军主力!敌军主力出现了!”一名斥候冲上城楼,头盔歪斜,“正沿金牛道大举进逼!声势……声势极其浩大!铺天盖地!尘土漫天,旌旗蔽日,鼓号震天啊!前锋……前锋距离第一道关口已不足五里了!”
杨子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猛地攥紧,狠狠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直接跳出来!
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带着露水的雉堞边缘,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抠进坚硬的石头里。
他瞪圆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极目向浓雾和烟尘弥漫的金牛道深处望去。
浓雾和烟尘的交织处,仿佛地狱之门洞开!
一条由无数晃动模糊的人影、疯狂舞动的彩色旌旗(红的像血,黄的如沙,蓝的似鬼火,绿的如瘴气)和遮天蔽日的、如同黄龙般翻滚的烟尘组成的恐怖“洪流”,正挟裹着排山倒海、仿佛能碾碎一切、将山峦都震塌的声浪,缓缓地、却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性压迫感,向关城滚滚压来!
那震天的鼓点,每一下都像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胸闷欲呕;那疯狂的、如同千万恶鬼齐声咆哮的呐喊,如同魔音贯耳,疯狂地搅动着他本已混乱不堪的脑仁!
“有没有看到特战黑骑?!看到黑骑没有?!黑骑在哪里?!”杨子钊猛地扭头,如同择人而噬的困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瘫软在地的斥候,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和变调。
他思来想去,正常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攻破他带领四万大军驻守的剑门关,唯有不能以常理度支的那支两千人的特战精兵存在变数。
而眼下,正面强攻?张巡真的疯了,要用这血肉之躯填平这飞鸟难度的天堑?
还是说……那支特战黑骑,就隐藏在这喧嚣的烟尘风暴之后,如同毒蛇潜伏在草丛,只等待着这声势吸引住所有目光的刹那,发出致命的一击?
“未……未见到!未见到黑骑踪迹!全是步卒!全是步卒!”斥候牙齿剧烈地打着颤,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惶恐地指着下方,“但……但人数太多了!根本看不清!旗……旗子多得吓死人!漫山遍野都是!声音……声音像打雷一样!”
他语无伦次,显然已被那浩大的声势吓破了胆。
杨子钊眼睛眯了眯。
张巡真的想要强攻?!
张巡真的要正面强攻这插翅难飞的金牛道?!他疯了吗?!他哪里来的自信?!
还是说……他有什么阴谋!
“给前线前口传令!!”杨子钊故作镇定的下令,“七个关口都作好准备!准备接敌!快!快!快——!!”
“关城上的床弩!所有床弩!给老子全部上弦!瞄准!瞄准那烟尘最浓处!!”
“礌石滚木!堆到垛口!有多少堆多少!快搬!”
“弓弩手!所有弓弩手!就位!就位!弓给老子拉满!弩给老子上箭!瞄准了!听老子号令再放!没有老子命令,谁敢乱射一支箭,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快!快!快——!!”
整个剑门关城头和金牛道上的七个关口,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水的油锅,彻底炸开了锅!
尖锐的哨音、军官变调的嘶吼、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甲片碰撞的哗啦声、滚木礌石在粗糙石板上拖拽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
士兵们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在狭窄的城道上奔跑、推搡、吼叫。
沉重的滚木礌石被数十人喊着号子,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推上垛口。
巨大的三弓床弩旁,十几个士卒赤膊上阵,肌肉虬结,喊着震天的号子,奋力转动沉重的绞盘,粗如儿臂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声,缓缓张开到极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致命压迫感,粗大的弩箭如同毒龙的獠牙,对准了下方翻腾的烟尘。
弓弩手们密密麻麻地挤在垛口后,冰冷的箭镞在稀薄而惨淡的晨光下闪烁着死亡幽冷的寒光,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蜂尾针,对准了下方那越来越近、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城头的恐怖“洪流”。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凝固成了极度易燃易爆的火药桶。每一个士兵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根弓弦绷紧到极限发出的细微呻吟,每一滴顺着冰冷雉堞滑落的冰冷露珠,都像是引信燃烧时那令人窒息的“嗤嗤”声。
只待一点火星,便会将整个关城炸得粉碎!
