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第2页)

“大胆!你什么人擅闯周府!”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响起。

满头珠钗的妇人被宴绯雪一巴掌打的身形趔趄。

那妇人捂着红通通的脸颊,怒意冲冲又戒备的看向宴绯雪。

一旁周单染已经吓得哽咽,呜呜道,“娘,你脸上起五个红手指了。”

“你是什么人呀,你竟然打人!”

天真的怨怒声让宴绯雪擡头朝她看去,而一旁周母怒瞪的眼神开始惊怯又犹疑打量着宴绯雪,“你就是王妃?”

宴绯雪恍若未闻,只看了一眼周单染,淡淡说了一句,“真令人恶心。”

周单染气势汹汹的叉腰护在周母身前,神色单纯,不符合她十八九岁心智,她大声道,“你才令人恶心!”

“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妾,只是一顶小轿子擡进白府的小妾!”

小六气得牙齿发痒,他们王妃才不是没名没分,白微澜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大婚!

小六想安慰宴绯雪别在意,但周单染又大言不惭的开口了。

“你一定是嫉妒澜哥哥喜欢我,你才这样出口侮辱我。”

宴绯雪淡淡的目光忽的冷锐,警告道,“你再叫澜哥哥试试?”

“我就叫怎么了,澜哥哥澜哥哥,他就是我的澜哥哥。”

周单染梗着脖子说完,看着自己母亲红肿的脸颊,还下意识捧着脸戒备的盯着宴绯雪。

那样子好像小白兔被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欺负一样。

宴绯雪摇摇头,打量她上下装扮,厌弃道,“东施效颦。”

他见到周单染才知道,白微澜在书房看着画像神色矛盾惊疑的缘由。

眼前的周单染,不论是发髻玉簪还是水粉衣衫还是腰间的佩剑,全部与书房的画像如出一辙。

就连周单染五官都和周相宜有五分相,这刻意模仿打扮便有七分相似了。

他看着外厉内苒的周母,冷笑道,“拿自己女儿作为筹码,可这筹码也太蠢了,你们周家想要养出第二个周相宜,可没想到养出这么个蠢货。”

周母被宴绯雪一眼就看穿盘算,面色慌张失色,而一旁的周单染不明就里凶宴绯雪。

“你在胡说什么,我今天去王府只是为我家人求情,又没想拆散你和澜哥哥。”

宴绯雪勾唇淡淡道,“小六掌嘴。”

小六没有不打女人的守则,硬邦邦的拳头早就忍不住了。

可一巴掌刚扬起还没下去,周单染就吓得抱头呜呜哭闹。

小六不知道所措望着宴绯雪,宴绯雪眼里闪过烦躁,他俯身捏着周单染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眼里泪意惶恐,一脸不谙世事的楚楚可怜。

宴绯雪轻声道,“就你这性子,还想拆散我们?白微澜估计没少凶你吧?”

他展颜一笑,周单染瞬间失神,但那清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嗓音又让她愤怒回神。

“毕竟,你澜哥哥最讨厌蠢人了。”

周单染挣扎可后背被人死死按着,下巴被捏的生疼;可更令她害怕忍不住瑟缩的,是宴绯雪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清透透好像不染尘埃,但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将人溺毙而死。

“呜呜,澜哥哥凶我是为我好,他脾气一直都不好,他只对我好。他只给我捉蝴蝶捉知鸟,还给我写话本。”

宴绯雪用力往后推了一把周单染,看着人摔倒在地,小白花瞬间噙着眼泪望着他。

“所以他对你好,把你当亲妹妹,而你却一直和你母亲一起欺负他!”

宴绯雪说着,拔下匕首逼近周单染的脖子,“你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脸去上门求他开恩?”

小六听的一头雾水,但周单染脸都煞白了。

匕首利刃在前,她吓得近乎闭眼,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的,不是的,都是爹爹下毒害澜哥哥的,澜哥哥去找你的时候,也是爹爹派人追杀他的,我没动手啊。”

“我也不想我爹爹伤害澜哥哥啊,但我没办法,我只能听家里的。”

宴绯雪闻言怒气上涌,手心灼热带风,一巴掌扇向了哭哭啼啼的周单染。

一旁周母见女儿的脸都被宴绯雪打花了,她厉声道,“你敢动她脸?这是太上皇日思夜想的脸你竟然也敢打!”

