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乡愁溃散》(第3页)
诗歌的形式实验也值得关注。看似自由的粤语口语中,实则暗藏严谨的音韵结构:"犀飞利"与"好怕怕"形成声调呼应,"养鸡"与"补命"构成意义关联。这种"不齐之齐"的形式正契合了诗歌内容——在碎片化的现代经验中寻找秩序。诗人通过"嘟...嘟..."的句式重复,创造出循环往复的焦虑节奏,模拟了技术社会的加速体验。
树科的写作继承了黄遵宪"我手写我口"的方言诗学主张,但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当普通话写作越来越陷入"元诗"(关于诗的诗)的自我指涉时,粤语诗歌反而因其与日常生活的紧密联系,获得了处理现实题材的独特优势。《社会进步咗》中的"社会"不是抽象概念,而是具体可感的"江湖"——这个粤语常用词既指现实社会,又暗含险恶意味,语言的多义性在此转化为思想的复杂性。
结语:在进步神话之外
《社会进步咗》这个充满反讽意味的标题,解构了线性进步的历史观。诗人通过粤语这一"弱势方言",对技术乌托邦主义进行了祛魅。在"犀飞利"的世界里,所谓的进步不过是"门闭"(关门闭户)的生存状态的委婉说法。诗歌最后回归到主体的恐惧告白,这种诚实恰恰构成了对进步神话最有力的质疑。
树科的粤语诗写作提醒我们:真正的诗学抵抗不在于宏大叙事,而在于守护那些即将被"社会进步"碾碎的细微经验和语言记忆。当智能狗取代看门狗,当电子监控取代邻里守望,诗人用方言的韵律为消逝的生活世界谱写了安魂曲。在这个意义上,《社会进步咗》不仅是一首粤语诗,更是一份关于所有地方性知识如何抵抗全球化的文化宣言。
在技术乐观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树科的诗句"我哋嘟跟唔上世界"道出了被进步列车抛下者的普遍焦虑。这种焦虑不能简单用"适应时代"来消解,因为它关涉到一个根本问题:我们究竟要为何种"进步"付出人性异化的代价?诗歌没有给出答案,但通过粤语特有的音调起伏,让我们听见了问题本身的紧迫性。也许,在一切加速向前的时代,诗歌和方言恰恰是需要我们"返归"(返回)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