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染青山客 作品

第180章 用命去赌(第2页)

洛保闭上眼,任由那些尘封的名字在舌尖翻滚。雪莉,灰原哀,洛保……不管叫什么,她始终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对不起,树。”她轻轻推开林,声音里带着歉疚,“我有爱的人。”

林的眼神暗了下去,却没有再纠缠,

只是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低声说:“我知道……是那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对吗?你昏迷时,总喊他的名字。”

洛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赤井秀一,树怎么会知道?

洛保的声音突然发颤,像被寒风冻住的琴弦。她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墙壁:“我爱的人是毛利兰,是我的小兰。”

林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错愕:“可你喊的明明是……”

“那是姐夫”洛保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我喊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恨。”

那些被刻意压在记忆底层的画面突然冲破堤坝——赤井秀一举枪的背影,

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喝下实验药剂的冰冷指尖。每一个碎片都带着尖锐的痛感,刺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以为他害死了我姐姐。”洛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泛红却死死咬着唇,“他利用我姐的感情,给了我一枪,还逼我做解药。一次又一次,用我的身体给他的任务铺路。”

她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这些都是噩梦。我记得这些,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树,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也不想要它是真的。”

如果那些画面是真的,那她这些年的信任算什么?姐姐的温柔,小兰的关切,甚至赤井秀一偶尔流露的保护欲,难道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如果是真的……”洛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可能真的会死,我会崩溃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鬼屋”的阴影,可原来那些伤口从未愈合,只是被伪装的平静覆盖着。

赤井秀一这个名字,就是藏在最深处的脓疮,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林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复杂渐渐化为怜悯:“当年在通风管道,你说过最害怕的不是死亡,是被信任的人背叛。”

洛保的身体猛地一震

这句话,她的确说过,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多年后会真的面对这样的抉择——是相信记忆里的仇恨,还是眼前的温情?

“楼下的人快上来了。”树突然压低声音,重新躺好闭上眼睛,“记住,古堡的密码是你18岁生日。别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记忆。”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洛保迅速抹掉眼泪,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

男人端着空药碗走进来,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扫过:“怎么了?配药太累了吗?”

“有点”洛保避开他的视线,走到桌边收拾银针,“她刚服了药,需要静养。”

男人放下药碗,状似无意地说:“刚才在楼下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话,是林醒了吗?”

“没有,是我自言自语。”洛保的指尖稳住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毕竟……对着多年未见的‘朋友’,总会想起些往事。”

她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满意。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卷起庭院里的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洛保握紧手里的银针,突然明白林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记忆是会骗人的,仇恨会放大伤痛,而信任或许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像此刻,她明明恨着赤井秀一,脑海里却闪过他昨晚调亮灯光的瞬间,还有他那句“决定权在你自己”。

这些矛盾的碎片在心里翻涌,让她几乎站不稳。她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走到走廊尽头,她掏出藏在白大褂夹层里的手机——那是她上车前偷偷藏起来的备用机。屏幕上只有一格信号,

她颤抖着按下一串号码,那是赤井秀一的私人号码,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柏林的风声。

“喂?”赤井秀一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熟悉的低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洛保的喉咙突然哽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破碎的低语:“姐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他清晰的声音:“我在柏林”

洛保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银色轿车正缓缓驶入庭院。车窗外映出的侧脸,在路灯下轮廓分明——正是她以为远在国内的赤井秀一。

原来,有些守护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哪怕被误解,被憎恨,也会跨越重洋,悄无声息地站在你身后。

洛保捂住嘴,眼泪终于决堤。那些关于仇恨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而此刻的安心感却无比真实。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树立刻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昏迷般的沉寂,仿佛刚才的清醒和告白只是洛保的幻觉。

“姐夫,帮我把一个人带走

”洛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带回中国去。”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你在哪里?我上去接你。”

“别上来!”洛保急忙打断,声音里带着哭腔,“这里是陷阱,你不能为我冒险,

不然……小安会没爸爸的。”

她看着窗外那辆银色轿车,赤井秀一的身影在车灯下若隐若现

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浅色风衣里的男人,此刻像一道沉默的屏障,让她慌乱的心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要带的人就在楼下,你等着,我会想办法让她下去

”洛保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林,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把她带走,立刻走,别回头。”

“洛保……”