周母像疯子似的朝宴绯雪扑来,但小六只伸出一脚就把人绊倒在地。

宴绯雪看着地上怒目红脸的周母,“真是可笑至极,高门贵女就是这番污糟手段和做派。你说的每一个字落在父皇耳朵里,保管你凌迟处死。”

“他不会的,当年周相宜就是为了护住周家才嫁给白家,太上皇才不会动周家!”

宴绯雪寒声道,“我母亲快意恩仇侠肝义胆已经为你们周家牺牲过一次,她现在死了你们还想倾轧绑架她,要是她知道自己儿子被你们周家欺负,你说她还会坚持当年的选择吗?”

“你们逼疯一个周相宜还不够,还要对她儿子下手,不仅如此还培养一个愚蠢的赝品。”

“我看周府也不止一个周相宜,纵观你们周府出嫁的姑娘,哪个不是用来笼络富商官员的棋子?”

“周相宜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悲剧。你们把她养的天真烂漫,不过是为了后面好胁迫和拿捏。”

“对她的宠都是灌的慢性毒药。”

周母惊慌失措大声反驳道,“你胡说!”

“翠屏,给我打烂她的嘴!”

然而周母身后跪了一群妇孺,都瑟瑟发抖难以出声。

周单染愣愣哭着,看着周母道,“母亲,是这样吗?我也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吗?”

“胡说,这个狐貍精最擅长鼓弄人心,染染可别被他哄骗了。我们去找太上皇,太上皇一定会喜欢你这张脸的。”

宴绯雪看着六神无主的周单染,连烦闷的心情都升不起。

太蠢了。

不过,周母欺负白微澜,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正当宴绯雪准备叫小六把周母抓起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外涌来一阵脚步声。

周母惊慌的神色一定,而后狠毒的望着宴绯雪,“一定是救兵来了!”

宴绯雪头一次遇见这么蠢的人。

但他随即笑笑自言自语道,“也不一定是蠢啊,绝境中没有希望怎么能活下去?即使异想天开的自欺欺人也比没有强。”

“晏晏?”

宴绯雪回头,只见白微澜带着一众官兵赶来,白微澜看到他在这里还挺吃惊的。

没待宴绯雪点头,他身边一个人影迈着小碎步朝白微澜冲去。

“呜呜呜,澜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宴绯雪没忍住笑了。

白微澜脸色瞬间黑沉,咣的一声寒光一线落下,剑刃直指周单染的脖子。

“滚。”

“澜哥哥?”

白微澜剑刃逼近一分,周单染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宴绯雪走近道,“澜哥哥,染妹妹刚刚都招了呢。”

白微澜戾气一顿眉头一跳,无奈看向宴绯雪,眼里无声求饶,剑刃又逼近周单染一分。

宴绯雪道,“染妹说她知道你舅舅对你下毒害得你重病,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你离京的时候,是你舅舅背后找人追杀你。”

“所以你当年昏迷在河里,并不是马车意外掉下悬崖。”

白微澜听完没有很意外,仿佛早就知晓这些,他看着周单染也觉得无比恶心。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周单染行为举止、衣着装扮和他娘很像。

宴绯雪太了解枕边人了,他笑盈盈道,“不怪澜哥哥呀,这种蠢货,谁会想到聪慧敏达的母亲呢。”

周母看到宴绯雪这般模样,也不敢看白微澜只吵着要见奕王。

白微澜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周单染相貌的事情,早就派人通知他爹了。

不一会儿,奕王就来了。

他穿过官兵夹道的小路,走到白微澜面前,擡头看向周单染的时候,波澜不惊的眼底有瞬间的惊涛骇浪。

奕王短暂的失神,众人都看进了眼里。

周母霎时心神大振,她出声道,“启禀太上皇,都是这狐貍精扇肿了染染的脸颊。”

