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靓仔 作品

第442章 《格之舞》(第2页)

"天格地,地格天,格天地"三句构成诗歌的核心段落,其回文结构暗示了天与地的辩证关系。在中国古代哲学中,"天"代表形而上之道,"地"代表形而下之器,而"格"在此成为连接二者的中介。朱熹释"格物"为"即物而穷其理",王阳明则解为"正其不正以归于正"。树科的"格天地"融合了这两种解释,既是对宇宙结构的认知,也是对心灵秩序的调整。值得注意的是,粤语"格"除了"格子"之意外,还有"阻挡"(如"格杀勿论")、"衡量"(如"格价")等多重含义,诗人充分利用了这一语义的丰富性,使简单的重复产生复杂的意义共振。

随着诗歌向结尾推进,"我一格,又一格,天天格……/天天格,格度格,格外格"的句式越来越像某种咒语或禅偈。这种语言形式上的"格化"过程,实际上展现了思维如何被其表达形式所塑造。维特根斯坦说"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而树科似乎在尝试突破这一界限——通过不断重复"格"字,他既确认了形式的限制,又在这种限制中找到了自由。"格外格"一词尤为精妙,既指"格子之外",又暗示"格外"(特别)的思考,体现了诗人对既定框架的超越欲望。这种悖论式的表达,让人想起庄子"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与"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矛盾统一。

诗歌以"格嚟格,格格唔完嘅,系格惗……"作结,将"格"与"惗"(粤语"想")联系起来,揭示了思考的本质就是不断"格物"的过程。"格"在此成为动词与名词的统一体,既是思考的对象,又是思考的方式。德里达曾论述"延异"(differance)如何使意义永远处于延迟与差异的状态,树科的"格格唔完"恰是这种状态的生动体现——思考没有终点,只有无尽的格子间穿行。值得注意的是,粤语"惗"字从心从今,暗示思考是心灵在当下的活动,而"格惗"这一生造词则创造了思考与格子间全新的语义联结,展现了方言诗歌对现代汉语表现力的拓展。

从诗学传统看,《爬格仔谂到嘅》继承了古典诗歌中"咏物"传统的精髓,但又赋予其现代主义的反思性。如同苏轼《琴诗》"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树科也对"格子"这一看似简单的对象进行了本体论追问。不同的是,苏轼的思考保持在对立统一的辩证层面,而树科则深入到语言本身的物质性与建构性。这种现代性转换,与马拉美对空白页的沉思,或史蒂文斯对"坛子"的冥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试图通过具体对象的诗性探索,揭示艺术与世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