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破城(第2页)

精钢打造的箭簇在强大动能的驱动下,轻易地撕裂了皮甲护具,精准地钻入铁甲片之间的微小缝隙,在人体最柔软的腹腔或胸腔内翻滚、搅动,制造出碗口大的恐怖创口!

滚烫的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疯狂地泼洒出来,溅在翻滚的灰白色烟雾上,迅速将其染成诡异而妖艳的粉红色;

溅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汇成一条条蜿蜒粘稠、散发着浓烈铁腥味的小溪;

溅在同伴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上,留下狰狞如鬼魅的血色斑点。

于天丰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成的死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阁楼二层一扇敞开的窗口边缘。

他高大的身影在烟雾缭绕的背景中显得异常突兀而充满压迫感。

他手中并非制式快弩,而是一把造型奇特、异常沉重、带有粗大箭筒的劲弩——那是专门用来对付重甲目标和重要人物的“破甲锥”,弩身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下方翻滚的、阻碍视线的烟雾,仿佛自带某种热感追踪,牢牢锁定着院中几个仍在试图负隅顽抗、制造混乱的身影——

目标一:一个彪悍的队正,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挥舞着横刀,一边剧烈咳嗽流泪,一边声嘶力竭地试图喝令身边几个同样惊慌的士兵:“向我靠拢!结圆阵!背靠背!有刺客!咳咳咳……”

目标二:一个身材矮小精悍的老兵,动作异常矫健,如同泥鳅,正利用同伴的身体和烟雾的掩护,试图连续翻滚躲避箭雨,目标明确地扑向墙角一处看起来稍厚的砖石掩体。

目标三: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人熊般的巨汉,力大无穷,正挥舞着一柄沉重的战斧,如同旋风般劈砍着周围翻滚的烟雾和可能存在的“敌人”影子,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将靠近他的士兵(无论是敌是友)都逼得连连后退,制造出更大的混乱空间。

于天丰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到极致的弧度,如同寒冰雕刻。他稳稳地端起沉重的破甲锥,冰冷的弩身紧贴着脸颊,屏息,瞄准镜(或准星)牢牢套住了那个嘶吼的队正头颅。

“嗡——!”弓弦剧烈震动,发出沉闷如野兽咆哮的巨响!

“嗤啦——噗!”一支特制的、带有狰狞倒钩和深深放血棱刃的重型弩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猛然出洞,撕裂空气,带着一道肉眼难辨的死亡残影,瞬间贯穿了那名队正的头颅!

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他整个身体带得向后凌空飞起,沉重的头盔如同蛋壳般碎裂,红白之物在烟雾中四溅开来,“嘭”的一声闷响,他那失去生命的躯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撞在身后的青砖院墙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没有丝毫停顿!于天丰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手臂稳如磐石,弩口极其轻微而精准地移动。

“嗡——嗤啦!”又一支夺命的重箭离弦!

那个试图翻滚到掩体后的老兵身体猛地一僵,一支粗大的、带着倒刺的弩箭从他后背肩胛骨下方狠狠贯入,箭头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裂的骨渣,“噗”地一声从前胸心脏位置透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突出的、兀自滴血的箭簇,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身体颓然向前扑倒在地,距离那处掩体仅剩半步之遥。

与此同时,韩北风如同最致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混乱人群的边缘。

他身形瘦削,动作迅捷飘忽得如同没有实体,完美地融入了翻滚的烟雾、混乱的阴影和垂死的哀鸣中。

他双手各持一柄淬了“见血封喉”剧毒、刃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寒光的分水刺。

每一次闪身,都如同毒蛇出击前的蓄势;每一次刺击,都精准如外科手术,悄无声息地没入烟雾中某个踉跄身影的致命要害——

一个正捂着喉咙剧烈咳嗽的士兵,只觉颈侧一凉,随即全身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软软跪倒。

一个试图举盾格挡箭矢的士兵,手臂刚抬起,腋下护甲薄弱处便感到一丝冰凉的刺痛,紧接着是麻痹感迅速蔓延全身,盾牌脱手,轰然倒地。

一个背对着他、正惊恐四顾的士兵,后心要害处微微一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向前扑倒,成为尸堆的一部分。

动作迅捷、狠辣、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优雅和冰冷的艺术感。

被他盯上的目标,往往只觉要害传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随即便是致命的麻痹感和力量的瞬间抽离,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发不出,便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成为这座刚刚堆砌起来的尸山血海的一部分。

整个杀戮过程,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操控的死亡交响曲。

从烟雾弹爆开遮蔽视线、制造极致的混乱和恐慌,到连发快弩无差别的覆盖扫射进行大规模杀伤,再到于天丰、韩北风这等顶尖高手针对关键目标和漏网之鱼的精准点杀……环环相扣,配合得天衣无缝!

没有战场上的呐喊与冲锋,只有冰冷的器械运作声、弓弦震颤的闷响、箭矢入肉的钝响以及生命消逝前最后的、微弱的呜咽。效率高得令人窒息。

十息!

仅仅十次呼吸的时间(约十息)过后!