……
……
金牛道,“洪流”中后方。
张小虎骑在披甲战马上,高大的身躯在喧嚣的声浪核心稳如磐石。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鹰隼,穿透自家队伍扬起的部分烟尘,死死盯着剑门关城头的反应。
看到城头瞬间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竖起密密麻麻的人影,看到那阳光下闪烁的、如同死亡森林般的箭簇弩尖,看到巨大的床弩绞盘转动带起的烟尘,他紧抿的、线条刚硬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酷而满意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距离。”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身旁传令官耳中。
传令官是一个眼神机敏、动作干练的年轻人,立刻举起一面小旗,对着后方高处一个观察哨挥动了几下。
片刻,观察哨用旗语回应。
“禀将军,前锋距关城约三百二十步!正快速接近!”传令官迅速回报。
张小虎心中默数着步伐,脑中精确地计算着守军最强力的三弓床弩的极限射程。
他深知,这种恐怖的武器,在三百步内威力惊人,但超过二百五十步,精度和杀伤力都会急剧下降。
他需要把这场戏,演到最逼真,也演到最安全的边缘!
战鼓在咆哮!号角在呜咽!旌旗在疯狂翻卷!烟尘巨龙裹挟着声浪,滚滚向前!
降卒们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和身后朱雀军士兵有意无意的推搡驱赶着,像一群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的木偶,茫然地、跌跌撞撞地向前涌动。
冰冷的露水混着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黏稠感。
浓雾被这庞大的队伍搅动,翻滚得更加剧烈。
“杀!杀!杀!破剑门!擒杨贼!!”混在降卒中的朱雀步卒精锐们齐声怒吼,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和一种刻骨的仇恨,瞬间压过了混乱的鼓号声!
同时,数百面各色旌旗被他们用尽全力疯狂地舞动起来!
红的像泼洒的鲜血,黄的如翻腾的沙暴,蓝的似飘忽的鬼火,绿的如致命的瘴气!
无数旗帜在狭窄的山谷中剧烈翻涌、碰撞、交织,形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心神俱震的彩色怒涛!
再加上数千双脚践踏地面激起的漫天黄尘,视线被彻底遮蔽!
从关城上望去,只见一片疯狂扭动的旗海和遮天蔽日的烟尘,根本无从分辨旗帜之下有多少人马,只觉那声势如同海啸山崩,要将整个剑门关彻底吞没!
“二百八十步!”传令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响起。
张小虎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剑!时机已到!他猛地将手中一直高举的红色三角令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千钧之力!
“停——!列阵!摇旗!呐喊!!”命令通过他身边中气十足、喉咙几乎要喊破的传令兵,用尽洪荒之力嘶吼出来!
紧接着,数名手持不同颜色令旗的传令兵同时挥动旗帜,命令如同水波般迅速传递到整个前锋队伍!
咚!咚!咚!
战鼓的节奏陡然一变!从急促狂暴、如同心脏狂跳的冲锋鼓点,瞬间转为沉重、缓慢、如同巨兽喘息般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在宣告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毁灭!
奔腾向前的“洪流”,在令旗的指挥和鼓点变化的强力控制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墙壁,轰然停止!
巨大的惯性让最前排的降卒们像被狂风刮倒的麦子一样,惊呼着向前扑倒,又被后面的人勉强拉扯住,顿时乱成一团。
他们惊恐万状地抬头,第一道关口的垛口后那一张张模糊却充满狰狞杀气的脸,那一片片密密麻麻、闪着幽冷寒光的箭簇,近在咫尺!
浓烈的、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许多人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呜咽,屎尿失禁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立刻被混在其中的朱雀军士兵粗暴地架起来,连踢带打地推搡着,勉强排成一道更加歪歪扭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崩溃的人墙。
“杀啊——!破剑门——!活捉杨子钊——!!”震耳欲聋、更加整齐、更加疯狂、带着歇斯底里和刻骨怨毒意味的呐喊声,再次冲天而起!
