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染青山客 作品

第219章 为什么?

新一猛地站起身,可乐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湿了他的鞋。他看着小兰泛红的眼眶,那些被愧疚淹没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洛保实验室冰箱里贴着的便签“今日肝指标异常,暂停实验”,

她藏在袖口下的淤青,还有每次他催问解药时,她转身瞬间僵硬的肩膀。

“永久性解药的配方里,需要一种神经修复酶,”新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狂风撕扯的纸,

“那种酶只能从……从她的造血干细胞里提取。她早就算过了,一旦量产,

她的身体会像被抽干的海绵,撑不过三个月。”

小兰的呼吸骤然停住,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喉咙。她想起洛保笑着说“科学家的命就是用来填坑的”,想起她每次实验后偷偷吃止痛药,想起她看着夕阳时说“能多晒几天太阳就够了”。原来那些轻描淡写的背后,藏着这样一条决绝的路。

“我知道”新一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胳膊,试图用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她在笔记本里写过,说‘工藤需要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小兰身边的身份,这比我的命重要’。我看到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

他想起洛保把临时解药塞给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那时他只顾着变回新一的兴奋,没注意到她转身时扶着墙的手在发抖,没看到她实验服口袋里露出的病危通知书一角。

“你们怎么能这样?”小兰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崩溃,“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啊!你们凭什么觉得她的命可以随便牺牲?凭什么觉得她就该为了你的解药耗尽自己?”

晚风卷着她的声音掠过河面,惊起一群水鸟。新一僵在原地,像被钉在地上的罪人。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急着回来”,所谓的“不想让你等”,其实都带着对洛保的残忍——他默认了她的付出,甚至在她犹豫时催她更快一点,仿佛她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我见过她做实验到天亮的样子,”小兰的眼泪混着夜风砸在地上,“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试管,嘴角却带着笑,好像梦见了什么好事。我当时以为她是为了成就感,现在才知道……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你我一个未来。”

新一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他想起洛保说过的话:“科学家的浪漫,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哪怕代价是自己。”那时他只觉得很酷,现在才懂这句话里藏着多少无奈。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在膝盖里,破碎得不成调,“我从来没想过……我只是……”

“你只是没把她的命当成命。”小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就像所有人一样,觉得宫野志保就该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才,灰原哀就该是那个冷静的军师,却没人记得她也是洛保,是会疼、会怕、会在我怀里哭着说想姐姐的洛保。”

河灯渐渐飘远,最后没入黑暗。小兰捡起地上的红叶手链,紧紧攥在手心,红绳勒得掌心生疼。她看着蹲在地上的新一,忽然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争论谁对谁错,只想快点找到洛保,告诉她不用再硬撑了,告诉她有人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我要去找她。”小兰转身往车站走,背影在灯笼的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在她还没把自己耗尽之前。”

新一猛地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想起洛保留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兰,别学我。】

原来那时她就知道了。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是条死胡同,知道她最想保护的人,终究还是会为了找她,踏上同样难走的路。

可乐罐还在地上滚着,发出单调的声响。新一望着空荡荡的河面,第一次明白“解药”两个字有多沉重——那从来不是洛保欠他的,而是她拼了命,想塞给他的温柔。

小兰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新一心上,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她站在灯笼的光晕边缘,手里攥着那条红叶手链,红绳的颜色在夜色里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你说喜欢我,是想和我在阳光下牵手,想和我一起看樱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工藤新一的女朋友是毛利兰。”她慢慢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刻在冰上,“这些我都知道,也都等了很久。”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樱花的衬衫——是上次洛保陪她挑的,说“粉色衬得你像春天”。那时洛保的手指刚做完实验,还沾着洗不掉的药水味,却很认真地帮她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可洛保不一样。”小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凉得像冰,“她爱我,是把退烧药先塞给我,自己烧到39度还在改实验数据;是在禁林里把唯一的手电筒给我,说‘保持亮着,我能看到光’;是明知道永久性解药会耗尽她,还在笔记本里写‘兰值得最好的未来’。”

她想起洛保藏在枕头下的画——画里是两个女孩坐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留着短发,画纸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毛,显然被看过很多次。

“你问我为什么能分清喜欢和爱?”小兰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因为喜欢是想得到,爱是会放手啊。

她明明那么怕黑,却敢一个人闯进禁林;明明那么惜命,却愿意为我赌上性命。这些,你做得到吗?”

新一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想起伦敦大本钟下的告白,想起清水寺舞台上的承诺,那些他以为足够沉重的“喜欢”,在洛保无声的付出面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纸糊的誓言。

“我见过她在实验室哭。”小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天她刚做完第53次实验,小白鼠死了,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嘴里反复说‘姐姐,我做不到’。可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准时出现在实验室,眼睛肿得像核桃,却说‘今天一定能成’。”

她抬起头,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影,那里或许藏着洛保现在的踪迹:“她从来没说过爱我,可我就是知道。就像知道富士山每年都会下雪,都是想让我活得轻松一点。”

河面上最后一盏河灯熄灭了,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小兰把红叶手链戴在手腕上,转身往车站走,脚步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新一,”她走到巷口时停下,却没有回头,“你喜欢的是那个能站在你身边的毛利兰,而洛保爱的,是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护着我的那个自己,这不一样,你也会护着我,但是每一次危险好像都是被卷进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新一一个人站在河边。

晚风带着水汽的凉意,吹得他眼眶发烫。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亏欠,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缩短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柯南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照片——是洛保实验室的白板,上面用红笔写着“解药方案b:放弃神经修复酶,改用植物萃取,时效缩短至72小时,无生命危险”,旁边画着个大大的笑脸,像个终于松了口气的孩子。

发送时间是洛保被贝尔摩德接走的前一天。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猩红的指甲在咖啡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菜地里?你让那个曾经在组织里喝咖啡只喝蓝山的大小姐,去菜地里种油菜花?”

