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染青山客 作品

第94章 恩将仇报

快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扶住洛保颤抖的肩膀,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刚才那股阴森的压迫感似乎还没散去,此刻被她这番话搅得更加混乱。

“你是说……让工藤他们去中国领事馆?”他迅速反应过来,指尖已经摸到手机,“现在就联系他们?”

洛保用力点头,手忙脚乱地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个塑封的卡片,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能看清上面的国徽和汉字——那是她的中国身份证。卡片边缘被攥得有些发皱,“我早就入了中国籍,宫野志保的身份早就注销了。

当年外公帮我办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些:“凶手一直把我当灰原哀,当那个逃离组织的科学家。他不知道我还有这层身份。你想想,在日本境内对中国公民动手,

这不是捅马蜂窝吗?领事馆的安保不是闹着玩的,他只要有点脑子就不敢靠近。”

快斗立刻拨通工藤的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工藤!听着,立刻带小兰、园子,还有所有当年跟图书馆案有关的人去中国领事馆!现在就去,别问为什么,那里有人接应!”

听筒里的工藤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你们找到线索了?”

“别管线索了!凶手就在附近,目标是当年在场的人!”快斗看了眼洛保紧绷的侧脸,语气更急,“洛保说中国领事馆最安全,凶手不敢动那边的人!她有中国身份,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报她的名字,会有人安排!”

工藤那边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他们!你们俩怎么样?要不要先撤出来?”

“我们没事,”快斗的视线扫过楼梯转角那行血色字迹,“我们在图书馆,可能能堵住凶手。你们先去领事馆,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洛保正死死盯着顶楼的方向,脸色白得像纸。那拖拽声似乎停了,但那道视线还在,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你怎么知道凶手不敢动中国人?”快斗压低声音,握紧了她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应激的紧绷。

“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人,”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种藏了十五年的复仇者,最在乎的是‘复仇’本身,不是惹麻烦。他们宁愿等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去碰可能引火烧身的目标。中国领事馆的安保级别,还有外交层面的麻烦,他承担不起。”

她顿了顿,摸了摸小腹,指尖的温度终于回升了一点:

用这层身份护着大家,也护着他,没什么不对。”

快斗看着她手里的身份证,忽然想起她换心时的凶险,想起她藏了五年的秘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谨慎里的人,原来早就为自己铺好了最坚硬的铠甲。

“那我们呢?”他问,视线落在通往顶楼的楼梯上,“就这么等着?”

“等他下来”洛保抬起头,眼神里的慌乱已经褪去,只剩下冷静,

“他在顶楼拖东西,要么是在布置陷阱,要么是在处理什么证据。我们守住楼梯口,他跑不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信号器,塞进快斗手里:“万一有问题,你用这个。别管我,你能飞,能跑,比我灵活。”

快斗刚想反驳,就被她按住了手。她的掌心很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你是‘工藤新一’,是他们的指望。而且……你还是小家伙未来的舅舅,总得活到他会叫人的时候,不是吗?”

这句话像块暖石,忽然压下了空气里的寒意。快斗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忽然觉得那道藏在暗处的视线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信号器塞回她掌心:“一起走,要等也是一起等。”

话音刚落,顶楼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冲来。

快斗立刻将洛保拉到身后,自己挡在楼梯前,眼神锐利如刀。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洛保攥紧了身份证,指尖抵着冰冷的卡片边缘。她知道,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人——她有要保护的秘密,有要守住的人,还有一个强大到足以让凶手却步的身份。

楼梯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快斗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扑克牌,低声对身后的洛保说:“记住,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别松手。”

洛保:“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个馆长是你的父亲吗?他们不相信我信你,你的父亲绝对不是始于幽灵,

洛保的声音放得极轻,像落在积灰地板上的羽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她缓缓蹲下身,视线与楼梯上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平齐,手里的身份证被轻轻放在身侧,指尖虚虚搭着,没有丝毫攻击性。

“他们已经在去领事馆的路上了,”快斗贴着她的耳边低语,手机屏幕还亮着,工藤刚发来消息:“已汇合,领事馆门口有人接应。”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却依旧挡在洛保身前,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口袋里的扑克牌。

楼梯上的脚步声猛地停了。

阴影里的人似乎愣住了,拖拽声也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一个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父亲?”

