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第2页)
耳边丝竹环绕歌舞靡靡,上了三楼后,宴绯雪耳边才清净了很多。
开门进门,等白微澜打发丫鬟走后,宴绯雪才出声,“放我下来吧,这里应该是最贵的雅间了。”
宴绯雪凭着记忆闭着眼也清楚楼里的格局,自然清楚这间最贵的雅间也只是面向普通富贵出身的待遇。
真正清雅的楼需要过回廊,那边都是权贵享乐的地方。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房间,在宴绯雪的引路下,几乎畅通无阻的找到了目的雅间。
中间有小厮拦路被白微澜呵斥一顿连忙赔罪。
他低头的时候,又假装不经意间扫向白微澜抱着人的脚踝处。
那勾勒的花纹,是楼里的标记。于是更加没疑心,只点头哈腰觉得自己冲撞了贵人。
两人路上还遇见了侍者,听见那两人交头接耳以为说刚刚那人是宴绯雪。
一人低声说肯定看错了,宴绯雪好不容易逃出去,怎么又会回来。
又一人道应该是的,宴绯雪真是命好,小时候有娟娘护着,长大后随便嫁个病秧子居然都能鹣鲽情深。
两人没多听侍者的议论,拐角悄悄溜进雅间,外面的灯火隔着窗户照应出来,房间布置很是风雅。
房间内有一排江南山水仕女图,想必里面就是床榻,外面便是吟诗作对谈情的地方。
宴绯雪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莲花灯盏,白微澜低声道,“来人了怎么办?”
宴绯雪笑笑,“就算是来人,他们也只敢在门外候着。”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齐齐跪在了地上。
宴绯雪示意白微澜,后者立马对外低沉唬人道,“退下,不用伺候。”
两人翻箱倒柜找暗道还弄出不少动静,白微澜见宴绯雪毫无顾忌,不禁提醒他小声点。
宴绯雪眨眨眼,出口没把白微澜吓死。
只见他笑意晏晏,红唇微启,开口就是吟哦婉转又勾人下腹热流上涌的叫声。
“爷~轻点~”
“啊~~”
白微澜立马捂着鼻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宴绯雪微张起伏的诱人唇瓣。
宴绯雪扬着唇角,看他的眼里满是恶趣味的笑意。
白微澜如临大敌,但只听一会儿就没意思了。
处处透着黏腻狐媚味儿,虽然抑扬顿挫的清脆吟叹挠他心弦,但他听过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
这刻意又干干的,不及他们在一起时的万分之一令人血脉偾张,那时听着,他恨不得融于骨血的紧紧交融。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脸亲了口,“心肝儿,叫的不行啊,努力努力带点感情。”
宴绯雪差点破功,憋笑继续声情并茂。
宴绯雪在那边叫,白微澜就负责到处找暗道。最后还真在床榻下翻到了暗道。
白微澜在洗漱架上洗手擦干后,就坐在桌子上剥着松子看宴绯雪叫。
他此时的声音,像是已经力竭疲软似的,带着点娇嗔黏腻哼吟。
白微澜松子还没剥几粒,宴绯雪就收工了。
白微澜倒了杯茶水给宴绯雪润喉,“这么快?门外不会怀疑?”
宴绯雪抿了口茶水,干叫的嗓子舒缓了些,他道,“半刻钟就够了,你以为都像你憋的住。”
白微澜得意,亲宴绯雪嘴角一口,“谢媳妇儿夸奖。”
两人打算等到后半夜,期间自然闲聊拉扯。
这两个月来,他们两人把那龟奴和白家都抓着关押在王府地牢里。
他们两人倒没怎么动手,奕王说这些事让他来,别脏了孩子们的手。
期间白微澜两人进地牢看过一眼。大冬天的,里面血腥腐臭味熏天,只在门口就心里恶心翻吐。
白微澜揽着宴绯雪赶紧走了。
而宴绯雪最开始就对那龟奴一顿毒打。鞭子上淬着毒药,伤口不会愈合只会腐烂,天热的时候就生蛆,皮肉甚至骨头都会被一点点消磨化作烂泥。
宴绯雪没有遮掩自己的毒意和手段,顾凛柏知道他秉性,在奕王面前他也不打算掩藏。
奕王看到乖顺大方又得体的宴绯雪性子里有这一面,倒是也没吃惊。
还说宴儿受苦了,这些事今后就让父王来。
那时,奕王眼里的神色很复杂,有惊讶,感叹、怜惜还有怒和恨;像是自己是他亲儿子一般,没有对自己过往有一丝质疑和贬低,反而眼底的复杂神色,最后全部化成欣赏的摸摸他脑袋。
宴绯雪心底不受撼动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父爱。
他对父亲这个角色往日只有空落落的恨意和抵触;
这种憎恶不仅是对陌生的宴德席,更是因为自己幼时对父亲的憧憬和向往。
娟娘并没有特意纠正他的想法,更没有提宴德席这个人。
幼时的他,只是从旁人只言片语中知道爹娘曾经是如何相爱。
他那时候年纪小,只以为旁人反复提起是夸赞艳羡。
但实际上,他们一个个故意跑来讥笑他不懂事,跑来笑话他。
旁人总说他那做大官的爹爹会来接他,他满心欢喜一直信以为真。
幼时被困这楼里,他曾经无比渴望过父亲能来救他。
甚至想过他会从哪个门进来,然后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就往那个门跑。
这样,父亲进来的时候,正好解救了受欺负的自己。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父亲是什么样子什么脾性会不会喜欢他。
他会在每个节日里叠花剪纸然后放进小木盒里,像宝贝似的攒着;等着有朝一日见到父亲便送给他,想得到父亲的夸赞和摸头。
旁人骂他野种杂种,他也会骂回去说自己有父亲,不是野种。
