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5章 春寒祭棉鞋(第2页)
“妈!”两个儿子同时扑向窗户,张芳的金镯子刮到桌角,李梅的美甲勾住了窗帘。
我看着存款单飘落在香樟树下,被春风吹得翻卷,“市养老院”的红章时隐时现,像极了我们卖豆腐时,豆浆表面结的那层豆皮——薄如蝉翼,却裹着一辈子的热与凉。
散会时刘强蹲在地上捡存款单,手指捏住被风吹皱的边角,像捏住我们二十年的血汗。
小伟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铁栅栏,没说话。
我走回房间,看见洗衣房的阿姨正搓洗我的棉鞋,鞋跟的补丁在水里漂着,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老王的轮椅停在走廊尽头,对着墙笑——墙面上不知谁用粉笔画了个豆腐摊,歪扭的三轮车上堆着方块豆腐,就像我们年轻时的梦,简单却温暖,而现在,梦碎了,只剩春寒里的存款单,飘向看不见的远方。
腊八的霜比往年重,养老院的铁皮栅栏结满冰棱,像极了那年小伟摔断胳膊时,诊所窗外挂着的冰柱子。
我攥着缴费单站在财务室门口,四千二的数字在霜光里发白,像老王咳在帕子上的痕迹。
“李奶奶,您儿子们三个月没打款了。”张姐的计算器敲得人心慌,“再拖下去,得搬去走廊加床了——这是新出的《养老机构入住协议》,拖欠费用超过六十天,我们有权终止服务。”
棉鞋里的存款单边角硌着脚踝,那是上个月刚换的新单子,收款人写成了“王建国医疗专用”。
想起三个月前,刘强在电话里说“梅梅跟人跑了,我现在住桥洞”,小伟说“张芳把金镯子当了,孩子学费还差五千”,他们的声音混着北风,比霜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