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怼了前世前夫一句,沈姳珠觉得心情不错。
前世就那么堪堪吐血而亡,还被误会坏了外男的骨肉,想起那付出的七年婚姻,实在不值。
她虽在十八岁妙龄身体里,却已换做了二十五岁妇人的内核,庸俗市侩,尖利老成,脸皮不似少女那般单薄了。
谢宗焕再是狼子野心,此时也不过一个待高中的贡士,她便奚落他几句又有何妨?
谁叫他主动先看向她的。
他顶好都别出现,倘若杵在她跟前,就别怪她嘴毒心黑。
婢女琳琅随在身后,瞥见小姐潋滟杏眸里浮过的凉薄,心里颇感纳闷。
自家三小姐粉妆玉琢,婀娜姣艳,又加平日里梳妆打扮精致,珠光宝气的,所到之处无不吸引人眼球。
听说那些贵子男郎们办赛诗会什么的,背地里还拿小姐作诗描画。小姐早就已习惯了备受瞩目的感觉,为何偏却走过列队前奚落那一句?
莫非是谁格外讨人厌?
琳琅回头寻一眼,捕捉到首列队伍里一道修逸的身躯,但见那贡士俊美矜雅,鼻梁挺直,如玉树芝兰般出尘,还有一双凌然的眉目。
她连忙紧着几步追上来,好奇道:“小姐适才奚落的话,可是针对那位凤眼公子?可奴婢观之,那公子虽目视小姐,却深邃专注,长得也清正,不像旁的其他男郎们浮夸做白日梦,小姐为何偏是针对他?”
清正吗?沈姳珠余光回望谢宗焕,还真是挺清正的,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冷静隽朗。
正是因了他的这份清正,且冷静表相下的温润如玉,曾使得她婚后沉迷情-爱痴慕良久。
也正是因了这清正,才让他在朝廷畅行无阻,哪怕是结交宦党,口碑下滑,也竟然没人想到去刁难他。
却不知,表面看着人畜无害的,忽然面具一掀,便是个不择手段杀伐果决的阎罗。
沈姳珠做出不相识的嫌厌,淡道:“人不可貌相,日久才能见人心。越是像这种人畜无害、温良敦厚的,翻脸无情的时候最吓人。日后你若找郎君,可千万别因对方生得好看,就被轻易蒙骗了。”
三小姐好像从那场梦醒来后,忽然成熟了好多呢,自个都没找上姑爷,就学会教诲人了。
琳琅似懂非懂地点头,准备扶小姐上马车。
那边人群里的谢宗焕,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剑击中,只觉胸口搐了一痛。他望向沈姳珠娉婷的身影,不知道为何,与记忆中柔媚的样子不太相似。
前世起初成婚后,沈姳珠嫁入谢府,夫妻情浓恩爱,旖旎欢好,她并不这般咄咄尖锐。
那时谢宗焕心里记着祖父临终前的嘱咐,且低调先做上两代文官,将谢氏根基打稳再图另外的打算。
但后来频繁听到她姑母在背后的冷嘲叹怨,晓得她原有个侯府竹马世子,本该做个清闲安逸的侯夫人。谢宗焕为足她所需所愿,便豁出去钻营上攀。
他调任西北右佥都御史,她不愿意随同,谢宗焕亦能体谅她娇姿弱体,受不得西塞之苦。但几乎每逢公务之余,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她浮现于心。
却没想到,历经万险率军打回京城,眼看便要携她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之位。却撞见她与那昌平侯府世子暗通沟渠,更还中毒身亡了。
只是一切重新开始,一切却又似乎不太一样。
谢宗焕抬手捂了捂心口,将望过去的目光收敛起,做冷肃无波模样。
“驾——迂!”正此时,一辆造型考究简洁的马车往午门广场行驶而来,车厢顶檐上悬着坠流苏的铜牌,上刻描金篆文字体:昌平侯府。
侧座的萧琴透过车窗子,竟然发现一道熟悉的娇影。眼见沈姳珠揩起烟白裙裾就要回程,连忙欢快地探出头来,招呼道:“是姳珠,这才几个时辰呐,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多年亲密的手帕交,晓得沈姳珠就是个贪安懒动的,哪一日都把觉睡得足足。
车厢内点着雅淡熏香,红木小案几上沏了沁脾的春茶。萧琴身侧坐的是侯府世子萧琚,身穿六品刺绣鹭鸶青色官袍,发戴乌纱帽,脸庞光洁如玉,气宇轩昂。
萧琚正垂着眼帘沉思,把玩手上的黑曜石串珠,忽听见萧琴呼唤,他兀地恍然回神,便将车帘子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