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二表兄褚令白高大英挺,肩宽腿长,尤其一双桃花眼如水中月,颇为勾人。再加上他褚家财资雄厚,他又倜傥风流、豪爽不羁,难怪都说他在勾栏酒肆里,惹得女子们个个为他神魂颠倒,争风吃醋。
但沈姳珠常与母亲回褚家小住,把褚令白的作派看得很清楚,他在外如何便如何,在家却分明是自律的。大舅母给他住的院里塞了多少个美婢,指望着能将他留在府中,他愣是一根手指头未动。
倒并非真好色之徒,只不过肆意玩乐些罢了。
沈姳珠透过淡色纱帘,往人群里一瞥,很快便找到了褚令白身影。
说实在的,沈姳珠也想不明白,陶大学士府嫡女陶芳菲,家教严苛,一丝不苟的大家闺秀。就以褚二表兄这副的纨绔性情,理该觉得无趣,怎竟会对她独独动了真心。
但既然后来陶芳菲嫁入薛家不快乐,今世便给褚令白多制造一分机会吧,至少别再交个白卷,徒遭人嗤笑。
沈姳珠叫马车停下,攥起荷包,便向第二列队伍走去。
双蝶流云软纱裙镶着银丝翡翠为饰物,轻盈曼妙,款款穿过人群而来。
前世嫁为人妇,迎来送往已成日常习惯,适才出门便忘了戴面纱。但见女子春桃拂脸,艳丽惊人,蛮腰纤盈一握,身段袅娜,就那般醒目地呈现于众目之下。
有人言辞都似打了结巴:“像有香气,实为天上明珠人间尤物。”
她肤有芳香。
谢宗焕最是知晓这个,极其淡媚的花瓣香,倘若情浓之时,爱-潮缱绻,那淡香便仿佛能沁入人心骨。即便夫妻分开两地已三年余,谢宗焕每每远在西北想起她,便彷如面前皆是她气息萦绕,勾魂撕魄的磨人。
只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并未出现在宫门前,如何今晨却抛头露面?
众多双男子目光打量,只叫他心中莫名升起偏狭的郁气,忍不住想走上前去,攥住她手腕将她领回马车里。
忍不住,时下也得忍。
谢宗焕沉默地噙了噙唇角,一缕若有似无的唇弧掠过。
他生得浓眉凤目,面如凝脂,肤至白,眼神漆亮锐利,似深沉,似专注。看向他人时,有一种波动的暗流涌在其中,让人无法窥探。
侍从希墨站在旁边,想想自己刚吹捧出口的话“我家公子不近女色”,真叫打脸。
怎能这么直勾勾地眺向人家贵女千金啊?
咱桃花庄谢氏不过庶族,什么身份?一点都不顾大防。
总觉得昨天鱼贩子那一棍下去,多少是给公子敲出来点儿啥毛病,盯着人家看,竟还盯得厚颜不惭的。
褚二表兄站在第二列的前面,沈姳珠边走边顺势瞅了眼第一列队伍。前列站着陶芳菲后来嫁的夫君——宣义伯府世子薛衍,也是温文尔雅的才子,不出意外的话,薛衍开科后将高中榜眼。
然而她这般一瞥,感觉那队伍中有道光芒在凝着自己,便发现了谢宗焕。
他穿着贡士统一的浅色圆领襕衫,修逸挺拔,无论任何时候皆格外出彩,跳脱于周遭的鹤立鸡群之势。
此时不过二十出头,姿容便更加清绝通透了。那侧面如玉,薄唇红润,睫羽敛着淡淡阴翳,很令人赏心悦目……却也忌惮。
他为何突然看自己?
记忆中的他对不相干的女色从来视若无睹,刚才竟似与她四目对上了一瞬?
沈姳珠的心弦颤了一颤,耳畔顿时又回响起吐血身亡之夜,谢宗焕着一袭墨紫锦袍,如阎罗般桎梏她手腕,说出的嗓音:“你打掉腹中的孽种,断了与他人的念想,从此过往我便不计,仍是长相厮守的夫妻!”
他的手段,对她外露而不修饰。沈姳珠后知后觉地恍悟,前世从钦点探花开始,他便已经隐有狼子野心,利欲与抱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