还说自己的大官父亲一定会接他出去的。
随着旁人嘲笑戏弄的次数多了,他也能察觉到隐隐约约的怪异。
他们明明一个个都笑着,还说他父亲今后把他接去侯府就是少爷公子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他们。
小小的他望着一张张高高俯视的笑脸,信誓旦旦拍拍胸脯说一定会把他们也救出去。
众人哄堂大笑,那讥讽嘲弄的眼神第一次让宴绯雪觉得有些茫然。
娟娘说要自己去看去想,这些是他必须学会的。
是的,他必须学会抛下天真愚蠢和痴心妄想。
他要学会察言辨色,他不要被那些卑贱的人反复捉弄当个乐子调味料。
于是他开始学会顶着一张乖巧无害的脸,去戏弄那些自以为高他一等的傲慢小厮和妓-子。
他们欺负他是个孩子,他也能顶着软糯乖巧的脸,用童言无忌的借口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他们的肮脏不堪不会避讳一个孩子,可早熟的宴绯雪早已了然那些龌龊。
他暗暗搅弄挑拨,看他们之间勾心斗角争的头破血流,没一个人会怀疑五六岁的宴绯雪。
小小的他,也享受到了高高在上隔岸观火的戏耍乐趣。
可饶是此,他还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他父亲能救他出去。
他父亲以前是那么喜欢他娘,他又长的很像他娘,看见他的样子,是不是就会立马把他救出去。
为什么人是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失望消磨美好。
他要是能瞬间长大,他过往的记忆里是不是就没有难堪愚蠢不愿回首的往事。
他内心和自己较真,苛责与懊恼像是吞噬他的影子,为什么曾经愚蠢的寄希望于仇人救他。
他应该恨他,他应该报复他,而不是向仇人祈求他的怜悯和慈爱。
直到有小栗儿,他才好像找到和解。
孕肚是一点点隆起,人也是一点点长大,他那些美好的幻想和天真,都是他当下努力活着的证明。
他放下了偏执阴暗,重新捡起被自己抛弃的天真仁善,慢慢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存放在接二连三出现的孩子们身上。
后来白微澜出现,他不由分说又死皮赖脸的挤进他心底。
然后发现他喜欢躲在阴暗处望着阳光。
他那时总觉得阳光不是如表面看起来的暖和,人们之间也多是面上其乐融融。
他那时候没想到,觉得阳光冷是因为他躲在暗处身上还是阴冷的。
他觉得人心多是阴暗,那是因为他以前在楼里看的都是阴暗的人。
他从楼里逃了出来,但是厚厚的心墙还没有拆掉,善意和阳光如何能照到他身上。
是白微澜每天嬉皮笑脸拉着他进阳光下玩耍,还说他一定保证没人敢辜负他的善意。
他看着像个正常人,但心底早已有裂隙也被楼里浸染了污浊;像是一块有瑕疵裂纹的玉,是白微澜捡起来视若珍宝。
白微澜小心洗干净裂缝污渍,迎太阳高兴的说他是闪闪发光的宝贝。
还说玉的裂缝缺口都是为了迎接更多的阳光,绽放更多的光芒。
白微澜才是他的宝贝。
如果没有遇见白微澜,他现在也不能出现在京城,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这座满是梦魇的楼里。
宴绯雪想着,看向正认真剥一粒粒松子的白微澜,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正经笑道,“媳妇儿,收敛点,你眼里的情谊快把我淹没不能呼吸了。”
宴绯雪凑近。
他轻声道,“抱我。”
“我帮澜哥呼吸。”
风雅楼里歌舞升腾,巍峨严肃的皇宫里正厮杀一片,热血浇染模糊了月色。
养心殿内,新帝听见殿外嘶吼刀剑声,他身着明黄寝衣,神色惊惶连连后退。
身边的太监尖促着嗓子不停大喊护驾护驾。
砰的一声,门外厮杀声骤听,新帝耳朵眼里只听见门扇被重重的撞开。
门外火光烧天热血晃眼,只见他一直畏惧的摄政王正提剑跨了进来。
“皇叔,你果然狼子野心!”
奕王一身银光甲胄泛着血光,他手里的长剑正滴着血珠朝大殿逼近。
新帝前面的护龙卫立即上前阻杀,但很快奕王身后涌进来一群精勇亲卫,厮杀一触即燃。
幽幽烛火中,刀剑晃眼,整个大殿瞬间弥漫血腥气,就连九龙缠绕的殿柱都似摇摇欲坠。
新帝前面还有五人护着,他一步步后退,眼睁睁看着奕王一步步持剑紧逼。
“皇叔,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谋逆,是不是真如仁亲王说的你杀了先皇!”
奕王自然不会与他多费口舌。
直接提剑要斩杀新帝。
他们的仇怨自先皇起就结下不解之仇。
当年他向先皇求赐婚不成,先皇还派人给白家送贺礼。
不仅如此,奕王出征在外六年,出征前曾经嘱咐过亲卫暗地里照顾周相宜。
先皇知晓他动作后,竟然三番五次派人刺杀周相宜。
就是为了避免出现,亲王与富商争女人的皇室丑闻。
后面和北漠最后一年决战的时候,眼见胜利在望,他声名显赫功高盖主,先皇起了猜忌之心亲自御驾亲征。
这一桩桩的事情,周相宜的病逝,点燃了奕王心底对手足的滔天仇恨。
外加上先皇知晓包括周家、文渊侯府等绝大半官员贪墨军饷,竟然没有严惩查办,而是把一个女人推了出去。
后来奕王和先皇争论过。
“做官哪有不贪的,朝廷给的俸禄不够支撑他们锦衣玉食,但朕能给与他们权利去享受,这样百官才能为这江山社稷所用。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军饷他们自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