“别傻了。”她打断赤井秀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屏幕上,“那个男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找我来,就是把我当猎物。你现在闯进来,就是自投罗网。”

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洛保迅速擦掉眼泪:“我会让他以为我要跟他去古堡,趁机让林下楼。你看准时机,带她走。”

“那你呢?”赤井秀一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我没事”洛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死,也不能死

别忘了,我是来参加学术交流的——如果我死了,柏林中医药学会肯定会追查,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

她知道这话说得有多勉强,可此刻除了这样说,她想不出任何能让他安心的理由。那个男人既然把她当成猎物,就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至少在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

“脚步声近了,我挂了。”洛保飞快地说完,不等赤井秀一回应就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夹层。转身时,房门正好被敲响。

“洛医生,准备好了吗?”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虚伪的温和,“古堡那边的守卫换班时间快到了。”

洛保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眼眶通红,眼神却异常清亮

她打开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走吧。不过……我得先确认林的情况。”

她走到床边,假装检查林的脉搏,指尖在林的手背上快速敲击着——那是她们在“鬼屋”里约定的暗号,意为“准备行动”。林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她好像烧得更厉害了。”洛保直起身,看向男人,“要不……让你的人先把她送到市区的医院?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去古堡。”

男人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难道你想让她死在这里?”洛保挑眉,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嘲讽,“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这句话戳中了男人的软肋。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我让楼下的司机送她去医院。”

“不用麻烦司机了。”洛保立刻说,“我刚才看到庭院里有辆出租车,让他送更方便,免得惊动你的人。”她走到窗边,对着楼下的银色轿车方向扬了扬下巴,“就停在梧桐树下那辆,我去叫他上来。”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并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快点,我们没时间了。”

洛保转身下楼时,心跳得像要炸开。她走到庭院,故意绕到出租车旁敲了敲车窗,趁着男人不注意,飞快地对不远处的赤井秀一递了个眼色。

“师傅,楼上有位病人需要送医院,麻烦你跑一趟。”洛保用中文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赤井秀一的身影隐入树后。

她转身回到别墅,对着楼上喊:“师傅来了,你们把病人抬下来吧。”

男人扶着“昏迷”的树下楼时,洛保故意挡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看向庭院的视线:“我已经跟师傅说好了,直接送市中心医院。”

树被抬上出租车的瞬间,洛保清晰地看到她悄悄睁开眼,对自己比了个“保重”的手势。

出租车启动的瞬间,男人突然抓住洛保的手腕:“走吧,该去古堡了。”

洛保回头望了一眼,银色轿车已经跟在出租车后缓缓驶离。她看着那两束渐渐远去的车灯,像看着两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好啊,去古堡。”她转过身,对着男人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人满意地笑了,拉着她走向另一辆车。洛保坐进车里时,最后看了一眼那栋藏着谎言的别墅,在心里对自己说:洛保,你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车子驶出别墅范围,男人突然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副驾驶座的后视镜里,映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沟壑纵横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出曾经的轮廓。

洛保的心脏骤然缩紧:“你就是银面。拿着别人的面具做什么?”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疤痕,“你的面容毁了?”

男人转动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用生硬的中文说:“拜你父亲所赐。”

“是你把我姐姐放出来,让她没事?”洛保的指尖发冷,“故意引我出来?”她想起洛溪偶尔苍白的脸色,声音里带上了急切,“我姐姐现在在中国,但我检查过她的身体——表面上没事,是不是还有隐患?”

“问题不大。”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偶尔会咳血而已。”

洛保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要什么?”

“要你的身体。”男人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射过来,带着贪婪的光,“或者说,要你脑子里的东西。”他顿了顿,吐出几个字,“重塑丸的配方。”

“你想要的,是活体实验者。”洛保冷笑一声,“别忘了我是中国人。我在这里参加学术交流,要是死了,你觉得国内那边会怎么办?柏林中医药学会的邀请函还在我行李箱里,那上面盖着中德两国的官方印章。”

男人的脸色沉了沉:“别跟我提这些。你父亲的密码,说出来。”

“我不知道。”洛保闭上眼,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坦诚,“我失忆了,连我父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少装蒜!”男人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在路边急刹,他转过身,疤痕扭曲的脸上满是戾气,“雪莉不可能忘!你17岁就能破解Aptx-4869的基因链,怎么可能忘了你父亲的密码?”

