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权欲

海棠花的主人究竟是谁?

柳茸想,她知晓答案。那个男人将登临御座,与太尉一同清缴了博陵崔氏。

就是不知赵玉则送自己的线索是否为真,若崔侯活在尚且能押来对证,这么一想,柳茸有些悔,悔自己杀早了。

朝局波谲云涌,五子夺位,雨声已经传至益州。

她冥冥中意识到,自己已卷进一场漩涡。

赵玉则想利用自己拉崔元下水。

博陵崔氏决意帮扶其中一王,然而这与崔元无关,他早已放话割席。

对逐鹿的皇族而言,益州是片尚未插旗的空白之地,博陵崔氏左右不了崔元,他似乎是个谁也无法左右的臣子。

但赵玉则看见了柳茸。

柳茸把玩着铜制的官印,指尖缓缓滑过沟壑不平的篆刻——“益州刺史”。

权力啊权力,真是个好东西,连上面的铜腥都宛若芬芳。

柳茸试着把官印凑到鼻端。

很香,残留着自己刚印的墨油香,比胭脂水粉的气味要诱人千倍。

崔元竟也放心交给自己。

也是,博陵崔氏出来的孩子,前半生都未尝过失权的滋味,司空见惯到腻烦的东西便难以想到其紧要。

自己不一样,什么都没有,权力,更是从未有过。起初,活下去便心满意足了,然而当官印落到手里,当官袍加身,她感到莫大滋润。

在最初的抵触、恐惧、惶措后,柳茸慢慢接纳,开始感到适应,直至被丰饶香盈的膏油包裹。

薛不虞杀自己不是没有道理。

大梁放开科考也不足二十年,从三品刺史,素来都是士族的囊中物,寒门科考尚且无法坐到此位,遑论一穷二白无家世可依的她。

就是因为深知自己比其他官吏跟脚不好,比之崔元更甚,柳茸想,自己唯有比他们更用心、更付出。

官署内非议她的官吏越来越少,此前有过一批官吏,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始终与她针锋相对。

后来方查清,这些人常去花楼,私以为是她的存在才令刺史封了益州的勾栏瓦肆,挡了他们寻欢作乐,积压的欲望化作记恨尽数发记到柳茸头上。

奈何柳校书出了名的勤勉,日旰宵食,做事抓不到一处可指摘,反倒搜出其中几人的旧案,抓住错处将人拖了下去。

“诸位皆是益州父母官,我不会为难,若有人犯事,我必会穷究,但不曾犯事的你们,永远不必怕。”

不大的声量传达堂前各处,有人胆战心惊,也有人沉默着,脊背越挺越直。

一切不止落入官署堂前的一滩莲池,也落入崔元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