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3章 黑麦与砝码(下)(第3页)

“怎么办?” 斗篷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弃卒保车!格里高利已经废了,保不住我们!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一个人!”

“谁?” 弗拉基米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新王!” 斗篷人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狄奥多西!那个疯子!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他的军队要粮饷,他的王座要用金子来稳固!瓦伦丁想用追缴贡赋和平粜来收买人心,可那太慢了!我们手里,有现成的金子!有他急需的粮食!只要…”

他猛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只要我们把所有的‘账’,都变成指向瓦伦丁公爵的‘证据’!把官仓的损耗,说成是首相大人为了筹集‘平粜’的粮食,默许甚至指使格里高利和我们做的‘权宜之计’!把粮价飞涨的屎盆子,扣回给瓦伦丁那个老匹夫!说他才是真正操控粮价、意图用民怨来胁迫新王、巩固自己权势的幕后黑手!再把我们这些年‘孝敬’格里高利的账目…巧妙地‘转嫁’到首相府某些管事的头上!把水彻底搅浑!”

弗拉基米尔和粮栈老板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冷。

“这…这能行吗?瓦伦丁他…” 粮栈老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根基太深,未必能彻底扳倒他。” 斗篷人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但只要能引起那个疯王对瓦伦丁的猜忌!只要能让他觉得瓦伦丁在利用他、在掣肘他!这就够了!疯王现在最需要的是钱粮和绝对的掌控!我们献上钱粮,再献上瓦伦丁的‘罪证’,就是投名状!只要能活命,只要能保住一部分基业…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猛地站直身体,斗篷在昏暗中带起一阵风:“把你们手里所有和官仓、和格里高利、和瓦伦丁那边哪怕有一丝关联的账本、信件、凭证!全部整理出来!要快!我们得赶在瓦伦丁的人把我们彻底钉死之前,把这份‘大礼’,送到疯王的案头!”

地窖里只剩下油灯摇曳的火苗,和三人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一场更疯狂、更卑劣的背叛,在提洛尔城最阴暗的角落,悄然酝酿。而他们口中的“证据”,其中一部分,正指向一个毫不知情的年轻人——裁缝学徒米沙。因为他曾替弗拉基米尔商行的一个小管事,跑腿送过几封看似无关紧要的信件,其中一封的收件人,碰巧是首相府邸一名负责采买的下人。在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中,这样一根细微的线头,足以将一个卑微的生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野猪酒馆的后院里,莉迪亚正费力地将一筐沉重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酒桶残渣拖向角落。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单薄的粗布衣裙。前厅隐约传来老板汉克暴躁的咆哮声,似乎又在为飞涨的粮价发怒。

她停下来,喘着粗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铁匠儿子憨厚的笑容,还有哥哥米沙早上出门时,偷偷塞给她半块硬得硌牙的黑麦面包时那故作轻松的表情。

“莉迪亚,别担心,哥今天一定能找到活计!听说码头那边新到了一批北边的木料…” 哥哥的话还在耳边。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这样慌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提洛尔的冬天,冷得让人绝望。王座上的那把剑落下的阴影,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沉沉地压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