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方言的抵抗与诗意重生》(第3页)
在社会学意义上,这首诗通过个人成长史的微观叙事,折射了中国社会急速现代化过程中的价值混乱。"利是钱"作为岭南文化特有的民俗符号,"江湖"作为中国特色的社会关系隐喻,在诗中构成了一个文化认同的坐标系统。诗人以这些标志性的方言词汇为锚点,测量了传统道德观念在现代社会中的位移与变形。这种写法与韩少功在《马桥词典》中的方言叙事异曲同工,都是通过语言的考古来展开文化的批判。
回到诗题"话噈话初心","话噈"在粤语中既有"絮叨"的字面义,又暗含"话说"的谐音双关。这种语言游戏既消解了"谈论初心"这一行为的严肃性,又通过自我指涉的幽默感保持了与存在荒诞的和解姿态。诗人没有选择悲情式的抗议或浪漫式的怀旧,而是以方言特有的市井智慧,找到了一种举重若轻的表达方式。这种态度令人想起巴赫金对"狂欢化"理论的阐述——民间笑文化具有消解权威的力量。
《话噈话初心》的文学史意义在于,它证明了方言不仅是诗歌的地方色彩点缀,更可以成为现代性批判的有力武器。在普通话日益成为单一语言标准的今天,树科的粤语诗歌像一块文化的飞地,守护着表达方式的多样性。这首诗表面上讲述的是个人成长中的异化体验,深层却映射了整个时代的精神症候。当诗人写下"学到善人吔亏在眼前"时,他不仅是在用粤语表达一种生活智慧,更是在用方言抵抗一种同质化的思维模式。
在当代诗歌越来越倾向于智力游戏和语言实验的潮流中,树科的《话噈话初心》提供了一种接地气而不失深度的写作范式。它告诉我们,诗歌的先锋性不一定体现在形式的标新立异上,而可以体现在语言与存在经验的真实对接中。粤语在这首诗中既是盾牌——保护区域性经验不被普遍话语淹没;又是利剑——刺穿现代生活表面的合理化伪装。这种双重功能,使得《话噈话初心》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方言诗,成为现代人生存困境的一面多棱镜。
最终,我们在这首诗中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岭南人的个体记忆,更是所有在现代性浪潮中试图守护"初心"的人的共同寓言。树科用他独特的粤语诗学证明:真正的普遍性往往深植于具体的方言土壤中,就像"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历经千年方言的浸润与改写,依然能在当代生活中激起回响。这或许就是《话噈话初心》给予我们最重要的启示:诗歌的使命不在于创造全新的语言,而在于让古老的语言在新的语境中重新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