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破碎的记忆(第3页)
“后来我摸到了火柴。”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划亮的那一刻,火苗在我手里跳……原来光可以这么暖……”
洛保看着他眼里映出的火光,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上,瞬间蒸发。
“可光不是只有火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火舌已经舔到了她的领口,“路灯亮起来的时候,能照清回家的路;星星多的夜晚,黑屋子也能透进点光……”
她抬起手,指向火场边缘——那里有消防车的警灯在闪烁,红蓝交替的光穿透浓烟,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像一片跳动的星河。
“你看,”洛保的视线开始涣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那里有光……”
纵火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警灯的光芒在他眼里明明灭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那不是疯狂的嘶吼,是积攒了几十年的、委屈的哭泣,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沫,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温热,“咳咳……就像你手里那根荧光棒,不也挺亮的?”
纵火犯攥着荧光棒,看着她肩膀上还在冒烟的衣服,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眼泪混着烟灰糊了满脸:“你!你刚才被化学气体炸到,就没想过会死?”
“想过啊。”洛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片被火烤焦的花瓣,“但我不想我爱的人难过……何况我不是没事吗?就有点痛而已。”
她侧过头,看向火场边缘那道越来越清晰的水幕,“而且我总不能让那个戴眼镜的小鬼死吧?他虽然长大了,可还有人在等他呢。”
她突然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指着不远处一道被火焰半掩的金属板:“你不打算把前面的东西关了吗?扶我出去,前面有个备用开关,不关掉的话,我们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
纵火犯愣了愣,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洛保的身体烫得吓人,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块,可她抓着他的手却很稳,指尖冰凉。
“你叫什么名字?”洛保被他半扶半搀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之前我都没注意过你。”
“佐藤……佐藤健司。”男人的声音还有点发颤,扶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他们都叫我‘玫瑰火’。”
“佐藤啊……”洛保咂摸了下这个名字,视线落在他焦黑的手掌上,“那个戴眼镜的小鬼早就长大了,成了有名的侦探,可你还在原地烧东西……到底在执念什么?”
佐藤健司的脚步顿了顿,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响:“我没在原地……我只是想让他看看,火到底有多美……”
“幼稚。”洛保嗤笑一声,疼得皱紧了眉,“我那时好像没出现在那个案子上,你被抓的时候,我应该在别的地方。”
她停下脚步,靠在烧焦的栏杆上,看着佐藤健司:“我问你个问题,你纵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里面可能有人?你是烧过一次还是两次?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
佐藤健司的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苍白,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荧光棒,蓝光映着他颤抖的睫毛:“第一次……第一次烧的是废弃的仓库,没人……第二次烧美术馆,里面有保安,我提前在门口放了纸条,让他们快走……”
“那第三次呢?”洛保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佐藤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才低低地说:“第三次……烧了桥……”
“我就知道是那座桥。”洛保的声音软了些,后背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上一次你纵火,最多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女孩子,还有个戴眼镜的?那个女孩子是高中生左右,对不对?”
佐藤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烧了那座铁桥,”洛保看着他,火光在她眼里明明灭灭,“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有个小朋友,戴着眼镜,还有个高中生女孩子……那个女孩叫小兰对吧?刚刚想拉住我的那个女孩子,跟她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那个小孩子叫柯南。你当时在想什么?那段时间,是不是那个叫柯南的把你抓了?当时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事做。”
佐藤健司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走到那个备用开关旁。他伸手关掉闸阀,滋滋的电流声骤然消失,周围只剩下火焰被水浇灭的嘶嘶声。他蹲下身,荧光棒的蓝光照在他布满泪痕的脸上,像个终于肯开口的孩子。
“那座桥……是我和妹妹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悠远的沙哑,“她喜欢在桥洞里画画,画满了玫瑰。后来她生病去世了,医院说治不好……我就想把桥烧了,带着她的画一起走。”
“那天晚上有满月,”佐藤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荧光棒,“我在桥洞里倒了汽油,刚划着火柴,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小鬼冲进来,喊着‘里面有人’。我当时懵了,没看到里面还有个老婆婆在捡废品……”
洛保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高中生女孩子也冲进来了,”佐藤的声音发颤,“她抱着老婆婆往外跑,头发被火星燎到了都没松手。那个叫柯南的小鬼拽着我往反方向跑,刚跑出桥洞,桥就塌了……”
他抬起头,眼里的蓝光晃动着:“我当时想,死了算了,跟妹妹在火里团圆。可那个小鬼死死抓着我,喊着‘你妹妹才不想看到你变成杀人犯’……”
洛保想起小兰刚才冲进火场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勇气是会遗传的,有些温柔也是——当年那个奋不顾身的高中生,如今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扑向危险,哪怕自己已经吓得发抖。
“你纵火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会伤人?”洛保又问了一遍,声音很轻。
佐藤沉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我只想烧东西……没想过烧人。可火一旦烧起来,就由不得我了……”他突然捂住脸,“那个老婆婆后来去世了,是我害死的……我在牢里每天都能看到她烧焦的手……”
“所以你这次想烧玫瑰园,是因为这里有很多玫瑰,像你妹妹画的那些?”洛保看着他,眼里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只剩下平静。
佐藤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看到新闻说,那个叫工藤新一的侦探要带女朋友来这里看玫瑰……就是当年那个高中生女孩子,叫小兰的……我想让他们看看,火里的玫瑰有多美……”
“笨蛋。”洛保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她现在看到了,看到你把自己烧得半死,看到我被化学气体呛得吐血……你觉得她会觉得美吗?”