阁楼二层窗口,于天丰缓缓放下了手中那具还在散发着淡淡硝烟味、造型凶悍狰狞的重弩。

他岩石般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冰冷地扫视着下方。

弥漫的、带着粉红色泽的烟雾,正被瓮城内微弱的气流缓缓吹散、稀释,如同舞台的帷幕被一只无情的手拉开,露出了下方那令人毛骨悚然、足以让最坚强的战士精神崩溃的、如同地狱绘图般的景象——

尸横遍地,血流成溪!

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粘稠的血液汇聚在青砖的缝隙里,形成一片片暗红色的水洼,倒映着上方惨淡的天光。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辛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百名精锐,此刻已化作一地狼藉的尸骸,再无一丝生机。

只有烟雾彻底散尽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座刚刚经历过血腥洗礼的瓮城小院。

阳光依旧炽烈,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冷冷地照耀着这片人间炼狱。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咯…咯咯…” 一声微不可闻的、喉咙被割断后的最后气音,从一具尚在轻微抽搐的“尸体”口中发出,随即彻底沉寂。

韩北风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边缘走出的幽影,从逐渐稀薄、淡化的毒烟边缘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身形精悍,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和血污的深色劲装,面容冷硬如刀削斧劈,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冰原。

他手中的两柄“幽冥刺”——淬了剧毒、三棱带血槽的分水刺尖端,正缓缓滴落着粘稠、颜色发暗的血液。

“嗒…嗒…” 血珠落在脚下污浊的青砖上,留下细小、蜿蜒如同毒蛇爬行般的暗红印记,无声地宣告着终结。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探针,精准而冷酷地扫过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修罗场。

视线所及,再无一丝活物的气息,甚至连垂死挣扎的呻吟都已彻底断绝。

确认无误后,他抬起沾着血污的手,对着阁楼紧闭的大门做了一个简洁到极点的手势——干净利落,如同挥刀斩断乱麻:清理。

“吱呀——”

阁楼那扇沉重、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艰涩刺耳的呻吟,再次被推开。

张玉祥在两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淬火钢刀的不良人“护卫”(更确切地说,是密不透风的“监视”)下,脚步虚浮、踉跄地走了出来。

这位曾经的利州副将,半生戎马,自诩见惯了尸山血海,但当眼前这幅地狱绘卷毫无遮拦地撞入他眼帘的瞬间——

“呕——!”胃袋猛地一阵剧烈痉挛,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水混合着胆汁直冲喉咙。

他死死捂住嘴,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金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

双腿仿佛被抽去了筋骨,灌满了冰冷的铅块,又像踩在虚不受力的棉花堆里,抑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他本能地伸手,指甲深深抠进了门框朽烂的木料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才勉强稳住身形。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这……这哪里是战斗?这分明是一场经过最精密计算、高效到令人发指、冷酷到骨髓深处的——屠宰!一场针对百名百战精锐的单方面、碾压式的屠杀!

从毒烟弥漫、强弩攒射,到近身割喉补刀,环环相扣,行云流水。

不良人的手段之狠辣、配合之精妙、计划之周密、杀人之高效……远超他之前最坏的想象!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心中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关于“事后再做打算”的侥幸念头,被眼前这血淋淋、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现实彻底碾碎,连渣滓都不剩!

只剩下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在如此恐怖力量面前选择了“合作”而带来的、扭曲而卑微的庆幸——至少,此刻站着的,还是自己。

“清…清理干净!快!他娘的都给我快!”张玉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刮锅底,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虚弱,对着身边仅存的几个同样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心腹校尉吼道。他的声音在死寂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无力。

不良人则如同最高效的工蚁,迅速无声地行动起来。

他们分工明确:一部分人面无表情地检查尸体,用短刃精准地刺入尚未死透者的要害,确保万无一失;

另一部分则快速回收那些还能使用的箭矢,尤其是于天丰那标志性的、带有特殊倒钩的重弩箭;

还有几人拿着沾湿的布巾和沙土,快速抹去地面和墙面上过于明显的脚印或喷射状血迹。

他们的动作冷静、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堆无关紧要的杂物。

韩北风走到院中,与刚从一处阴影里走出的于天丰汇合。

于天丰身材魁梧,比韩北风高出半头,肩宽背厚,下颌胡茬微青,眼神却如深潭般沉静,燃烧着内敛的火焰。

他背上那张几乎与人等高的狰狞重弩“裂山”,此刻正安静地蛰伏着,弩臂上沾染的血迹已变得暗红。两人隔着渐渐散尽的血腥烟雾,目光短暂相接。

无声的默契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气中流动。

……

张玉祥的心腹士兵们,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涣散,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在北城楼各自的岗位上重新站定。

他们的手指死死攥着冰冷的兵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却依旧止不住细微的颤抖。

他们像一群惊弓之鸟,眼神空洞而警惕地不断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惊魂未定。

死亡的阴影刚刚擦肩而过,他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砧板上暂时未被选中的鱼肉,随时可能步同袍的后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与他们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那些如同鬼魅般悄然融入城楼各个关键角落的不良人精锐。

他们如同最精密的零件,无声无息地嵌入了这座防御机器的核心命脉。

两名沉默如山的汉子,肌肉在粗布衣下虬结贲张,布满老茧的大手已经稳稳按在了冰冷、布满油污的青铜绞盘杆上。

其中一人呼吸悠长而沉稳,眼神锐利地盯着绞盘复杂的齿轮结构;另一人则活动了一下粗壮的手腕,发出轻微的骨节摩擦声,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