这一次,在朱雀军士兵有组织的、如同合唱指挥般的带领下,声浪更加集中,更加狂暴!
数千个喉咙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同一个目标,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音波狂潮,带着无比的怨毒和赤裸裸的挑衅,狠狠撞向巍峨冰冷、沉默矗立的关墙!
似乎要将那历经千年的巨石都震得粉碎!
与此同时,那数百面旌旗被舞动得更加疯狂!幅度更大,速度更快!
如同着了魔的彩蝶,又像是群魔乱舞的手臂,卷起更大的、更加浑浊的黄色烟尘!
旗帜、烟尘、声浪彻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色彩迷离、喧嚣震天的混沌风暴!
将整个前锋部队彻底笼罩其中,从关城上看去,只剩下那片疯狂扭动的混沌和震耳欲聋的咆哮!
“放箭!射死他们!快射啊!他们停下来了!”第一道关城上,一个年轻气盛的校尉看着下方停步不前、只是疯狂鼓噪叫骂、如同跳梁小丑般的敌军,一股被戏耍的羞辱感和莫名的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拔出佩剑,指向下方那片混乱的烟尘,厉声嘶吼下令,“弓弩手!给我放箭!射死这帮杂碎!”
一小部分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的弓弩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命令。
一片稀稀拉拉、毫无章法的箭雨,带着守军士兵的惊惶和校尉的愤怒,软弱无力地抛射下去。
大部分箭矢如同醉汉般歪歪扭扭地飞行了一段,便颓然无力地插在阵前数十步外的泥土里,徒劳地颤抖着尾羽,像一片突兀长出的枯草。
只有零星几支,凭借着运气和风势,歪斜着射入了混乱的降卒人群边缘,但也因距离过远、力道衰竭,只引起几声惊恐的尖叫和微不足道的擦伤,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几滴冷水,瞬间被更大的喧嚣淹没。
“混账东西!没长眼睛吗?!猪脑子!白费箭矢。”后方数里外关城上,杨子钊气得破口大骂,“他们停在强弩射程之外!这是在诱我消耗箭矢!是张巡的诡计!给第一道关口传令,不要提前射箭。”
他突然发现,自己麾下的军队恐怕称不上精锐。
杨子钊心中莫名的越加犹豫,再次扑到雉堞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石头。
“这是佯攻?”他远远看着山道中烟尘旌旗中,那铺天盖地的声势,那烟尘之后可能隐藏的、随时会扑出来的黑色死神,又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万一……万一是佯攻掩护呢?
万一那黑骑真的在等待机会?万一这喧嚣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杀招?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混乱军阵之后翻涌的烟尘,仿佛想用目光穿透那混沌的帷幕,看清张巡那张冷酷面孔上隐藏的真正意图。
焦躁、愤怒、猜疑、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他心中激烈翻滚、交战,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就在杨子钊心神不宁、怒火攻心,全部注意力都被正面那片喧嚣混沌的烟尘旌旗所牢牢吸引的刹那!
咻——噗!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瞬间炸开、脊椎骨发凉的尖锐破空声,仿佛毒蛇在耳边吐信,在城头嘈杂的喧嚣声中微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入了某些感官敏锐者的耳中!
第一道关口左侧,一架由十名士卒奋力绞弦、弓弦已张开到极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三弓床弩旁。
那名负责通过望山(类似瞄准具)紧张地调整方向、寻找目标的弩手,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瞬间放大,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
他双手徒劳地、颤抖着抓向自己的咽喉——一支通体黝黑无光、尾羽极短、造型异常简洁流畅的弩箭,如同死神的吻,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脆弱的脖颈!
箭头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寒气。
鲜血,并非喷涌,而是瞬间从指缝和冰冷的箭杆周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粗糙的皮甲前襟。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怪异响声,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带着木头和桐油气味的弩床上,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死前的惊骇和茫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啊——!!”旁边一个正在转动绞盘的年轻士卒,看到同伴脖子上的黑箭和汩汩冒出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敌袭!冷箭!有冷箭——!!”凄厉得如同夜枭悲鸣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城头所有喧嚣,如同最冰冷的寒流席卷而过,让所有守军士兵的血液都在这一刹那为之冻结!
