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第2页)

宴绯雪看到这账本,突然想起燕回的事情。

白微澜道,“他前些日子应该随丈夫回京了,还给他丈夫从六品升迁到了五品。”

要是寻常人升迁,没个十年八载的难以向上跨出一品,甚至很多人一生汲汲营取也只是一个地方知县。

给燕回他丈夫破例升迁,也是感激他之前给宴绯雪开的路引。

白微澜道,“按道理,燕回回京,应该第一时间上门递贴拜访。”

宴绯雪琢磨了下,看着天色还早,“咱们去找燕回吧。”

宴绯雪估摸着燕回不会来找他的。

因为他现在是王妃,燕回怕别人说他打秋风上门攀关系。

白微澜差人去大理寺打听一番,果真燕回男人已经报道就职了。

两人跟着地址找去,那一排长街巷子都是高门大宅,一看就是显贵们的府邸。

但中间一座宅子看着年久失修,大铜环锈迹斑驳,中间门槛跨烂了一截也没修葺,只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透着沧桑与往日荣盛。

宴绯雪两人刚准备上石阶,只见门口跑来一个三岁孩童嘴里含着糖人,门后传来担忧的声音叫孩子慢点。

门缝嘎吱一声,出来一个身着浅蓝细衫的哥儿,他手里拎着竹篮,眉眼端正眼神清朗,看着便是操持家务的好手。

“爹爹,门口有漂亮哥哥。”三岁孩子趴在门槛,探着脑袋望向宴绯雪二人。

“什么漂亮哥哥,看路。”

燕回低头嘀咕着把孩子抱出门槛,擡头就见宴绯雪笑着看他。

燕回顿时怔住了,他双手架着孩子腋下迟迟没有起身,就这么俯着身子望着宴绯雪。

孩子扭头不解看燕回道,“爹爹?”

宴绯雪走近打趣道,“怎么,我当上王妃了你还不打算认我了?”

燕回忙把孩子抱起来,眼神却一直盯着宴绯雪看,下意识无措道,“你怎么来了。”

宴绯雪摸着孩子脑袋,“我怎么来不得,皇宫我都去得。”

燕回霎时紧张慌乱又松快的笑了。

宴绯雪还是一点都没变。

几年不见的生疏与地位的差异,在宴绯雪三言两语中就击得粉碎。

“我这里简陋寒酸,可没什么好菜招待你。”

“我那里有啊,盼着你你又不来,我只好来咯。”

燕回看样子刚准备买菜做晚饭来着,但是现在宴绯雪来了,他自然不出去了。

燕回将两人迎进府内,府内破败中残留着雕梁画栋,院子空荡荡都用来种菜了。

“三弟媳,你买菜就回来了?”

一人听见声音,从侧屋轩窗探出脑袋。她见到燕回领着衣着华丽的贵客,柳叶眉一惊,心下当即有了猜想。

镇王与镇王妃做客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这个府邸。

正厅内一屋子人乌泱泱跪着行礼,白微澜免了他们跪拜,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还坚持,说感谢镇王的救命之恩。

这救命之恩又从何谈起。

一屋子人散去后,燕回给宴绯雪说起了这几年的变故。

这一屋子现在看着其乐融融,但燕回当时没少受她们磨难和白眼。

荣府一共三子,燕回他丈夫是荣老三。荣老三本事平常喜欢寻欢作乐,依仗恩荫得了个大理寺六品寺丞的职位。

因为是恩荫加家道落魄,荣老三在职位上并无太多话语权,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

这个恩荫本来还落不到荣老三头上,他顶头还有两个哥哥。

大哥自小天资聪明二十岁就中解元;当时全京城的权贵都看好荣府,以为要重新起复,大哥也得此青睐娶了一门贵女。

当年大哥看不起恩荫,一心想要高中状元,但十几年过去还是落魄举人。

举人上下打点一番,也是可以求的一官半职外放穷乡僻壤,但大哥自小凌云志怎会放弃科考。

二哥是个跛子,不能入仕,所以这恩荫就落在了燕回丈夫身上。

一家的重担开支全靠燕回丈夫的微薄俸禄,二哥还学了木匠接点零散活计补贴家用,大哥还一心埋头苦读。

只是十几年过去,不是他一个人挑灯夜读了,他儿子也跟他一起熬。

荣府落魄成这样,荣老三当时还逛青楼把燕回赎回府里做小妾,可见这府里没一人对燕回好颜色。

大嫂是贵女出身更加瞧不起燕回,二嫂是良家女子平常也只巴结大嫂,更别说燕回连三嫂都算不上。

燕回当时进府说的好听是宠妾,说的不好听就是伺候三房的奴仆。

荣老三的原配每天都给燕回立规矩,各种找茬儿针对燕回。

荣老三是个傻憨又精明的和事佬,哄着燕回做小伏低,一面又哄着原配别太过为难燕回。

后面京城一权贵公子犯事,证据确凿但大理寺五个寺丞都不敢签押,他们一起买了些酒灌醉了荣老三。

本就破落的荣府因为荣老三被全家贬去苦寒之地,大房二房没少埋怨荣老三。大房还说当时就应该恩荫官职,省得现在被荣老三牵连。

荣老三的原配更是哭着闹着要和离,唯独一直默默没出声的燕回在愁云惨淡的时候,支撑起这个家的日常运转。

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因为伤寒差点病死异乡,还是燕回拿出了一笔银子买昂贵药材救命。

后面家人都问他这银子哪来的,燕回才说是他一个朋友的丈夫邮寄的。

荣老三自然知道这朋友是谁,燕回从来没求过他,唯独因为宴绯雪路引的事情开了口。

他们被贬谪的三年,全靠燕回手里的银子过活。

荣老三遭受不住原配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放她和离了;见燕回不离不弃又真心照顾他一家,于是给他娘说要扶正燕回。

患难见人心,一大家子倒是没什么异议了。

原本是燕回一个人负责三房的洗衣做饭,后面便是几妯娌轮流来。日子也比以前齐心融洽很多。

后面白微澜得势又把荣老三调回京,日子终于开始慢吞吞好转了。

燕回道,“多亏你们把我丈夫调回来,那里真是冻的脸上皲裂。”

宴绯雪看着燕回的手,粗糙的不行,比他当年在村里还糙,大拇指两旁都磨起了粗茧子。

可以前通信的时候,燕回每次都给他说过的很好。

宴绯雪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他道,“好在苦尽甘来了。”

燕回低头压下这几年的心酸苦楚,而后片刻问道,“大伯母他们还好吧。”

其实燕回少小离乡根本没多少记忆,更别说感情了。

宴绯雪说了燕镇燕椿的事情,还说大嫂就是邻村的万杏,已经生了一个儿子。

燕回是一点都记不得万杏,对燕镇两人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倒是大伯母的记忆始终是寡言的好人。

不过听见他们过的很好,燕回还是很开心的。

燕回思索了会儿,又道,“那你现在的身份怎么给大伯母说的?”

“大伯母早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了,但具体来历她没问我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