奕王周身寒气浮现,苍劲下颚紧绷着,显然是在忍耐压抑某种情绪。

忽的,白微澜只觉得手腕一轻,剑柄脱手,他还没明白什么回事情,眼前一道血痕飞溅。

面前的周单染倒下在地,双目阖上只惊恐残留眉眼。

“染染!”周母看着奕王手里的血刃尖叫道。

“朕绝不允许有赝品玷污她。”

“朕也不允许有人这样说宴儿。”

噗嗤一声,周母来不及惶恐,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一院子女眷惊抖如筛糠。

只听奕王沉沉道,“周家男丁斩立决,周扶明凌迟处死,妇孺充入教司坊。”

教司坊……

生不如死又生不由己。

一些胆子小的妇孺已经晕倒在地了。

宴绯雪蹙了蹙眉心,一众官兵早就缉拿满院子的妇孺了。

哭声喧天绝望求饶声不绝于耳,杂沓的脚步声和奔逃声交替,秋风一吹,满地枯叶落在了血泊的尸体上。

白微澜拉着宴绯雪出了院子,“晏晏,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问出口,白微澜就后悔了。

果然只听宴绯雪道,“我专门看看染妹不行吗?”

不待白微澜沮丧委屈,宴绯雪正色道,“你去求父皇,不要把妇孺判入教司坊吧。”

“为什么男人就可以一死了之,她们还要遭受活生生的折磨。”

“判流放三千里,自生自灭吧。”

白微澜点头,他知道宴绯雪痛恶这些地方,觉得这些人虽然有罪,但惩罚形式有些不甚公平。

两人出府,白微澜准备跟着宴绯雪一起进马车,却被宴绯雪赶出来了。

白微澜擡手堵在马车门口坚决不走,做小伏低道,“晏晏不是说没生气了吗,怎么还不让我同坐。”

他一手捂住自己胸口,颇为难受模样道,“我心里现在好不舒服,我在这个宅子里长大,以为的亲人没想到也是算计的一环。”

“晏晏~我心好痛,我现在好需要你。”

宴绯雪擡手抚摸白微澜的脸颊,含情脉脉道,“澜哥哥,我也需要冷静下。”

马车外的小六捂着脸怕笑的太大声。

他们家王妃心里还有气呢。

白微澜死皮赖脸还是被赶下车了,马车缓缓滚动,宴绯雪掀开车帘见白微澜原地眼巴巴的望着他。

宴绯雪笑道,“一个时辰后来苏大夫家接我。”

这回,马车确实开向了忠勇侯府。

宴绯雪上门的时候,苏大夫还挺惊讶。

因为是宴绯雪一个人。

而且宴绯雪一直和白微澜忙着衙门公务,哪有时间串门。

苏大夫在府里开辟了一个药院子,花圃里一片芍药艳艳,而他此时正在捣鼓一株幽兰。

“哟,王妃啊,今儿怎么有空来玩了。”

苏大夫一身药香,见宴绯雪神色平平淡淡但背脊仪态可没平时松弛,看着像是散心。

宴绯雪看着满院子的药草,他道,“你这府邸倒是另辟蹊径。”

药材院子一旁安置了两个秋千,宴绯雪走近坐下,慢悠悠晃着,心里好像有点安静的苗头。

苏大夫起身去一旁水池子洗净手,而后也坐在一旁秋千上。

秋风拂面,满院子药材清香盈袖,苏大夫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和白微澜吵架了?”

“没有。”

苏大夫看着宴绯雪理智的神色,这时屋檐上飞来一只鸟雀,扑腾了下翅膀像是受不住药香,又飞走了。

“瞧,这鸟儿都比你活得自在。”

“不高兴就说出来,憋心里不难受?”

“就允许他白微澜天天闹腾你,你就不能闹腾下他?”

苏大夫不知全貌,但义无反顾站在宴绯雪这方说话。

再说,白微澜和宴绯雪的性子他也能摸透几分,宴绯雪就是什么都压着,很少轻易诉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