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见面 (第3页)
“洛姐姐,今天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半夜三点哦。”玛丽举起小电话,像举着什么了不起的武器,“我要讲新学的故事,是关于火葬场的烟囱的——说每到月圆之夜,烟囱里就会飘出烧焦的头发,顺着窗户缝钻进小朋友的耳朵里……”
“停!”洛保赶紧打断她,生怕再听下去自己今晚真要做噩梦,“晚上不许打!要打也得等姐姐洗漱完,九点之前!”
“九点太早了!”玛丽不依不饶,小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山妖奶奶都是半夜才出来的,九点她还在化妆呢!”
世良坐在旁边,忽然想起灰原哀时期的洛保。那时的她总是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坐在博士家的沙发上,指尖转着钢笔,眼神淡淡地扫过少年侦探团:“想听故事?可以啊,不过听完不许哭鼻子。”然后就会慢悠悠地开口,讲什么“会吸血的旧绷带”“藏在衣柜里的镜子鬼”,吓得元太直往柯南身后躲,却又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我总算知道,你以前为什么爱讲鬼故事了。”世良碰了碰洛保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害怕吧?知道害怕,才会懂得保护自己。”
洛保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在组织里见了太多黑暗,反倒觉得把恐惧摊开来说,会比藏着掖着更让人安心;或许是看着那些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让他们知道,世界上既有阳光灿烂的白天,也有需要提心吊胆的黑夜——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人会陪着他们。
“那今天晚上九点,”洛保妥协了,揉了揉玛丽的头发,“只能讲一个,而且不许讲火葬场的故事,太吓人了。”
玛丽立刻欢呼起来,小电话在手里转了个圈:“好!那我讲‘太平间的钟表’!那个不吓人,就是有点凉飕飕的。”她凑到洛保耳边,用气声说,“我还加了新情节哦——钟表倒着走的时候,会掉出牙齿来,都是半夜不刷牙的小朋友的……”
洛保翻了个白眼,把保温桶塞进帆布包:“你们爱讲多少讲多少,别拉上我就行。”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工作人员送他们到走廊尽头时,玛丽忽然想起什么,挣脱世良的手跑回监护室门口,对着里面喊:“小玲姐姐!明天带草戒指来!我们要给洛姐姐编一个最漂亮的!”
监护室里传来小玲轻快的回应:“知道啦!保证比山妖奶奶的项链还漂亮!”
洛保看着玛丽蹦蹦跳跳跑回来的样子,忽然觉得胸口的红旗徽章也变得暖暖的。她想起刚把玛丽送到大使馆时,这孩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却能中气十足地喊着要讲鬼故事,要给人编草戒指——或许这就是她拼尽全力守护的意义,不是让谁记住自己的付出,而是看着那些被阴霾笼罩过的人,重新变得鲜活明亮。
走出大使馆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玛丽被世良抱着,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手里还攥着那枚银色的草莓吊坠,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鬼故事的台词。赤井秀一跟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只没折完的草莓纸船,偶尔会弯腰帮玛丽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洛保走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风,
凌晨三点的客厅静得像沉在水底,月光透过纱帘淌在地板上,把家具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洛保蹑手蹑脚地从卧室溜出来,手里攥着个玻璃杯——身边的小兰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得像揉碎的月光,她实在舍不得吵醒,只好自己出来找水喝。
刚走到饮水机旁,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桶身,口袋里的小电话突然“嗡”地震动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像只振翅的甲虫。洛保心里“咯噔”一下,认命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草莓图案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喂?”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不是说好九点之前吗?”
听筒里传来玛丽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得意的声音,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洛姐姐,你看时间呀,正好三点哦。山妖奶奶都洗完脸准备出门了。”背景里隐约有风声,大概是小家伙特意跑到窗边讲的,“今天要讲‘太平间的钟表’新编,加了会哭的听诊器哦……”
洛保靠在饮水机上,听着听筒里奶声奶气却又努力装阴森的语调,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玛丽正讲到“听诊器贴在墙上,会听到墙里传来磨牙声”,她刚端起水杯想喝口茶压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月光恰好落在走廊尽头,一个黑影正贴着墙根慢慢移动。洛保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水溅在手腕上,凉得她一哆嗦——客厅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睡熟了,这影子是……
“谁?”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机,听筒里的故事还在继续,玛丽正说“太平间的门没关紧,会有白影子飘出来”。
“是我。”黑影闷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赤井秀一从走廊拐出来,手里还攥着件外套,“起夜。”他的目光落在洛保发白的脸上,又瞥了眼她手里亮着的手机,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被故事吓着了?”
洛保刚想反驳,旁边突然传来世良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我也听到动静了,还以为进贼了呢。”世良揉着眼睛从卫生间走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原来是洛保啊,你站这儿干嘛?跟个幽灵似的。”
“嘘——”洛保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听筒里玛丽还在兴致勃勃地讲“听诊器里的声音会顺着电话线爬过来”,“别吵醒其他人。”
赤井秀一走到饮水机旁接水,目光扫过洛保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整,分秒不差。他想起白天玛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准时”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她倒是记得清楚。”
“可不是嘛,”世良凑过来,压低声音调侃,“昨天还跟我炫耀‘洛姐姐最怕三点的故事’,说这叫‘应景’。”
洛保瞪了他们一眼,刚想说话,身后突然传来明美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耳畔:“秀一,你们怎么都醒了?”