洛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借着从窗口漏进来的光,轻轻拂去膝盖上的灰尘,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客厅:

“十五年前的卷宗里,馆长的资料写着‘独子早逝’,但我刚才看到你拖的东西——那个掉在地上的

上面刻着‘田中’,和当年那个老管理员一个姓。”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

“老管理员当年快退休,却突然辞职,销声匿迹。一个父亲,怎么会看着儿子被当成意外死去?”

“意外?”对方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他们说他是整理古籍时摔死的!可他明明告诉过我,那些书里藏着有人走私文物的证据!他说要交给警察,结果第二天就成了‘意外’!”

身影从阴影里挪出半步,洛保才看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手里拖着的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刚才的“哐当”声是箱子上的锁链碰撞发出的。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洛保,像头困在绝境里的老兽。

“是浅川和高桥,对不对?”洛保轻声问,“当年的兼职高中生,一个出国,一个守着图书馆附近的书店,

你盯着他们十五年,却一直没找到证据,直到这次发现了新线索,才想把他们引出来。”

老田中猛地攥紧了铁皮箱的锁链,指节发白:“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不是真的想杀人,”

洛保慢慢站起身,快斗想拉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你在楼梯上写‘欠债的,一个都跑不了’却没对任何人动手,

你在顶楼拖这个箱子,是想把当年的证据找出来,对吗?”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目光坦诚:

“我是医生,也是科学家,相信证据,不相信幽灵。你父亲的死,我知道你比谁都清楚不是意外。那些走私文物的人,不管是浅川、高桥,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把证据给我,我保证——”她顿了顿,抬手轻轻按在小腹上,

老田中看着她护在小腹上的手,又看了看她放在身侧的身份证,通红的眼睛里忽然滚下两行浑浊的泪:

“证据……都在这箱子里……是我这些年偷偷找的……当年馆长发现他们用古籍夹带走私品,被他们推下书架……我躲在通风管道里,亲眼看见的……”

他的声音哽咽着,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我不敢说……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能看着我父亲被当成意外……这些年我活得像个幽灵,就想等他们回来……”

“通风管道?”快斗忽然开口,“十五年前工藤在通风口发现的布料纤维,是你的?”

老田中点头,抹了把脸:“我爬进去的时候被勾破了衣服……”

洛保看着他颤抖的肩膀,

忽然想起自己藏了五年的秘密,

心里一阵发酸,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身份证,轻轻放进外套口袋,然后朝老田中伸出手:“箱子给我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经过老田身边时,对方忽然说了句:“谢谢你……中国来的姑娘。”

刚要离开,突然!

冰冷的刀锋没入腹部的瞬间,洛保甚至没感觉到疼,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伤口往骨髓里钻

她低头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刀柄,再抬头时,对上一张淬着恨意的脸——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眉眼间竟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见过的旧照片“你是?我姐姐没死!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像碎裂的玻璃,握着刀柄的手还在用力,“明美……没死?”

洛保的呼吸猛地一滞,血沫从嘴角涌出来,染红了下巴,

她想笑,却疼得蜷缩起手指,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时,指尖已经开始发麻:“是……她现在叫洛溪……在国内……很安全……”

“不可能!”女人猛地抽回刀,带出的血溅在她脸上,“我亲眼看着她倒在那里!是你!是你为了脱离组织,把她推出去当诱饵!”

剧痛终于席卷而来,洛保踉跄着后退半步,被及时冲过来的快斗扶住。他的手在发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怒:“洛保!撑住!”

