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孔 作品

第785章 神机炮的威力(第3页)

碎石断砖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了一个足有三丈宽的巨大豁口!

烟尘冲天而起!

紧接着,“咔嚓!轰隆!”又一段城墙的上半部分在持续的打击下断裂垮塌,形成了一个稍小的缺口!

“顶住!给我顶住!堵住缺口!”杨成乐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如同破锣,他拔出染血的佩刀,亲自冲向豁口边缘。

关键时刻,张玉祥终于带着一队盔甲染尘、气喘吁吁的亲兵赶到了西城。

他脸色同样难看,头发散乱,甲胄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但眼神却异常凶狠暴戾,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擅自后退者,杀无赦!临阵脱逃者,诛三族!”张玉祥厉声咆哮,手起刀落,“噗!噗!噗!”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飞起——正是三名被神机炮吓破了胆、转身想逃的士兵。

他麾下几名经验丰富、满脸横肉的老将也迅速收拢残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带领着还能战斗的精锐,凭借着城墙豁口形成的天然屏障和居高临下的些许优势,以及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巨石、沸油、金汁(粪水)等守城利器,与如同蚂蚁般攀爬上来的朱雀军团士兵展开了惨烈到极点的肉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滚油泼下的滋滋声、金汁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在豁口处形成了一片修罗场。

断肢残臂随处可见,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砖石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

凭借着地利和最后一丝困兽犹斗的疯狂,守军终于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堪堪击退了朱雀军团的第一波登城部队,暂时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西城防线。

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深深的疲惫。

……

抛石车阵地后方不远处,张巡再次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城墙豁口的破坏情况和守军混乱的调动。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着深灰色工装、面容严肃刻板、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的中年人——天工之城派来的随行大匠刘主管。他正拿着一支炭笔和一块木板,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一名负责统计的年轻工匠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低声汇报:“禀主管,五轮齐射完毕!共发射一百八十三发石弹,命中城墙主体或有效杀伤区域……一百四十六发!”

“才七成多?!”刘主管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近乎苛刻的挑剔,“三百五十步的固定目标,才这点命中率?简直丢天工之城的脸!问题出在哪里?”

他锐利的、如同精密卡尺般的目光,严厉地扫向负责现场组装、调试和维护的工匠头目。

那名工匠头目连忙躬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着阵地前方:“回主管,这……主要是发射太频繁了。

每轮下来,都有几具的绞盘齿轮出现明显磨损卡滞,或是承重转轴因连续冲击出现轻微变形弯曲,甚至有一具的抛杆基座铸铁件出现了细微裂纹……导致后续发射时角度和力度参数出现微变,准头自然下降。

而且越到后面,故障越多,命中率就越低。还有这地面,看着硬实,几轮下来,炮位下方都有轻微下沉,也影响了稳定性。”

“哼!材料强度和结构冗余设计还是不够!基础固定方案也有缺陷!”刘主管不满地哼了一声,用炭笔在木板上飞快记录着,嘴里念念有词,“回去必须重新计算最大受力,更换更坚韧的百炼合金,加固关键节点……基座要加厚,地钉要加长加深……”他完全沉浸在技术问题的世界里。

“刘主管,此言差矣!”张巡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兴奋,打断了大匠的自责。

他拍了拍刘主管厚实的肩膀,声音洪亮,“依本帅看,这‘神机炮’已是神乎其技!威力惊世骇俗,射速远超常理,更难得的是这准头!以往十发之中能有两三发砸中城墙,已是烧了高香!今日竟有七成命中!这简直是攻城拔寨的无上利器!本帅已是喜出望外!此炮一出,天下坚城,再无险可守!”

