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醉战寒疆雪(第3页)
他颤抖着抱起腹部重伤的战士,身形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疯了似的在遗体间跌撞奔走,枯枝般的双手慌乱地扒拉着断臂残肢,颤抖着与战士躯体反复比对。
直到某块断肢严丝合缝嵌入,他才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血泪不受控地滚落,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叶。
晨神情沉痛,步伐沉重地走到水军团面牺牲的战士旁。
看着每日带着训练的年轻面孔,他缓缓蹲下,轻轻合上一名年轻战士未瞑目的双眼,理顺头发,交叠双手,又仔细抚平破损的衣衫,眼眶泛红,牙关紧咬。
我咬着牙,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绞痛难忍,猛地转头,看向彩,大喝道:“总共多少人?全部都在这了吗?”
彩被喝声惊得浑身一颤,嘴唇剧烈颤抖:“回……回族长,战死的飞雨军战士共一百二十三人。还有……还有许多兄弟正从雪地里往外挖。”她声音陡然发颤,双手猛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溢出,化作压抑的呜咽在营帐里回荡。
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缓缓说道:“夜,把所有战死的飞雨军名字一一登记,等带回雨澜城统一火化,保存好骨灰送回雨凌城,他们全都有资格进入“忠烈堂” 。
夜神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回去后,去找到他们的妻子,如果有孩子的,我们雨澜城要终身供养,绝不能让英雄们的妻儿受苦!”
夜目光扫过营帐内的惨烈景象,左手扶胸,沉声道:“明白,族长。”
我轻轻挥手,示意众人离开这弥漫着悲伤的营帐。
大家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外面的风雪越发肆虐,鹅毛般的雪花在狂风中乱舞,形成层层雪雾,模糊了视线。
“嘎吱嘎吱”的踏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闷,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寒风如刀,割在脸上,却割不断心中那股沉痛。
平日里,飞雨军众高层每次喝酒都是兴奋愉悦的。
可这一次,直到回到最大的临时营地,氛围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看着众人压抑的神情,我抖了抖湿漉漉的狼皮披风,积雪簌簌落下,声音略带沙哑:“巧儿,去搬几坛酒进来。”
巧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又将目光投向众人,见大家皆是一脸悲戚,她咬了咬嘴唇,一甩马尾辫,转身快步出了营地。
这时,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水,说道:“峰哥,给,暖暖身。”边说边脱去我身上湿漉漉的狼皮披风。
不多时,巧儿和几个后勤营女战士头顶积雪,脸颊冻得红扑扑的,抱着几坛酒和几盆烤肉艰难走进。
她们摆好酒碗,把烤肉一盆盆地放置在飞雨军高层面前,斟满酒,便默默退至一旁。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烤肉的香气在这沉重氛围中显得如此突兀。
我缓缓看向众人,暗叹“看来得给这群野人将领提提士气才行。”于是拿起酒碗,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诸位,如今从河对面过来的食人族,罪魁祸首碎骨部,虽已全军覆没。
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人,加大语气嘶吼:“但是——依旧还有——血牙部、——驯兽部和海云部,他们都是侵略者!碎骨部的覆灭只是开端,是兄弟们用生命换来的胜利,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这酒,敬那些逝去的英魂,也敬我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
话落,我抄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手腕翻转,“哐啷”一声将陶碗重重砸向地面。
四头狼受惊,齐声发出“嗷——”的长嚎,却摇着尾巴兴奋地冲到我跟前,吐着舌头在我裤脚蹭来蹭去。
众飞雨军高层先是一愣,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哐啷”声接连炸响,陶碗接二连三地摔落在地。
我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坏了,这戏是不是演过头了?竟教出这群糙汉子摔碗的“坏毛病”。
石却像是被这摔碗的举动彻底点燃了热血,猛地跳上桌子,双脚将桌面震得“砰砰”作响,挥舞着手臂大喊:“管他什么食人族和海云部,咱们飞雨军怕过谁!杀!”血红的眼眸满是毫不掩饰的战意。
虫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间青铜匕首,“砰——”地一声,钉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吼道:“对!旅长说得对,三大部落全宰了。”
“杀!杀!杀——”此起彼伏的喊声在营地内震得积雪簌簌掉落,我嘴角不断地抽搐,看着这群被怒火点燃的野人们,转头看向巧儿。巧儿翻了个白眼,心领神会地一摆手,带着后勤营女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陶片,将碎陶片全都清理干净后,才重新摆上陶碗。
草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嘀咕:“峰哥,不要再摔了,这些都是族里最好的陶碗。”
我微微点头,清了清嗓子,待众人的呼喊声稍歇,大声说道:“诸位,今日每人最多只能喝三碗酒,明日还要依计划行事。”
说罢,我端起满满当当的酒碗,高喊道:“干!”
话音落下,众人早已轰然响应,陶碗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烈酒一饮而尽。
后勤营的女战士们手脚麻利地再次斟满酒碗,篝火映照下,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
或许是“三碗为限”的军令被这群热血汉子曲解,转眼间,他们竟排着队举碗向我敬酒,每双眼睛都燃着炽热的战意。
“族长,这第一碗敬您运筹帷幄!”
“这第二碗,谢您为兄弟们讨公道!”
此起彼伏的祝酒声中,我哭笑不得地一碗接着一碗灌下,辛辣的酒意直冲脑门。
蝶、草、颖三女并肩坐在角落,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闹剧,而后纷纷翻着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
当石涨红着脸端来第九碗酒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飘忽,营帐里的欢呼声、狼嚎声与篝火噼啪声搅成一团。
再睁眼时,阳光正从营帐缝隙透了进来,怀中狼大正瞪着琥珀色的眼睛,摇着尾巴看着我。
“啾啾啾——”的鹰鸣不断从帐外传来。
这场摔碗风波,注定要成为飞雨军茶余饭后的笑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