“别碰她!”女人嘶吼着,手里的刀再次扬起,却被快斗用扑克牌死死钉在墙上。她疯了一样挣扎,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宫野志保!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让明美为你牺牲?你连提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我叫洛保……”洛保靠在快斗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拨号键,手机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彩铃,是小安最喜欢的儿歌,“我姐姐……真的没死……你听……”

电话接通的瞬间,洛溪带着暖意的声音传出来:“保保?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是不是不舒服了?”

“姐……”洛保的声音碎在血沫里,疼得眼前发黑,“有个人……她说……恨我……”

女人愣住了,凶狠的动作忽然僵住,死死盯着洛保手里的手机,像被施了定身咒。

听筒里的洛溪立刻听出不对劲,声音陡然绷紧:“保保?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她……说我害死你……”洛保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固执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告诉她……你没有死……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

女人的嘴唇哆嗦着,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她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明美……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十五年……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是洛溪。”洛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玲奈?当年组织里负责接应我的玲奈?”

被叫做玲奈的女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是我……明美……不,洛溪姐……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以为志保为了自己活命,把你……”

“不是的。”洛保的呼吸越来越弱,却坚持着把话说完,“当年是我……用假死药换她走的……她不知道……我会换心……也不知道……我能活下来……”

快斗紧紧抱着她,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迅速流失。他撕下外套按住她的伤口,声音哽咽:“别说话了!洛保!救护车马上就到!”

“玲奈……”听筒里的洛溪带着哭腔,“保保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比谁都疼我……当年如果不是她把药塞给我,死的人是我……”

玲奈看着洛保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小腹上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浅色的外套,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猛地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扑过去想碰她,又怕弄疼她,只能跪在原地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信那些鬼话……我不该恨你……”

“我不恨你……”洛保咳出一口血,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却死死盯着玲奈,“当年知道姐姐‘死讯’时,我比谁都想跟着去……可我不能……”她攥紧快斗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还有两个凶手……在看着……帮帮我……别让他们再害人……”

“洛保!”快斗想抱起她,却被她用力推开,“你听着!我没事……救护车快来了……你和玲奈……去把他们找出来!”

“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

“去啊!”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死的决绝,“不想我变成下一个‘幽灵’,就去!他们像老馆长一样……把我弄得不明不白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她的目光扫过图书馆深处,那里的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那股熟悉的寒意依旧缠着她,比刀伤更刺骨:“他们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这种发冷的感觉没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藏在密室的通风管道里……十五年前田中的路,他们也知道……”

快斗看着她腹部不断涌出的血,又看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玲奈,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信号器塞进洛保手里:“按三次,我立刻回来。”说完拽起玲奈,“带路!通风管道的入口在哪?”

玲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眼洛保摇摇欲坠的身影,终是咬着牙冲向楼梯:“顶楼!密室最里面的书架后面!”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洛保才松了口气,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她摸出手机,听筒里姐姐的哭喊还在继续,可她已经没力气回应了。

“姐……”她对着手机喃喃自语,血沫堵住了喉咙,“保保……可能回不去了……”

“别胡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撑住!”洛溪的声音在听筒里撕心裂肺。

洛保笑了笑,视线落在图书馆深处。阴影里,两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图书馆附近书店的高桥;另一个穿着休闲装,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竟是“出国留学”的浅川。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是我们。”高桥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宫野志保……不,洛保小姐,你比传闻中聪明多了。”

“你们……果然在。”洛保靠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坐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老馆长的案子会盯上我这个后来者……直到刚才想通了……你们怕的不是当年的人,是当年的秘密。”

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以为田中手里的证据是文物走私?不对……老馆长发现的,是你们替组织洗钱的账本,藏在古籍里。”

浅川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钱……”洛保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你顺利出国的钱、高桥还清赌债的钱、还有你每个月给女儿打的30万……是哪来的?”

她看着浅川震惊的脸,一字一句道:“是我用组织的秘密换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