他眼中闪烁着征服者的光芒。

刘主管摇摇头,依旧专注于自己的技术问题,对张巡的赞誉似乎并不在意:“张帅谬赞了。三百五十步,固定靶,理论命中率应达八成以上。还是组装运输途中有磕碰损伤未被检出,或是这泥地基础在连续冲击下不够坚实,影响了发射稳定性……总之,问题很多,还有很大改进空间。”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指挥着工匠们立刻上前,开始紧张地检修那些出现问题的抛石车,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起。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剩余的、状态尚可的抛石车并未停歇,在指挥都尉的命令下,将目标转向了西城其他尚算完好的区段和城楼。

机括释放声、石弹破空声、城墙被撞击的轰鸣声,依旧连绵不绝地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空,如同死神的交响乐。

近两千枚沉重的石弹,在不到一个时辰(两小时)的时间里,被这三十多具代表着天工之城最高技艺结晶的“神机炮”,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倾泻一空!

当最后一枚石弹带着力竭的呼啸,狠狠砸在城墙一个垛口上,留下一个狰狞的凹坑和漫天碎石后,那令人心悸的抛石车阵地终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尘土味、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窒息。

而在朱雀军团士兵震耳欲聋、仿佛要掀翻天空的欢呼声中,利州西城墙上,触目惊心地分布着七处不同程度的巨大破损和坍塌,裂缝如同丑陋扭曲的伤疤爬满了墙身,整段城墙看上去摇摇欲坠。

城头的守军虽然暂时未被攻破,但士气已然跌落谷底,士兵们个个面如土色,眼神空洞,许多人拄着兵器才能勉强站立,望向城外那暂时沉默的钢铁巨兽,眼中充满了无法驱散的、如同看待神罚般的恐惧。

杨成乐和张玉祥背靠着残破不堪、沾满血污的雉堞,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尘土,在脸上糊成一片污浊的泥垢。

看着城外朱雀军团停止了那地狱般的抛射,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石弹……终于耗尽了!只要撑过今天……只要能撑过今天……”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支撑着他们摇摇欲坠的意志。

然而,令所有守军惊疑不定、甚至感到一丝诡异的是,预想中朱雀军团趁势发起的、潮水般的全面总攻并未到来。

相反,张巡冷静地、近乎冷酷地下达了命令:“鸣金!收兵!各部原地休整,加固工事,救治伤员!工兵营立刻组织人手,四散搜寻合适石料,就地开凿打磨石弹!后勤营,将备用配件火速运抵炮阵!工匠营加紧检修神机炮!”

“铛!铛!铛!”清脆的金钲声取代了战鼓,响彻战场。

攻城部队如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撤了下去,留下满地狼藉、尸体、破碎的兵器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充满了困惑、不解和更深的恐惧:明明打开了致命的缺口,士气正盛,为何突然停止进攻?张巡……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在等什么?是等石弹?还是……另有所图?

只有张巡自己,在转身走下指挥高台时,手指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摩挲了一下藏在护腕内侧的一小块薄薄的、带着特殊火焰暗记的蜡丸。

指尖传来蜡丸坚硬而冰冷的触感。

那是昨夜城内的不良人密探“夜枭”,冒死从排水渠送出的一条消息。

他深邃如渊的目光,越过混乱的西城战场,遥遥投向了利州城北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牺牲宝贵的士兵强攻填命?

不,刚才只是用神机炮稍稍试探、撕开一道口子,顺便狠狠震慑一下守军罢了。

既然守军战力尚存,抵抗意志并未完全崩溃,尤其是那个张玉祥,关键时刻竟能稳住阵脚……自然不能再让朱雀的儿郎们用命去填那血肉磨坊。

他在等待。

等待特战营在城外西边和南边布下陷阱,防止守军逃走。

没错,他的目的是将守军一网打尽。

而此刻,利州城守军残存的注意力和最后的力量,还死死地钉在西城那片被砸得千疮百孔、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垣断壁之上。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来自背后的那致命一击,浑然未觉。

北门的守军,甚至因为西城的惨烈,而被临时抽调了不少去支援……

寂静,比方才的轰鸣更令人不安。

空气中,只有风声呜咽,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