“她喜欢就好。”洛保笑了笑,眼里映着窗外的玉兰,“姐姐说,亲手种出来的东西,比任何奢侈品都踏实。”

其实她没说,视频里的明美瘦了些,手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疤痕,却笑得比在组织里任何时候都亮。她说“小保,以前总想着给你挣好多好多钱,让你不用再做那些危险的实验,现在才知道,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时,洛保握着手机的手,在被子里抖了很久。

“你就这么算了?”贝尔摩德忽然倾身靠近,香水味混着玉兰花香涌过来,“那个fbi把你姐姐骗得差点丢了命,你把他的录音带寄去洛溪时,就没想过让姐姐知道真相?”

洛保捏着花瓣的手指紧了紧,花瓣边缘被掐出细微的裂痕:“知道了又能怎样?恨他一辈子吗?姐姐的心那么软,恨一个人会比爱一个人更累。”

她想起整理明美遗物时,在日记本里看到的话:“秀一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像洛溪冬天的太阳。如果他不是fbi就好了。”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一小块,却看得出发笔时的温柔。

“傻丫头。”贝尔摩德嗤笑一声,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你以为这是原谅?这是拿自己的伤口当别人的止痛药。”

洛保没反驳,只是把捏碎的玉兰花瓣撒向窗外。风卷着花瓣飞过草坪,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她想起小兰戴在手腕上的红叶手链,想起步美寄来的明信片上歪歪扭扭的“小哀姐姐快点回来”,想起柯南(现在该叫新一了)发来的那张实验室白板照片——原来他看到了方案b,原来他知道她没打算牺牲自己。

“我不是原谅谁。”洛保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只是不想让姐姐担心,不想让小兰难过,不想让那些爱我的人,总为我提着心。”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指,这双手配过毒,也救过人,现在却连一片花瓣都捏不住。可没关系,医生说多晒晒太阳会好起来,姐姐说油菜花开花时会来接她,小兰说等她回去就教她做樱花饼。

“贝尔摩德,”洛保抬起头,眼里的光比玉兰花瓣还亮,“我不想死。”

贝尔摩德愣住了,随即往后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个难得柔和的弧度:“早该这样了

手机在被子上震动了一下,是小兰发来的新信息:【洛保,今天步美他们来看我,带了自己做的饼干,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洛保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慢慢敲出几个字:【兰,我想你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工端着药盘走进来,看到散落一地的玉兰花瓣,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洛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呀,看这花瓣撒的。”

洛保没说话,只是把机票小心翼翼地塞进枕头下,那里还藏着小兰送她的红叶手链——上次换药时摘下来的,一直没敢戴,怕金属硌到输液管。现在她慢慢把红绳绕在手腕上,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贝尔摩德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忽然转身走向门口:“我明天来接你去机场。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那些失败的实验记录,全寄给少年侦探团当睡前故事。”

门关上的瞬间,洛保才敢把脸埋进被子里。压抑了太久的哭声闷在柔软的布料里,像个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孩子。原来承认“我需要人陪”并不难,原来盼着“有人来接我”的感觉,比独自硬撑要温暖得多。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小兰打来的电话。洛保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按下接听键。

“洛保?”小兰的声音带着点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你终于肯打电话啦!是不是查资料累了?我跟你说哦,今天新一……”

听着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洛保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飘落的玉兰花瓣,忽然觉得胸口的钝痛减轻了许多。原来等待的人不止她一个,原来那些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承诺,都有人好好记在心里。

明天姐姐会来,小兰也会来。她想。等身体好起来,就去洛溪看油菜花,去事务所赏樱花,去苏州逛园林。那些被耽误的时光,总有机会一点点补回来。

毛利事务所的樱花树又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二楼的窗台上,像铺了层薄薄的雪。小兰把刚烤好的樱花饼干装进盒子里,动作间手腕上的红叶手链轻轻晃动,和洛保送她的樱花绳缠在一起,晃出细碎的光。

“所以工藤,你觉得她欠你的吗?”园子叼着块饼干,含糊不清地问。她斜靠在沙发上,看着蹲在地上给柯南(现在已经能在“新一”和“柯南”之间自由切换)整理书包的少年,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新一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划过书包上的侦探徽章——那是洛保用实验剩下的金属片帮他修好的,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他站起身,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浓重的疲惫。

“我知道我欠她的。”他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从她第一次把退烧药塞给我,从她在禁林里把步美护在身后,从她改了解药方案……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