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钱庄(第3页)
没两天,又收到好消息,白微澜派人送来银子了。
之前贾支钱给白微澜开的银票都是京号,闻登州和来凤州太偏远都没有那京号分号,还得跑其他有分号的州里换银子。
所以支援钱庄的银子才晚了一步。
一共十五万两,白微澜连本带利还给李家三家后,剩余的银子就交给李润竹兑换给信裕钱庄的客人。
四家账本牵扯过深,人手都有一本账方便倒时和白微澜对账。
周焕带着放鹤和谷雨两人一起理清账本,每分银子的来龙去脉都弄的清楚。
放鹤一夜之间长大似的,性子沉稳很多。
以前坐不住片刻更不喜欢算账,现在每天点灯熬夜,时不时虚心请教谷雨和周焕。
白微澜两人出事被捕的消息,不仅让放鹤他们这些人寝食难安,就连整个县内的年关气氛都添了一抹愁云。
百姓们始终不相信白家有罪,这么好的商人怎么能是大奸商。
州里流民作乱的时候,遥山县像是被推进了地狱里,是白微澜带着壮丁来解救他们。
后面信裕出事,他们唏嘘感叹,但也没有像对赵家那样咄咄逼人上门要债。也没人像对丰康那样泼粪水。
只要盛雪楼在一天,他们的账,白家就会还出来。
丰康钱庄被万人唾骂戳脊梁骨,白家这边的情况简直井然有序信字当头,兄弟齐心。
百姓们感叹着,钦差也感叹。
都说墙倒众人推,但是白微澜两人做到了墙倒众人扶的高度。
不过,感叹归感叹,钦差只想着自己回京怎么给仁亲王交差。
于是他一合计,当场捉拿了来镜明。
罪名是官商勾结,接受白微澜的巨额行贿,欺骗百姓信任。
天灰蒙蒙亮,起大早赶着卖菜的菜农,路过衙门见来镜明被侍卫羁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随之,开早市的摊贩惊讶出声,证明他没看错。
还未苏醒的全城顿时一片哗然,亮起了千万家灯火。
钦差摆明就是想偷偷缉拿来镜明走人;百姓闻风而动,纷纷挤到县衙门口拦着钦差不让走。
家家户户的百姓都跑来拥挤着长街,正是冬日酣睡大清早,百姓都不可置信还以为做恶梦。
原本对白家出事百姓就心头疑云,对朝廷不满;
此时见到钦差要捉拿来镜明,百姓群情愤慨,把衙门前后主路堵得水泄不通。
来镜明是好官啊,是真真切切一心为民的好官,朝廷为什么要抓好官抓好人。
甚至好得百姓都觉得迂腐死板,是大清官啊。
为什么对州里那个贪官污吏刘池礼放纵不管,反而又跑来欺压他们遥山县的父母官。
民情汹涌愤慨。
最后钦差见状,迫于百姓压力,只得灰溜溜自己跑回京了。
百姓们欢欣鼓舞,放鞭炮庆祝。
父母官护住他们老百姓,他们老百姓拧成一股绳子也能护住父母官。
来镜明扶着哭成泪人的云林,内心也感慨良多忍不住热泪盈眶。
要是他真的出事了,云林这么小该怎么办。
来镜明望着乌云密布的京城方向,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不知道白微澜两人现在什么处境。
阴暗湿冷的大理寺大牢里,白微澜两人换上了单薄的囚衣。
两人是重犯,手脚都带着铁链,只能缓缓的在牢狱通道移动。
一狱卒打开了一扇牢门,“宴绯雪进去吧。”
白微澜准备跟着进去,哐当一声,狱卒却一把关了牢门。
牢门里外的两人,心底同时升起惊慌的波纹。
宴绯雪立即回身看向白微澜,他面色不显但脚尖转弯急促,铁链磨的脚踝发红灼痛。
只听白微澜扒着牢门拦着狱卒道,“官爷,我和他是夫夫,关在一起不浪费地方。”
“还以为这里是你家,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那狱卒趾高气昂乜斜着眼道,“别管你以前多风光,来这里都是重犯也别指望能出去了。”
晦暗的天光遮住白微澜的眉眼,只见他下颚紧绷锐利,整个背影像是困兽无声暴躁紧盯着对手,而牢里的宴绯雪朝他轻轻摇头。
“怎的,你还想在这里耍威风?”那狱卒满是不屑道。
哗啦一声铁链晃动,白微澜擡起手臂,那狱卒却吓得闪躲防备,只见白微澜低头取下头顶发簪。
那是一支毫不起眼的竹子,所以没收他们私人物品的时候,这簪子才逃过一劫。
“官爷,一点心意,求你通融通融。”
那狱卒见状接过竹簪子,只见仔细一看,发现别有洞天。
簪子底端有个小活塞,轻轻一按前端小凸起,底端的小活塞打开,里面出来细细卷起的银票。
灰暗的光线里,那狱卒浑浊的眼神亮的惊人。
而后不动神色收进了袖口,换了张缓和的脸色,重新打开了牢门,“进去吧,果然是白大东家,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背后响起老鼠似的吱吱笑声,白微澜捏着拳头进了牢门。
宴绯雪看着他进来,微微松了口气。
牢里光线更加不清,白微澜快步走近,差点被脚底铁链绊倒,他朝宴绯雪眨眼,“在一起就好。”
宴绯雪扶着他,看着白微澜眉头难以掩饰的怒意,又何必强作轻松呢。
“嗯,澜哥聪明,事先藏好了银票。”
五百两就换了住同一个牢房。
囚衣单薄太冷,白微澜摸着宴绯雪的手心一片寒冷,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宴绯雪摇头,而后把角落里的干稻草准备铺好,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窸窸窣窣掀开稻草,扑鼻的霉味和尿骚味熏人,宴绯雪内心犯恶心,但还是止住了。