洛保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撞在饮水机上,水洒了一地。她回头看见明美披着外套站在卧室门口,月光落在她脸上,表情带着点困惑,在这阴森森的氛围里竟真有几分“幽灵”的错觉。
“姐!你走路没声音的吗?”洛保捂着胸口,感觉心跳快得能撞碎肋骨。
明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走过来帮她捡掉在地上的纸巾:“抱歉啊,看你们都在这儿,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她瞥见洛保手里的手机,忽然了然,“是玛丽打来的?”
“嗯,”洛保无奈地叹气,听筒里玛丽已经讲到“白影子摸到了洛姐姐的后颈”,她只好配合地“嘶”了一声,“正讲鬼故事呢。”
赤井秀一靠在墙上,听着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阴森情节”,眼底带着点纵容。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被玛丽的鬼故事吓哭,每次都躲在妈妈身后,而现在,轮到这个变小的“妈妈”去吓唬别人了,偏偏被吓的人还得忍着——毕竟是自己人,总不能真跟个孩子计较。
世良蹲在地上帮洛保擦水,耳朵却支棱着听故事,听到“太平间的钟表开始倒转”时,忍不住对洛保挤眉弄眼:“这情节跟你以前给少年侦探团讲的‘阁楼时钟’差不多嘛,果然是亲传弟子。”
洛保没理她,只是对着手机轻声说:“然后呢?听诊器有没有咬人的耳朵?”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只有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暴露了她其实听得浑身发毛。
明美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她想起洛保刚到家里时,总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结果上次看恐怖片,别人都没反应,就她抱着抱枕缩在沙发角落,嘴里还硬撑着“这特效太假了”。
“要不要我陪你回房间听?”明美轻声问,“站这儿怪冷的。”
“不用,”洛保摇摇头,往杯里加了点热水,“喝完这杯茶就回去。”她顿了顿,看向赤井秀一和世良,“你们俩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儿凑热闹。”
世良刚想说“我们也想听”,就被赤井秀一拽了一把。他对明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回房,自己则和世良留在客厅——反正也被吵醒了,不如在这儿当个“护法”,省得洛保等会儿又被什么动静吓一跳。
洛保和明美刚走到卧室门口,听筒里突然传来玛丽拔高的声音:“洛姐姐!你听到了吗?窗外有脚步声!”
洛保下意识地看向窗户,月光下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影子投在墙上,真像有人在走路。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说:“听到了,是山妖奶奶来催你睡觉了。”
“才不是!”玛丽反驳,“是太平间里的白影子跑出来了!它最喜欢找半夜不睡觉的人……”
洛保走进卧室时,小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渴了,喝了点水。”洛保掀开被子躺进去,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枕头边,“玛丽打电话来,说要讲个故事。”
小兰瞬间清醒了,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是鬼故事吗?我也要听!”
洛保无奈地笑了。她想起灰原哀时期,每次讲鬼故事,少年侦探团里最积极的就是步美和元太,一个吓得往人怀里钻,一个硬撑着说“我才不怕”,最后往往是柯南出来圆场“这些都是假的”。现在换成小兰,居然也是这副“又怕又想听”的样子。
听筒里玛丽还在讲,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刻意营造的阴森感:“……白影子的手没有温度,摸到谁的脸,谁就会变成冰块……”
洛保侧头看着小兰,她果然缩了缩脖子,悄悄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刚好落在小兰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银霜。洛保忽然觉得,被这样的鬼故事吵醒,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客厅里,世良和赤井秀一还没走。世良靠在沙发上,听着卧室里隐约传来的故事声,忍不住对赤井秀一说:“妈这本事不减当年啊,小时候她讲鬼故事,总能把你吓得不敢去厕所。”
赤井秀一挑眉,没反驳。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的温度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凌晨的凉意。窗外的风声里夹杂着玛丽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明是阴森的故事,此刻听着却像首奇怪的催眠曲——带着点吵闹,却又让人安心。
“你说,”世良忽然开口,“洛保真的不怕吗?”
赤井秀一望着卧室的方向,那里的灯光暗了下去,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偶尔闪过。他想起洛保白天说“已经免疫了”时的表情,忽然笑了:“怕肯定是怕的,但她更怕伤了玛丽的心。”
就像小时候妈妈讲鬼故事,明明自己吓得直发抖,却还是会笑着说“真好听”。有些害怕,藏着的其实是温柔——因为在乎,所以愿意忍着那点凉飕飕的恐惧,陪对方把故事讲到天亮。
卧室里,玛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讲累了,开始有点含混不清。洛保伸手想挂电话,却被小兰按住了手。
“让她讲完吧,”小兰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睡意,“听起来她很开心。”
洛保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草莓图案,忽然觉得那点阴森的凉意都消失了。她轻轻“嗯”了一声,听着听筒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玛丽大概是讲着讲着睡着了,像只耗尽了力气的小兽。
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到墙上,把钟表的影子从三点挪到了四点。客厅里的世良和赤井秀一早已回房,整栋房子又陷入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手机里偶尔传来的、玛丽的梦呓。
洛保侧头吻了吻小兰的额头,轻声说:“睡吧。”
小兰往她怀里缩了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黑暗里,洛保的手轻轻搭在小兰的腰上,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点凉飕飕的感觉。
她想,或许鬼故事本身并不吓人,吓人的是讲故事时身边空无一人。而现在,她身边有小兰,客厅里有赤井秀一和世良,电话那头有睡着的玛丽——这么多人陪着,再阴森的故事,也不过是场热闹的夜话。
天亮时,洛保被小兰推醒,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显示通话已持续五小时。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坐起来,看见小兰正对着手机偷笑:“玛丽还没醒呢,嘴角还带着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