咻咻咻——!
仿佛是对这警报的回应,又是数支同样黝黑、刁钻、致命的弩箭,如同来自地狱的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下方金牛道两侧陡峭山崖的阴影里,从那些嶙峋怪石犬牙交错的缝隙中,从茂密灌木浓密叶片的掩护下,激射而出!
角度诡异,速度惊人!
目标精准得令人胆寒,每一次破空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一个垛口后,正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试图看清
箭头从后脑透出少许,带出红白的浆液!他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另一架床弩旁,一名身材壮硕、刚刚举起沉重木槌准备敲击弩机释放致命一击的士卒,胸口皮甲猛地向内一凹,随即爆开一蓬刺目的血花!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突然出现的血洞,木槌脱手砸在脚上,他张了张嘴,却只涌出一股血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一个负责传递火把的士兵,刚用火镰点燃火把举起,试图看清下方,一支黑箭如同长了眼睛般,“噗”地穿透了他持火把的手腕!
火把和半截断手一起跌落城头,火星四溅!士兵抱着断腕,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在地上疯狂翻滚。
一支箭甚至擦着杨子钊的头盔边缘飞过,“叮”的一声脆响,溅起几点火星,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关墙木柱上,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怎么可能,他们床弩射得如此远,关口两侧山上三百步内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杨子钊眉头紧蹙,“是了……据说天工之城生产了一种巨型床弩,却是没有想到对方能够送到山上。”
这般喃喃自语,杨子钊已经派了四千人马从剑门关两侧城头爬上山体,顺着山坡往藏在巨型床弩的地方冲去。
箭矢又快!射得又远,又狠!角度刁钻至极!仿佛每一支都长了眼睛,专门寻找守军暴露的瞬间!防不胜防!瞬间又有数名士兵惨叫着倒下,城头一片大乱!惊恐如同瘟疫般蔓延!
“隐蔽!快隐蔽!都缩回来!别露头!!”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们自己也第一时间缩回了垛口后面,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守军士兵们如同受惊的乌龟,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缩回垛口之后,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挤进石头的缝隙里。
再也不敢轻易探头张望。
刚才还因为正面敌军停步鼓噪而稍缓的紧张气氛,此刻被这无声无息、却又精准致命、如同鬼魅般的冷箭彻底击碎、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对无形死神的恐惧。
这看不见、摸不着、不知藏在哪片阴影里的敌人,比那正面鼓噪的千军万马更让人心胆俱裂!
他们藏在哪?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谁会是下一个喉咙被洞穿、眼窝被射爆的人?
剑门关“铁壁”所带来的那点可怜的坚固感和安全感,在这一刻,悄然出现了一丝冰冷而致命的裂痕。
第一道关口的守军上下,除了那依旧在疯狂鼓噪、仿佛不知疲倦的声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恐惧之中。
一块被茂密苔藓和低矮灌木覆盖的嶙峋怪石之后。
五名士兵在一名工匠的配合下,将巨型床弩组装好之后,操控着弩机上的望山清晰地对准着混乱的第一道关口。
此时,射击手缓缓松开扣着悬刀(扳机)的食指,指关节因为刚才的发力而微微发白。
他眼神锐利如电,飞快地扫过自己刚才射击的几个目标点,确认战果。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快得如同幻觉。
他没有丝毫停留,动作轻盈迅捷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地向后缩入更深的阴影中,从腰后的箭囊里再次抽出一支通体黝黑的无光弩箭,动作流畅地搭上弩臂,绞弦上膛。
弩弦发出一声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嘣”声。
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再次隐没在岩石和植被的阴影里,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缝隙,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继续搜寻着下一个暴露的目标。
他肩头一处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在刚才发力时微微渗出血丝,染红了伪装衣,他却浑然未觉。
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弩机、致命的箭矢,和城头上那些在死亡边缘不自知的猎物。
这时,旁边拿着望远镜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喊道:“关城上来人了,很多,我们要立刻拆了床弩撤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