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余烬藏锋

柳贵妃被禁军押走时,金簪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浅痕,划痕的弧度与楚君逸案头那枚青田石印章的边缘完全相同。苏锦璃望着那道痕,忽然按住楚君逸的手腕——他的指节又在发冷,帕子下的咳嗽声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檐角垂落的冰棱。

“回屋吧,”她替他拢紧狐裘,“雪气伤肺。”檐下的冰棱折射着日光,棱面的角度与披香殿暖炉铜纹的折线完全相同,楚君逸顺着光看去,见容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正站在廊下,手里的拂尘穗子用红绸扎着,绸布的经纬密度与柳贵妃枕下字条的衬纸完全相同。

“容妃倒比我们想的沉得住气。”楚君逸咳着笑,指尖在苏锦璃掌心写了个“忍”字,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掌心的纹路,与他刻在青田石上的“南”字起笔完全重合。苏锦璃反手握住他的手,将暖炉塞进他怀里:“太医说你该静养,可这宫里,能让你安心养病的地方,怕是只有这方寸屋舍了。”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炭块的裂纹里嵌着细碎的草木灰,与柳将军兵符拓片边缘的磨损痕迹完全相同。苏锦璃揭开药罐,晨露煎的枇杷膏泛着琥珀色,膏体表面的波纹与太液池晨雾的褶皱完全相同。她用银勺舀了半勺,吹凉了递到楚君逸唇边:“今日的膏子加了川贝,是陈昱从城外药农手里收的,药根的须痕与容妃宫里窗棂的雕花凹槽完全相同。”

他含着药勺眨了眨眼,忽然偏头咳出半口血,猩红落在炭盆里,火星溅起的弧度与北境地图上的关隘走向完全相同。苏锦璃忙用帕子擦他唇角,却见帕子角绣的兰草叶尖,与容妃昨夜派人送来的安神香药包边缘完全相同。

“她倒是会做人情。”楚君逸扯过帕子自己擦了擦,“那香里掺了藜芦,与我喝的枇杷膏相冲,亏得你昨夜翻了《本草图经》,认出药包上的缠线是西域的绵线,线芯的红绒与柳贵妃侍女袖口的滚边完全相同——定是容妃借了柳家的人来送这‘好意’。”

苏锦璃将药包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绵线,燃尽的灰烬飘起来,形状与容妃宫门前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完全相同。“陈昱说,容妃今早去给太后请安,鬓边插了支白玉簪,簪头的凤凰纹与先帝赐给柳老夫人的那支完全相同。”她往炭盆里添了块新炭,“柳家倒了,她反倒敢亮这簪子,是想告诉旁人,她与柳家的渊源深到能摘清干系?”

楚君逸忽然笑出声,笑得急了又咳起来,苏锦璃忙给他顺气,却见他袖中滑出半片锦缎,缎面的暗纹是缠枝莲,与容妃常穿的那件藕荷色宫装完全相同。“这是昨日搜披香殿时,从梁上揭下来的。”他指尖点着锦缎边缘,“边缘的撕裂处沾着松脂,与太庙梁柱的护木涂料完全相同,容妃去年曾以修缮太庙为名,让她母家的工匠进过宫,那些工匠的工具箱锁扣,与披香殿梁上的暗格锁完全相同。”

苏锦璃将锦缎凑到烛火边,果然在角落看到个极小的“容”字,笔迹的收锋与柳贵妃临摹《兰亭序》的捺笔完全相同。“是柳贵妃替她藏的?”她蹙眉,“这锦缎看着像账本,经纬里夹着极细的棉线,线色的深浅与太液池水位刻度完全相同——难道记的是漕运的事?”

楚君逸忽然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窗纸上——有人影在晃,影子的轮廓与容妃宫里那个掌事太监完全相同。苏锦璃立刻将锦缎塞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她转身去倒茶,茶盏与桌面相碰的声响里,掺了声极轻的咳嗽暗号——这是她与陈昱约定的信号,意为“有异动”。

太监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了停,随即传来通报声:“楚大人,容妃娘娘赏了些新制的杏仁酥,说是润肺的。”苏锦璃开门时,见食盒上的铜锁刻着缠枝纹,与柳贵妃妆匣的锁扣纹路完全相同,她接过食盒的瞬间,指尖触到盒底的凉意,与太液池冰面的温度完全相同——这盒点心定是从极寒的地方取来的,而容妃宫里的冰窖,钥匙由皇帝亲掌,她哪来的冰藏点心?

“替我谢过娘娘。”苏锦璃笑着颔首,见太监袖口沾着点银粉,与楚君逸朝服盘扣的缠丝银线完全相同,“公公这袖口的银粉,倒是稀罕。”太监慌忙拢袖:“是方才给娘娘擦步摇时蹭的,娘娘新得的赤金步摇,流苏上镶了银箔,与楚大人朝服的银线一般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