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重遇(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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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见他。
杜攸之还想接着说什么,柳茸倒了两杯榴花樽,递到他唇下。
酒香凛冽堵住他的话头,他犹疑地抬了几次手。
酒杯忽的一松往下坠,杜攸之条件反射地顺手接住,酒水微洒,再抬头,柳茸笑如弓月弯弯。
“明日,杜郎会来赎我吧?”
杜攸之如梦初醒般应了声,定了定眸,“定然。”
他会娶她,与她琴瑟和鸣,哪怕赎身前夕有不愉快的插曲,这也是不会因任何变故更改的承诺。
“那就好,郎君可……千万别忘了啊。”柳茸笑得更艳了,杜攸之险些恍了神。
“是有哪个不顺心的丫头惹恼你了吗?”他的心渐渐舒下,又忍不住好奇。
“杜攸之,赎我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娶你,护你,白头终老。”杜攸之想起方才她和旁人的私话,哼笑道:“若想做诰命夫人,为夫尽力。”
“真好听。”若她没遭过来日的罪的话。
“现在能同我说实情了吗?茸娘,今夜谁惹你了?”杜攸之含情望她。
柳茸续上一杯酒,“无人惹我,是我自己在生你的气。”
“我?”
“怕你明日失约。”
原来是担心此事,杜攸之心中泛起爱怜。留春台里的女子遇过的欺骗比他桌前案牍还多,多少诺言转头空,柳茸会忧虑不无情理。
但是那是旁人,他杜攸之,不会是负心食言的人。
“杜某决不失约。”杜攸之正色,“茸娘,答应你的事我必然办到。”
“那要是食言呢?”
“那你就割了我的舌头。”
柳茸眸底晦暗,“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他必须记住的,谁让,杜攸之是个大孝子,孝子好,断舍离得干脆,全然忘了昔日之诺,天底下,再重的诺也不及一个孝字的架势。
锦被暖软,兽香缓悠悠升了起来。
四角床帐里只剩柳茸一个人。
她没有松口使杜攸之留下,找了个借口搪塞他回去。
今夜是少有的没有恩客、独属她一人的卧房,柳茸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窗台一直有对小蟋蟀。
可惜她发现它们的时间太晚了,五更天,鸨母已经唤她梳妆,嫁女儿般拉到绣房打扮。
侍女拿来一套靛蓝襦裙,是杜攸之亲点最喜的,柳茸刚要穿,注意到紧窄的裙身,蹙眉道:“锦儿,换成八破裙。”
“可是阿姊,杜郎君喜欢此色。”
“换成破裙。”
漏声滴滴催人,留春台外一辆马车停驻,细眉凤目的男子下马等待。
昏夜灯红柳绿的勾栏院白日竟显得有些冷清,杜攸之隐约能探到自己的心跳。
光破开门户,他看见一抹榴锦倩影,衬得周身景物都跟着焕了彩。
柳茸出来了。
杜攸之在出神过后见翩然作揖。
那个人步步迈近,他的心自忐忑,轻尘扫过,他要去接她的手。
只一眼,她径自掠过了他。
杜攸之:“茸娘?”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哪有马车?柳茸一路跑,一路张望。
身后的呼喊越来越近,宽大的破裙下她迈大腿距,加快步伐。
勾栏院饮食少餐少食,养不了气力,她跑不过杜攸之的,况还有家丁,但是,她瞧见了,瞧见一辆油壁白马车萧萧自街角奔腾而来,正往码头赶。
那一刻,她庆幸自己至少双眼目明。
一辆白马车,一辆崔府样式的油壁白马车!
“公子!”柳茸冲上前。
辚辚声动,轱辘急打,马蹄乱了方寸,受惊前奔,石榴裙逐渐逼近,眼看要踩得粉身碎骨。
马车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