“我没骗你。”洛保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我连琴酒都不认识。”她想起林失控时的吻,想起那些被药物扭曲的记忆,声音发颤,“有人给我吃了一种药,让我看到黑暗就害怕。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她看着男人狰狞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甚至他来亲我,强迫我,我都认不出他是谁。”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洛保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可那双眼睛里只有茫然和恐惧,像受惊的幼兽,干净得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实验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神清冷的少女,

“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不然你起初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不敢看黑色的衣服?”

她想起第一次在公交站台见到那个“德国男人”时,对方穿着黑色风衣,她下意识侧身避开的动作——不是怕他,是怕那片浓稠的黑。药物在身体里埋下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在神经上,稍一触碰就会收紧。

男人重新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里,洛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释然:“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要重塑丸,大可以看看我的身体。”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隔着白大褂,能感受到心脏微弱的跳动,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我身体里的内脏,心脏早就损坏了。只是外表看着完好,内里根本没有复原,我的命……剩不了多少了。”

后视镜里,银面的疤痕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

“还告诉你件事。”洛保的指尖滑到腰侧,那里有块不显眼的疤痕,是多年前在云南留下的,“我身上养着一只虫子,叫护心虫。是当年在云南的老山里,一位苗医给我的。若不是它吊着我的命,恐怕早在逃离‘鬼屋’的那年就死了。”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声音里带着近乎残忍的坦诚:“你大可以拿我去做活体实验。反正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肉,早就被那些变大变小的药剂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车子驶过一段颠簸的山路,她的声音在晃动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想要我的身体,那就拿去吧。”

父亲藏在旧皮箱里的笔记突然浮现在脑海——不是什么名着典籍,只是个封面磨损的硬壳本,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药者,疗也,非毁也。若以药为刃,与魔何异?”

那些字迹在记忆里发烫,烫得她眼眶发酸。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逃?”洛保的目光重新回到后视镜上,直视着银面那双藏在疤痕后的眼睛,“因为我亲眼看到,父亲为了阻止你们,亲手销毁了最后一份实验数据。他把燃烧瓶扔向操作台的时候,火光照着他的脸,他说‘有些东西,宁愿烂在土里,也不能见光’。”

车子突然在古堡门口停下,厚重的铁门在夜色中缓缓打开,像巨兽张开的嘴。

洛保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只是侧过身,认真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银面,你比我年长,按辈分,我该喊你一声叔叔吧。”她的声音平静下来,褪去了所有情绪,“我不跟你打感情牌,你既然想要我的身体,便拿去,我绝不反抗。”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那是枚不起眼的铜扣,里面藏着父亲留下的微型芯片,她也是前几天整理行李时才发现的。

“但如果你非要说药方藏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你,它藏在我身体里。”洛保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在确认某个隐秘的存在,“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个部位,但绝对在我身体里。你既然想要,就来取吧。”

银面的呼吸猛地一沉,疤痕扭曲的脸上闪过震惊,随即是更深的贪婪:“你说什么?”

“我说,药方在我身体里。”洛保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我父亲虽然是日本人,却是国际刑警,更是你的老师。他教过你‘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吧?可你看看你现在,用活人做实验,拿药剂当武器,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

男人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闭嘴!”

“我闭嘴可以。”洛保推开车门,夜风灌进车厢,带着古堡里腐朽的气息,“但你得想清楚,我身体里的护心虫,只认我的气息。你要是剖开我的身体,它会立刻钻进你的血管,顺着血液直攻心脏。到时候别说药方,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她走下车,站在古堡门前的台阶上,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像给她镀了层银霜。

“当年在云南,苗医说这虫子是‘共生体’,我活它活,我死它亡。它护了我这么多年,最后帮我拉个垫背的,也算值了。”洛保转过身,看着从车里出来的银面,“你不是想要活体实验吗?我这具残破的身子,正好给你当最后一次实验品。”

银面盯着她看了很久,疤痕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犹豫,还有一丝被说中要害的慌乱。他知道洛保没撒谎——当年实验室里就有过先例,被护心虫缠上的人,最后都死得极惨,尸体上爬满了细小的血洞。

“你父亲……果然什么都给你留了后路。”银面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洛保没接话,只是抬脚走上台阶。古堡的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退路。

