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6章 槐根深埋骨
金銮殿的地砖浸着腊月的寒气,我望着袁盎被拖出殿时甩落的羊脂玉佩,狼头纹在晨光里裂成两半——正如他勾结匈奴的阴谋,此刻正被周亚夫呈上的密约撕得粉碎。
殿中弥漫着阿宁特制的避毒香,却掩不住我掌心那片槐叶的苦涩,叶脉间还渗着她昨夜咳在上面的血。
“陛下,此密约记载,匈奴单于承诺助吴王西进,事成后分走函谷关以西。”
我展开染着狼血的绢帛,目光掠过景帝骤然绷紧的下颌,“而袁盎母族,正是匈奴挛鞮氏旁支。”
殿角的铜炉突然炸开碳花,火星溅在我袖口,烫出焦痕,却不及看见阿宁踉跄撞进殿门时,我心口的灼痛。
她的青布裙角沾满雪泥,鬓边银簪歪在一侧,簪头槐花雕纹上凝着冰碴——那是她冒死从匈奴大营盗来的狼毒霜解药。
可我看见她指尖捏着的瓷瓶在发抖,瓶身刻着的狼头图腾,与她耳后朱砂痣重合时,终于懂了相士那句“主护主,遇劫必应”的真意。
“大人……”她开口时咳出血沫,落在我新补的獬豸纹朝服上,“狼毒霜的解药,需用匈奴屠族幸存者的心头血为引。”
喉间泛起腥甜,我想起昨夜她趴在案头替我磨墨,砚台里混着的不是松烟,是她偷偷剜下的指甲血。
原来从彭城驿馆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血能解匈奴之毒,就像她知道,每一次替我挡刀,都是在偿还命运的债。
景帝的诏书下来时,阿宁正靠在我书房的槐木椅上,望着窗外新栽的广陵槐发怔。
雪片落在她发间,像极了十二岁那年彭城驿馆的月光。
我替她拢好披风,触到她后背的鞭伤又渗了血——那是她在匈奴大营被狼首图腾烙铁留下的印记,与袁盎供词里“以血为誓”的烙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