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远旧砖痕(第2页)
“凌施主,老衲慧能,曾是督师帐下文书。”他合十的双手虎口有老茧,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指节粗大,像两段老竹,“这石室是当年督师令老僧暗中修的密所,防备阉党抄家。他说,总有一天,忠良会需要这些东西。”
“督师蒙难前三月,曾与你父亲、苏先生三人在书房立誓——他说‘密档若要现世,需北斗锁为引,城砖为骨,铜印为魂,缺一不可’。你父亲持城砖藏核心,苏先生藏铜印,老衲则守这机关钥与石室。”
他指尖轻叩木盒焦痕,“一年前收到你父亲绝笔,说‘惊鸿已能开北斗锁,怀镇北令,一年内必至武夷’,老衲便揣着信赶来,擦这木盒三月,其实是在等你——督师说的‘忠良后嗣’。”
“赵虎为何也认得这城砖?”我忍不住问,声音有些发颤,火把的光在我脸上晃,映得心里也七上八下。
慧能叹气,指尖划过木盒上的焦痕,那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伤口:“他原是督师收养的辽地孤儿,家被后金屠了,只剩他一个。崇祯三年冬,他在北京西市亲眼见百姓争抢督师的肉,当场就疯了似的要冲上去,是你父亲打晕了他,连夜送他回了宁远。”
老僧摩挲木盒上的焦痕,声音沉如老钟撞在空谷里:“你可知督师为何要收养这些辽地孤儿?天启六年宁远城破前,后金屠了三十七个村落,赵虎的村子就是其中之一。那日督师在尸堆里扒出他,怀里还揣着半块发霉的饼,督师抱着他说‘孩子别怕,有我在,就不让后金再踏辽土一步’。”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以辽人守辽土”的刻痕,指甲嵌进砖缝里:“这字是督师挥剑刻的,那年宁锦大战刚过,他站在城头,看着冻死在战壕里的士兵,血顺着剑滴在砖上。他说‘辽人守辽土,不是因为朝廷的粮饷,是因为这土地里埋着他们的爹娘’。”
慧能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股化不开的苦涩:“可赵虎当日醒来后,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竟认定是持有城砖的人不肯交出‘通敌证据’,才害了督师。你父亲赶他走,是怕他被阉党利用,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