她沿着昏暗的走廊往前走,墙壁上挂着褪色的油画,画里的人眼神诡异,像在无声地注视着她。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钝痛,但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走到走廊尽头,她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房间中央放着一张金属台,上面摆着手术刀和各种仪器,和记忆里“鬼屋”的实验室如出一辙。

银面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针管:“这是抑制剂,能让护心虫暂时休眠。”

洛保看着那支针管,突然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对吗?”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银面一步步逼近,“从你父亲销毁数据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带着药方回来。”

洛保没有后退,只是挺直了背脊:“动手吧。但我得提醒你,我身体里的芯片会在心跳停止后自动发送信号,接收方是国际刑警的加密频道。你要是杀了我,不出二十四小时,这里就会被团团围住。”

她看着银面僵住的动作,继续说道:“我父亲虽然是日本人,但国际刑警的规矩你该懂——动了他们的人,就算你躲到地狱里,也会被拖出来。”

银面的针管停在半空中,疤痕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在权衡利弊。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洛保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想闭上眼睡过去。但她不能,父亲的笔记还在脑海里发烫,姐姐咳血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小兰抱着小安的笑脸更是清晰得像在昨天。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劲。”洛保的声音突然放轻,“重塑丸的配方,我早就记不清了。但我记得父亲说过,真正能救人的药,从来不在纸上,在心里。”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有护心虫微弱的蠕动,有心脏残存的搏动,还有一份从未被磨灭的信念——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毁灭的。

“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药方,是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力。”洛保直视着银面的眼睛,“但你忘了,权力这东西,最后总会变成吞噬自己的火。”

银面的针管猛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仪器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洛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页,没有朱砂批注,只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大概是写给银面的:“阿彦,回头是岸。”

“来吧。”洛保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曾经也叫过你叔叔。”

银面的呼吸在她头顶顿了顿,随即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洛保的睫毛颤了颤,预想中的刺痛却迟迟没来,直到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她才猛地绷紧了背脊。

“嗤啦——”

布料被划开的声音混着皮肉撕裂的钝痛传来,洛保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白大褂。她咬着牙没吭声,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顺着肋骨往下淌,在金属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想要的不是药方。”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血珠从嘴角滑落,滴在胸前的伤口上,“你是恨我父亲……恨他没把你当成儿子。可我父亲凭什么要传给你?他是科学家,是国际刑警,是研究员,他研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一个心里只有仇恨的人?”

银面握着手术刀的手停在半空,疤痕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过真的剖开她的胸膛——他只是想逼她说出密码,想看到她屈服的样子,可此刻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她脸色惨白却依旧挺直的脖颈,某种被遗忘的情绪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

“所以你恨他,连带着也恨上了他的女儿。”洛保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里的银面渐渐变成重影,“可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血还在流,顺着金属台的边缘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倒数着什么。洛保感到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开始涣散,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你不给我缝针……难道真的想要我死吗?”她看着银面僵在原地的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我本来想治好你的脸的……真的。云南的苗医说过,有种草药能让疤痕淡化,我找了三年才集齐……”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绷紧,又重重落下。胸前的伤口被牵扯得更开,血涌得更凶了,很快就在金属台上积成了小小的血泊。

“叔叔……”洛保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最后的求救,“帮我缝上……求你了……”

银面猛地后退一步,手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向在血泊里抽搐的洛保,那双藏在疤痕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不是怕国际刑警,是怕眼前这摊不断扩大的红。

十二岁那年,他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找到缩成一团的她,那时她刚被注射完药剂,

浑身发烫却咬着唇不吭声,

他蹲下身,笨拙地给她盖了件白大褂,说:“你像个误入黑暗的小天使。”

她当时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说:“叔叔,你的脸流血了,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砰——”

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赤井秀一带着国际刑警冲了进来。当看到金属台上浑身是血的洛保,看到她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时,他手里的枪“啪”地掉在地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洛保!”

洛保的头艰难地转向门口,看到那道熟悉的浅色风衣时,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姐夫……别抓他……”

血沫从她嘴角涌出,她却像是没察觉,只是盯着银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还要给他治脸……阿彦叔叔……求你了……”

银面猛地回过神,疯了一样扑到金属台边,抓起旁边的缝合针线——那是他准备给实验体缝合用的,此刻却被他抖得不成样子。他从没缝过伤口,针脚歪歪扭扭地扎进皮肉里,洛保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