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湖新传奇
离开梅花庵的清晨,雾还没散透。
梅雪对着铜镜绾发,发间那支嵌着血玉的银簪被她转得轻响,玉面映出我站在廊下的影子。
血玉是昨夜她刺破我指尖取的血,说这是梅花庵的“结契”旧俗——“以后你的血温着它,就算走散了,玉簪也会朝着你在的方向发烫。”
她说话时耳尖泛红,铜镜里的红痣像点在宣纸上的朱砂,洇开淡淡的暖。
陈叔早把行囊捆在驴背上,酒葫芦晃悠悠撞着竹棍,棍尾刻着的“林”字被摩挲得发亮。
“磨蹭啥?再等会儿水贼都要收网了。”他嗓门粗,却特意放轻了脚步,怕惊了庵堂里正在扫落叶的老尼。
老尼是当年照看过我师父的人,此刻正把一包用荷叶裹着的梅花糕塞进我怀里,“你师父常说,江湖路远,得带着点甜。”
糕点的温热透过布巾渗过来,像师父在世时总放在我手心的暖炉。
出了庵门,石板路覆着薄霜。梅雪突然停步,指着远处云雾里的山峦:“你看那山形,像不像寒影剑的剑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果然见层峦起伏如剑刃,只是被雾遮了大半,倒添了几分缥缈。
她忽然解下发带,青丝散在风里:“从今天起,不梳闺阁髻了。”
说着从行囊里翻出根玄色发带,利落地将头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江湖人,就得有江湖样。”
陈叔在前头哼的曲儿渐渐清楚了:“江南好,水贼凶,机关铁爪捞龙宫......”
他走几步就回头看,见我盯着梅雪束发的手发呆,突然咳嗽两声:“当年你师父跟梅丫头她娘结伴走江湖,也是这般......”
话没说完就被梅雪丢来的石子砸中后背,“陈叔又胡扯!”她嗔怪着追上去,裙角扫过路边的野菊,带起一串露珠,倒比庵里的梅花多了几分鲜活。
行至渡口时,雾已散成轻纱。
船夫是个跛脚老汉,见我们要租船往江南,脸皱成个核桃:“客官是外乡人吧?近月来这水路不太平,夜里总听见芦苇荡里有'咔咔'响,像是......像是铁东西在转。”
他说这话时盯着陈叔的竹棍,“老汉我年轻时在千机阁当过杂役,那声音,像极了阁里的'牵机爪'。”
陈叔突然按住酒葫芦:“牵机爪?带倒刺的那种?”
“可不是嘛!”老汉往船板上啐了口唾沫,“前几日有艘运铁器的船,刚进芦苇荡就没了影,岸边只留几截断绳,绳头的毛刺上还挂着铁屑——那铁色发蓝,是千机阁特有的淬钢。”
梅雪的手已按在剑柄上,护腕里的天机石碎片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她凑到我耳边低语:“我爹的札记里写过,千机阁的牵机爪分三式,最毒的是'锁魂式',爪尖淬了蚀骨草,见血就烂。”
她指尖划过剑鞘上的云纹,“不过札记里也说,这爪子的关节处有个铜环,敲准了能让整串爪链崩断。”
船行至午时,水面突然静得诡异。芦苇叶不再摇晃,连鱼跃出水面的声响都没了。
陈叔把竹棍横在膝头,指节敲着棍身的刻痕,那是他年轻时跟师父学的“听风诀”——每道刻痕对应一种风声,此刻棍身传来的震颤,像有无数细密的齿轮正在水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