佐藤愣住了,手里的荧光棒差点掉在地上。
“那个戴眼镜的小鬼,”洛保看着渐渐被水雾压下去的火光,“他现在叫工藤新一,是全日本都知道的名侦探。他身边的小兰,还是会在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救人,就像当年在桥上那样。”
她咳了几声,血沫溅在烧焦的草地上:“他们都往前走了,只有你还在原地,抱着你妹妹的画不肯放……你妹妹要是看到你这样,会高兴吗?”
佐藤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哭声,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
“你现在多少岁了?”洛保靠在栏杆上,感觉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
“三十五……”
“三十五岁,”洛保笑了笑,“还不算太老,来得及。”
她看着佐藤手里的荧光棒:“你不是喜欢光吗?找份修路灯的工作怎么样?或者去做霓虹灯广告牌,让那些光安安静静地亮着,不烫人,也不伤人。”
佐藤抬起头,眼里的蓝光映着泪光,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提议。
“走吧,”洛保朝他伸出手,掌心布满了细小的烧伤,“把我扶出去。外面有很多光,比火暖,比荧光棒亮。”
佐藤看着她的手,犹豫了很久,才慢慢伸出自己焦黑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
消防车的水雾终于彻底压灭了大火,露出焦黑的玫瑰丛和歪斜的温室骨架。阳光穿透渐渐散去的浓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洛保被佐藤扶着走出火场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警戒线外的小兰。她的头发被熏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沾着烟灰,看到洛保出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
洛保的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点恍惚的笑:“小兰姐姐,看来我是做出解药了。”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跟警察说话的工藤新一,“把那个笨蛋侦探还给你——我应该是做出解药了吧?”
小兰愣在原地,眼里的泪水还没干,被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她看着洛保伸出的手又慢慢收回去,指尖在高中校服的口袋上蹭了蹭,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和那位工藤新一……结婚了没?”洛保歪着头问,语气里带着点高中生特有的、看热闹的好奇,完全没注意到小兰瞬间煞白的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突然笑了:“看来我应该和步美他们一样,还在上学呢。挺好的。”阳光落在她沾着烟灰的校徽上,映出“帝丹高中”四个字,“那你……不恨我吧?”
洛保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把那个小鬼变成那样……应该过去很多年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
小兰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爱人站在面前,却用看“姐姐”的眼神望着自己,嘴里说着把“弟弟”还给自己的话——这比刚才在火场里的恐惧,更让她心口发疼。
“姐……”工藤新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洛保的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洛保打断:“看来我当年没打算变回来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在确认皮肤的触感:“佐藤,你不算十恶不赦。”她突然转头看向还没被警察带走的佐藤,声音清亮了些,“记住我说的话,火光不一定非得是火,你可以试试别的东西——比如霓虹灯,或者……投影仪?”
佐藤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悄悄又往后退了半步。这女孩说的话他大半听不懂,一会儿是解药,一会儿是结婚,一会儿又扯到霓虹灯,比火场里的浓烟还让人晕。
“对了,”洛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佐藤对小兰说,“这个人啊,当初是那个小鬼要带你来玫瑰园约会,他本来是想烧桥纪念他妹妹,没想到害了你们。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了。”
她拍了拍手,像是在总结什么,又看了一眼工藤新一:“赤井先生呢?”
工藤新一和小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赤井秀一就在不远处的警戒线外,戴着黑色针织帽,听到名字时微微抬了抬眼,视线落在洛保身上,带着点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洛保却没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笑了:“看来组织是灭了吧?不然他怎么敢光明正大地出来。”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周围虚假的平静。工藤新一的眉头瞬间紧锁——组织根本没被完全摧毁,只是暂时蛰伏,这也是他一直没告诉洛保的原因,怕她刚稳定的情绪又受刺激。
“挺好的,”洛保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低头扯了扯校服的衣角,“我当年应该没出现在那个桥的案子上吧?不然你肯定会恨死我。”
她抬头看向小兰,眼里的迷茫又深了些:“你不恨我,对不对?”
小兰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想抱抱洛保,想告诉她“我怎么会恨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不恨……”
“那就好。”洛保笑了,抬手想摸摸小兰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又收了回去,“看来我该回学校了,步美他们肯定在等我。”
她转身想走,却被小兰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