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靓仔 作品
第276章 《方言复魅与地域的抒情》(第3页)
从语言政治角度看,粤语诗歌写作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抵抗行为。在全球化和普通话推广的双重压力下,粤语面临着被边缘化的风险。树科选择以粤语书写大湾区,实际上是在进行一种"沉默者的发声",这与尼日利亚作家奇努阿·阿切贝坚持用英语写作非洲故事具有相似的文化策略——都是通过语言选择来确认文化主体性。所不同的是,树科面对的是内部的语言权力关系,他的写作既是对岭南文化的致敬,也是对文化多样性的扞卫。
《大湾区嘅春天》的审美价值在于,它通过方言的"陌生化"效果刷新了我们对熟悉景观的感知。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家什克洛夫斯基认为,艺术的目的在于恢复人们对生活的感觉,而树科的诗恰恰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使我们重新"看见"了大湾区。那些在普通话写作中可能沦为陈词滥调的意象(白云山、珠江),在粤语的浸润下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在更广阔的诗学视野中,树科的实践提示我们:方言不是标准语的低级变体,而是具有独立美学价值的表达系统。正如巴赫金所言,语言实际上是"多种方言的集合",每种方言都承载着独特的世界观。《大湾区嘅春天》的成功之处在于,它没有将粤语作为地方色彩的简单点缀,而是作为诗歌思维本身,作为感知和表达世界的根本方式。这种对方言诗学可能性的探索,对于打破当代汉语诗歌的同质化倾向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当诗人"企喺摩星岭,又望摩星岭"时,他不仅是在观察地理景观,更是在进行一种文化的自我指认。通过粤语的诗性力量,树科将大湾区从一个行政概念转化为一个情感共同体,将珠江三角洲的地理空间转化为可以栖居的诗意空间。在这个意义上,《大湾区嘅春天》不仅是一首描写地域风光的诗歌,更是一首关于如何用方言思考、感受和歌唱的元诗歌。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春天不仅存在于自然界的更替中,更存在于语言的重生和文化自信的复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