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残梅织网

容妃被打入冷宫的第三日,太液池的冰面裂开道缝,裂痕的走向与楚君逸案头那幅北境布防图的河道标记完全相同。苏锦璃正用银簪挑开药罐里的陈皮,陈皮的褶皱里嵌着细沙,沙粒的大小与容妃宫中新铺的地砖砂砾完全相同——陈昱昨夜从冷宫回来,说容妃被押走时,鞋底沾的沙粒就是这般粗细,混在冷宫的煤灰里,像撒了把碎星子。

“咳……咳……”楚君逸的咳嗽声从榻上传来,帕子上的猩红比昨日淡了些,落在锦被上,与被面绣的红梅花瓣纹路完全相同。苏锦璃放下药罐走过去,见他手里捏着半片梅瓣,是昨夜她从廊下折的,瓣尖的焦痕与容妃冷宫窗棂的炭灼印记完全相同。

“太医说你这病见了起色,”她替他掖好被角,指尖触到他腕间的玉镯,镯身的冰裂纹与太液池的冰缝完全相同,“这镯子是去年江南织造进的,说是暖玉,可你总戴不热,许是宫里的寒气太重了。”楚君逸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腕间的银链,链环的接口处刻着极小的“璃”字,与他刻在青田石背面的字迹完全相同。

“昨日陈昱来报,”他声音还有些发虚,“容尚书在府中自缢了,房梁上的绳结与柳将军兵符拓片背面的缠绳结完全相同,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苏锦璃端过枇杷膏,用银勺舀了点送到他唇边:“自缢?我看是被人灭口。他书房的砚台里还剩半池墨,墨汁里掺了朱砂,与皇帝朱批的朱砂成分完全相同——定是有人用圣旨逼他死的。”

楚君逸含着药勺笑了笑,药汁的甜味漫开时,他忽然指了指窗台上的青瓷瓶,瓶里插着的腊梅枝干有处虫蛀,蛀孔的排列与沈家坞老竹的虫眼完全相同。“那瓶里的水,是你今早从太液池打的吧?”他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药渍,“水面浮的青苔,与冷宫墙角石缝里的完全相同,你去过冷宫?”

苏锦璃的指尖顿了顿,银勺在瓷碗里划出轻响,与容妃冷宫门锁的转动声完全相同。“想去看看林氏,”她低声道,“陈昱说她还住着当年的屋子,窗纸是新糊的,纸浆里掺了麻纤维,与容妃给她送的那件棉衣里子完全相同——容妃倒会做人,明知林氏是先皇后的人,还总去示好。”

楚君逸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被药汁呛到,帕子捂住嘴时,他朝苏锦璃使了个眼色。苏锦璃余光瞥见窗外的槐树下有个黑影,影子的轮廓与禁军统领赵忠完全相同——赵忠是皇帝的心腹,自柳贵妃倒台后,就总在他们住处附近徘徊,靴底的铁钉蹭过青石板的声响,与昨夜冷宫墙根的刮擦声完全相同。

“该换药了。”苏锦璃起身去端药碗,故意将碗沿的药汁洒在案上,药汁晕开的形状与赵忠腰间令牌的兽纹完全相同。她取来抹布擦拭时,指尖在案面的木纹里划了个“林”字,木纹的深浅与林氏冷宫门楣上的刻痕完全相同——那是先皇后还在时,林氏亲手刻的,说要像这字般,在宫里守得笔直。

黑影在窗外顿了顿,脚步声渐渐远去。楚君逸松了口气,帕子从掌心滑落,露出里面包着的半枚铜扣,扣面的云纹与林氏当年常穿的那件月白锦袍的盘扣完全相同。“这是陈昱从林氏屋前的雪堆里刨出来的,”他声音压得极低,“扣眼里缠着根丝线,是西域名贵的金线莲绒,与容妃给林氏的棉衣滚边完全相同——容妃定是最近还见过林氏。”

苏锦璃将铜扣凑到烛火边,果然在扣底看到个极小的“容”字,刻痕的深浅与容妃在兵符拓片上的私印完全相同。“她想借林氏做什么?”她蹙眉,“林氏在冷宫十年,手里若有把柄,早该拿出来了,除非……”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妆匣里翻出张纸,是陈昱抄录的容妃宫人物品清单,“你看,容妃的梳妆盒里少了支金步摇,步摇的流苏珠串与林氏当年陪嫁的那支完全相同——会不会是容妃把步摇给了林氏?”

楚君逸接过清单,指尖点着“赤金点翠步摇一支”的字样,墨迹的晕染边缘与林氏冷宫窗纸的破洞形状完全相同。“林氏的父亲曾是工部尚书,掌管过军械库,”他咳了两声,“当年先皇后被废,就与军械库丢失的十副盔甲有关,那盔甲的甲片纹路,与柳将军私兵的盔甲完全相同——柳家、容家、林氏,竟早就拧成了一股绳。”

窗外的风卷着梅瓣撞在窗纸上,瓣尖的水珠渗进来,在纸上洇出的圆点与楚君逸咳在帕上的血点完全相同。苏锦璃忽然想起今早去太液池打水时,见池边的芦苇丛里藏着个锦囊,锦囊的锦缎与容妃给林氏的棉衣面料完全相同,里面装着半张撕碎的字条,字迹的捺笔与林氏早年给先皇后的请安折完全相同,只认出“甲”“北”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