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68章 锚链低语(第2页)

“接住!”老船长扔来生锈的望远镜,镜头里映出1947年的沉船现场——七个女工用银梳割破手腕,血滴在锚链上形成符咒。林恩的银梳突然裂开,露出母亲的结婚戒指,内环刻着:“雾起时,梳齿即锚齿。”

潮水退去,滩涂上的水母尸体全部转向新托拉夫号。林恩的手机收到最后一条短信,来自2095年的自己:“当你读到这个,我已在海底替你梳了七十年头。记住,别让第八声滴答响起。”

地下室传来第九声滴答。林恩冲进拖车屋,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梳头,梳齿间缠着父亲的工靴鞋带。当她转身的瞬间,地下室的铁门缓缓打开,门后不是黑暗,是1947年的托拉夫号甲板,七个蓝布衫女人背对着她,梳头声七下,停顿,再八下。

铁门后的1947年甲板在雾中晃动,像浸了水的老照片。七个蓝布衫女人的梳头声突然停在第八下,发梢滴下的不是海水,是林恩童年相册里的焦糖色——母亲总说那是唐人街糖水铺的记忆。最左边的女人转身,蓝布衫领口露出半枚银梳,梳背刻着“周”字,正是林恩现在攥着的断梳残片。

“爱玲,该上工了。”女人开口时,齿缝间漏出锚链铁锈。林恩这才发现她们的手腕都缠着红绳,绳结样式和水母触须上的分毫不差。甲板边缘堆着成箱的“恒顺梳篦”,箱角渗着暗红液体,在木板上洇出“199877”的数字——和母亲失踪当天的暴雨预警日期相同。

老船长的扳手突然在口袋里发烫,内侧刻痕渗出海水,将“爱玲,这次我当锚”冲成“林恩,锯断第十三根”。雾中传来金属摩擦声,螺旋楼梯下方升起锈迹斑斑的铁锯,锯齿间卡着1974年父亲工牌的残片。林恩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的海盐正在凝结成锚链形状,每个凸起都对应着灯塔地下室的滴答声频率。

“第七次循环的锚链已经生锈了。”最右边的女人掀开蓝布衫,后颈的藤壶裂开口子,掉出1998年林恩的婴儿胎发。女人的脸开始融化,露出母亲二十岁的模样,“你父亲当年锯断的不是普通锚链,是我们用发丝编的咒锁。”

缝纫机的嗡鸣从海底传来。林恩摸到口袋里的《梳头经》,沾血的纸页自动翻开,空白处浮现出父亲的笔迹:“当雾把灯塔切成八片,用银梳齿划开第1947道刻痕。”她抬头看向雾中的灯塔,光晕果然裂成八瓣,每瓣都映出不同年代的自己——1998年玩桃木梳的幼女,2025年握银梳的青年,2095年在海底梳头的骸骨。

第八声滴答从头顶落下。林恩举起断梳刺向甲板,木纹里渗出的不是海水,是母亲的茉莉香水味。地板应声裂开,露出1974年的托拉夫号机房,父亲正举着扳手锯锚链,链扣里缠着的蓝布突然变成林恩现在的围巾。老船长(那时还年轻,双眼完好)冲过来阻拦,却被雾凝成的手拖进海里,下沉前扔出的鲸骨拐杖,正是林恩方才握过的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