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7章 沉底纸船碎(1941年秋)(第3页)

我未及点头,宋学义已搬起最后一块石头砸向机枪手,河南话混怒吼:"狗日的!还我烙饼!"

石头落下时,我看见他脖子红绳飞起,像雪晴在北平放飞的纸飞机——那回我们在护城河边,她把写着"必胜"的纸飞机扔进水里,说"让鬼子捞去当诏书",如今纸飞机早沉了,诏书成了枪炮声。

胡家兄弟背靠背站崖边,胡福才哭腔清亮:"哥,桃树开花时,雪晴姐会来画画不?"

胡德林揽住弟弟,山东话温柔:"会的,她画的樱花,肯定比咱老家桃花美。"

他转头冲我笑,脸上有血有泪,却笑得像春天:"副班长,替我谢谢雪晴姐的手帕,真好看,可惜没机会让她教我认字了。"

马班长第一个转身走向悬崖,军大衣在风里展如无色彩的旗。

接着是我,手里攥着刻"杀"字的刺刀,刀尖指向天空。

宋学义走前对着北方磕三个头——那是嵩县方向,他妻子等他的地方,也是雪晴说要去学烙饼的地方。

胡福才忽然转头冲我笑,缺牙嘴咧得大,像雪晴画的小太阳:"副班长,替我告诉雪晴姐,我的樱花手帕……"

话未毕,被胡德林拽着跃下悬崖。

他们身影在晨光中舒展,像挣脱牢笼的鸟,翅膀掠过崖边的樱花草,惊起几片粉瓣。

我趴在崖边,泪水模糊视线。

铁皮盒滑落,樱花与牛轧糖屑洒在岩石,被晨露沾湿成粉色泥。

远处,雪晴的纸船该漂到了吧,带着她的血与情报,融在狼牙山春天里。

雪晴,你的樱花祭到了,祭品不是花瓣,是我们的骨血。但你看,这满山血色,不正是樱花最浓烈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