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6章 玉阶与泥潭(第2页)

我垂下眼睫,假装整理玉带,指腹却摩挲着袖中张居正的密信——那信笺边角还留着徐文远肩胛骨上烙铁疤的形状。

原来这半朵残莲,不仅是严党的暗记,更是锁住石星的枷锁。

三日后接印视事,都察院大堂的獬豸铜像瞪着我,独角上的铜绿像极了胡屠户当年溅在我衣襟上的痰渍。

当值御史呈上的第一份卷宗,便是石星主张与日本议和的奏疏。

奏疏末尾用朱砂画了道波浪线,像条正在蠕动的海蛇。

“范大人,”老御史捋着白须道,“石尚书说‘兵者凶器,非不得已不用’,可朝鲜乃我大明藩属……”

我指尖划过奏疏上“国库空虚”四字,墨迹透纸背,竟与当年我在茅草屋写《议蝗灾疏》时一样用力。

窗外忽然传来梆子声,巡街兵丁敲着“严防倭寇”的木牌走过,牌面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旧字——“严党余孽,格杀勿论”。

深夜批完最后一份文书,砚台里的墨汁已凝成血块。

我摸出冯保离京前塞给我的密谕,明黄绢上朱批潦草:“蓟辽缺粮,着都察院左都御史范进便宜行事,可越部调用、临机借贷,事后奏闻。”

密谕边角盖着东厂的火漆印,印泥里混着细沙,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