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

燕回

“王妃出身微寒困境却能缝隙生花,坚韧不屈实乃天下百姓表率,正如当今局势一般虽然艰辛,但在陛下的英明治理下一定能开创大历盛世。”

“王妃贤良娴德,为亲王诞下子嗣为王室绵延福泽,实乃我朝幸事。”

“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携手并肩,更得遥山县万民送的大仁大善匾额,二人实乃佳偶天成。”

王府后花园桂花树下,铺着席子放着瓜果案几,团铺上白微澜正捏着嗓子给宴绯雪学舌。

白微澜不仅把那些老臣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就连神情的慌张惊恐都拿捏的炉火纯青。

白微澜摸着光滑的下巴,遗憾道,“可惜我没胡子。”

“晏晏是没看到,那些平时端着三朝老臣做派的臭虫,胡子都僵硬的竖着,眼睛惊恐成圆溜溜的,像是翻肚皮的死鱼眼。”

宴绯雪歪着头,看着白微澜活灵活现的学着,秋阳透过金灿灿的金桂落下,宴绯雪眼里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秋风轻晃桂花树尖儿,一阵沙沙微响浮光碎影中,一朵橘红的四瓣桂花打着旋儿飘落在白微澜的头顶上。

白微澜毫不知情,正鄙夷的说早朝上压迫性的局面,他眉宇透着笼盖四野的气势,那小桂花却落在青丝上荡秋千。

宴绯雪伸手取下白微澜头上的落桂,而后手背抚了抚白微澜的脸颊。不待宴绯雪说什么,白微澜嘿嘿一笑,然后凑近又贴着宴绯雪坐下,脑袋还靠在宴绯雪的肩膀上。

宴绯雪随白微澜去了,在王府他也不用讲规矩,黏人也挺好的,他也喜欢白微澜黏他。

他以前厌恶京城像囚笼困住他,但现在因为白微澜和奕王等人,这里也可以成为家。

他和白微澜的事情能这么顺利推动,奕王和顾凛柏背后少不了费一番功夫。

这背后不仅仅是因为白微澜对他情谊深重,也还有奕王两人发自内心尊重欣赏他。

他在这个王府不仅仅是作为白微澜的伴侣存在,他也是作为独立的宴绯雪存在。

王府后宅打点一直都是碧清和行山,二人想要把管家权交给他这位主子,但宴绯雪拒绝了。

这些琐碎的庶务,远没有和白微澜一起处理公务来的有意义。

对于宴绯雪的决定,全府都没意外。白微澜甚至还欢欣鼓舞到处炫耀宴绯雪太黏人了。

宴绯雪脑袋也轻轻靠在白微澜的侧鬓上,两人相互依偎风声好像都慢了些,宴绯雪擡手接住翩然而下的桂花道,“父王他二人着实用心良苦。”

白微澜嗯了声,胸中酣畅道,“靠爹的感觉真不错。”

“我说那些老臣,父王和大哥怎么没动他们,原来是留在这里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再让他们灰溜溜辞官隐退。”

宴绯雪点头。

要是新朝刚开始成立就动老臣,无疑会引起动荡;但如今朝局被顾凛柏和奕王两人逐渐掌控,此时正好因为他和白微澜的事情借机发难,让那帮老臣自己退位。

过了一天,白微澜就要带着宴绯雪和孩子们进宫谢恩,同时举行封王册封典礼。

皇宫威严浩荡,像是头顶笼罩着无声利刃压迫似的,孩子们头一次进宫几乎都憋住了呼吸。

宴绯雪只是觉得走在白玉砖铺的石阶上,望着高高的宫殿,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沧海一粟不过如此。

白微澜倒是没什么感觉,皇宫都是他家的,还叫孩子们放松别紧张。

一行人来到御书房,龙椅上的顾凛柏身着明黄龙袍,帝王气势凛然不可直视。

放鹤和谷雨都有些紧张,心里想着嬷嬷教导的行礼生怕出一点差错,但顾凛柏免了他们跪拜。

小栗儿却非要顾凛柏瞧他行礼,不然有种通宵达旦准备考试,结果直接取消的郁闷。

他左手按右手,双膝跪地直挺身子,缓缓叩拜,圆乎乎的稚子一本正经还有模有样的。

他今天头一次进宫宴绯雪给他精心打扮过。

虎头白云缕靴,一身御赐丝绸制成的红衣袍滚着雪白花边,腹部上银线刺绣的小老虎正摊着肚皮酣睡。而衣服的小主人却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的厉害。

顾凛柏忍笑擡手喊平身。

像是得到满分考评似的,小栗儿立马起来扑进了顾凛柏的怀里。

一旁大太监见龙袍都被小胖手抓皱了,但皇帝还很欢喜的摸着脑袋,问孩子最近如何。

他们这位新帝忙于政务时不茍言笑,此时倒是难得见他温情笑意。

小栗儿看着顾凛柏身上的气势比以前更盛更冷,心疼道,“叔叔是不是一个人住大皇宫很孤单啊。”

因为这句话,从此小栗儿就皇宫王府两头跑。

顾凛柏为了减少王府与皇宫之间的车程距离,把皇宫挨着王府的那扇宫门特例开放,仅供小栗儿进出宫方便。

原本王府到皇宫要小半个时辰,现在直接拐两条街一刻钟就到了。

开了这个例子,白微澜死皮赖脸也要了块腰牌,这意味着早朝又可以多睡半个时辰。

此时太监端着紫檀木盘,里面铺着明黄绸布,上面有四个折子。

顾凛柏对白微澜道,“关于你的封号,我让礼部起草选了四个,你自己选中哪个。”

白微澜摸着小栗儿脑袋,“去,给父亲抓阄一个。”

大太监内心惊涛拍浪,但面容笑呵呵的,他微微俯身,把盘子端近到小栗儿面前。

小栗儿仰着下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翻着牌子,嘴里念叨着,“睿王、贤王、镇王、惠王。”

小栗儿思索了下,抓着镇王那个折子开口道,“就这个王吧。”

白微澜好笑道,“说王不说吧,你才这个王八。”

而后便是一系列繁琐的册封典礼、上王室玉蝶。

只是登记宴绯雪姓氏的时候,白微澜改了字,“宴”改为“晏”。

他希望宴绯雪言笑晏晏,取无忧无虑安然自得之意。

他也一直喊的晏晏,倒是宴绯雪头一次听见这般真相。

不禁感动白微澜的细腻心思。

这正符合宴绯雪的心意,不想跟那个死人爹有一点沾染。

封王礼成后,上门送礼恭贺的百官络绎不绝,按照习俗王府要设宴款待。但白微澜两人压根儿都没出面,完全交由行山和碧清两人招待。

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胞弟性子不羁不拘礼法,从开始的吃惊到习以为常,只是几天的事情。

还有很多人揣测天家无情,虽然现在关系融洽圣恩正浓,但最后结局难免像先皇和太上皇一般。

这些言论一经出口,他们就为自己的嘴巴遭到了报应,全被禁足罚俸禄。

顾凛柏更是下了圣旨,特许镇王带着王妃一起上衙办公。

明眼人都能看清局势了,新帝和太上皇是对镇王一家无底线纵容。

这天下衙早,宴绯雪两人回到府里,行山就把送礼的官员名单给宴绯雪过目。

礼品琳琅满目,官员姓名倒是都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