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蒹葭 作品

第299章 永昌东征(第2页)

“杀!杀!杀!”数万将士的怒吼汇成一股狂暴的声浪,冲散了黄河岸边的寒气,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战马嘶鸣,旌旗蔽日,钢铁洪流在初春凛冽的阳光下,开始向东方席卷。

渡河的场面壮阔而冷酷。巨大的浮桥在冰凌碰撞的喀嚓声中,铺向对岸。沉重的炮车碾过桥板,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士兵们踩着薄冰和刺骨的河水,沉默而迅速地涌向彼岸。对岸,是山西布政使司所属的州县。那些低矮的城垣,在目睹了遮蔽天日的旌旗和闪着寒光的刀枪后,仿佛被抽掉了脊梁。

汾州(汾阳)城头,几面残破的大明旗帜在寒风中无力地耷拉着。知府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儒生,他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黑压压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大顺军,双腿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他身边一个年轻的守备按着腰刀,脸色煞白:“府尊大人,潼关……潼关都守不住啊!我们这点人……”话音未落,城下已传来震天的呼喊:“开城献降者,不杀!顽抗者,屠城!”

知府嘴唇哆嗦着,看着城下那面巨大的“闯”字帅旗,以及旗下那个被众将簇拥、气势沉凝如渊的身影。他猛地闭上眼睛,两行浊泪滚落,声音带着哭腔:“开……开城门!快……快开城门!”沉重的城门吱呀作响,如同垂死者的叹息,缓缓开启。知府踉跄着走下城楼,手中捧着的官印几乎要脱手滑落。当他颤抖着跪倒在李自成马前,将印信高高举起时,李自成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只是漠然地摆了摆手。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便冲入城中,接管了所有要害。那面“闯”字大旗,取代了城头的明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这仅仅是个开始。如同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恐惧与绝望沿着大顺军主力东进的道路疯狂蔓延。潞安府(长治)、泽州(晋城)……一座座城池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纷纷飘落。守将们或如汾州知府般涕泪横流地跪地献城,或干脆带着亲兵卷了细软连夜遁逃,只留下空荡荡的衙门和茫然无措的百姓。大顺军的马蹄踏过之处,几乎听不到像样的抵抗。沿途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北京,却只换来朱由检在乾清宫绝望的咆哮和摔碎的杯盏。

恐惧,是一种比瘟疫更快的传播速度。当大顺军的威名如同冰冷的铁幕覆盖了晋南大地,那些被苛捐杂税压榨得奄奄一息的州县,那些被卫所军官欺凌得抬不起头的底层军户,那些在灾荒和兵乱中挣扎求存的饥民,如同干柴遇到了火星,轰然点燃。

在平阳府通往潞安的官道上,一支由数百名衣衫褴褛的矿工和破产农民组成的队伍,挥舞着锄头、铁镐,甚至削尖的木棍,红着眼冲向一座紧闭的卫所堡寨。堡墙上的卫所兵惊恐地看着腿子!“开堡门!迎闯王!开堡门!”震天的吼声带着积压了百年的怨毒。堡门被从内部打开,几个早已串联好的穷军户挥舞着刀,砍翻了犹豫的军官。堡寨瞬间易手,粮仓被打开,陈腐的米粮被饥民哄抢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