斑驳的黑石墙浸透着潮湿的寒意,隐约可见上面浮了一层青苔。
只穿着囚衣,不一会儿就冻的手脚僵硬,白微澜见宴绯雪嘴皮子都开始发青了,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坐在干草里。
他把干草全围在宴绯雪身前,又把自己披散的长发围在宴绯雪的脖子上做围脖,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靠体温取暖。
脖子上围着一圈柔顺滑亮的长发,寒意侵袭的脖子渐渐生了一点暖意;白微澜一直给他搓着手心,后背也暖烘烘的,宴绯雪身上的冷哆嗦终于止住了。
铁链声晃悠不止,哐当的撞击清脆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牢里;随着白微澜给宴绯雪搓胳膊,干草不停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宴绯雪道,“我们好像老鼠。”
白微澜低头看他眼眸里满是松快笑意,满是愧疚道,“当初说要风风光光接你回京的。”
宴绯雪仰头蹭蹭他下颚,听着背后胸膛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竟不觉得这牢狱多难挨。
他始终在白微澜的怀里,只要去任何地方,只要白微澜在好像就不觉得心慌。
宴绯雪没有回应的瞬间,白微澜更加自责内疚了,他把宴绯雪的手放在脸上,企图用脸颊升温。
宴绯雪笑笑,“愧疚什么,只要你在身边就好了。”
只要白微澜对他的情谊仍旧轰轰烈烈,那他就是风风光光的。
至于旁人怎么看怎么议论,也戳不弯他的背脊。
高墙尘埃翻滚的光线里,宴绯雪眼底清亮凌凌,盛着眷念的温柔与依赖,他望着白微澜笑着。
那明眸里映着白微澜的愣神与动容,他心底涌起热意袭卷四骸,让他忍不住紧紧抱着宴绯雪。
“我做到了是吗?”
半晌,阴暗的角落里,响起白微澜低哑压抑的询问。
“嗯。”
随着他话音一落,宴绯雪只觉得脸颊上滚下一滴热泪,灼热了他心尖。
他擡手抹掉白微澜脸上的泪渍,只觉得他浓密硬黑的睫毛都沾着湿濡。
宴绯雪心里也有些酸涩,但只低头紧紧握着白微澜的手,他们两人的体温共享心跳同步。
白微澜看着吊儿郎当的不着调,虽然贪玩又幼稚;但宴绯雪喜欢并欣赏他身上的这份松弛,与游刃有余的筹谋盘算。
或许,没有遇见白微澜,他也能安然度日。
但每天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就连对一年四季节庆变换都失去了期待。
是白微澜的出现,让他的日子充满乐趣、期待和感动。
也是白微澜让他体会到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滋味。
白微澜在他心里种下一粒种子,他允许白微澜让他发芽,甚至自己也在默默浇水让它吸收阳光。
最后种子变成苍天大树一枝一叶都牵动他的心神,他最后也学会依靠在大树下躲避风雨。
宴绯雪嘴角不禁浮现笑意,潮湿的牢狱好像也开出了灿烂山花。
白微澜见状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晏晏有后悔冒险开铜矿吗?”
“不后悔,即使知道存在风险,但那是我们唯一快速上爬的机会。”
宴绯雪眨眼小声道,“再说,谁知道朝廷真出尔反尔,简直闻所未闻。比地痞还无赖。”
追逐权势高峰的时候,早就清楚了其中的利刃。
要是不开铜矿,他们不会与顾凛柏深交,手里也没有大笔银子。到时候还是被那女人追杀,他们更加被动。
他隐姓埋名压着性子躲了三年,难道要躲一辈子?
以前是因为小栗儿小,他无暇分身,但现在势必血债血偿。
放手一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白微澜听见笑了,就知道宴绯雪不会后悔。
他附耳对宴绯雪说了自己对局势的判断。
关于顾凛柏为什么要杀那二品铜务司,白微澜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那三个京商其实被他们折腾的也要无奈撤出矿山了。即使顾凛柏不满那官员做派,也有更好的法子比直接杀大员好。
不过进牢狱后,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顾凛柏转移了注意力,那么正好方便奕王闷声干大事。
皇帝和仁亲王都盯着奕王的反击,他一个以静制动拖着时局,却早已暗度陈仓。
随着太阳落山,地牢越发阴冷冻骨。
不过宴绯雪手心都是热的,他被白微澜抱在怀里,周围都是暖烘烘体温和安心的气息。
宴绯雪仰头,只见白微澜下颚紧的厉害,嘴角紧抿忍不住细抖着寒意。
宴绯雪心里不是滋味,想让白微澜躺他怀里轮流交换;但稍稍一动,白微澜好像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被圈的更紧了。
快熬到半夜,两人快迷迷糊糊相拥着睡着时。
只听见牢门被打开了,一个狱卒开口道,“两位请到火房移住。”
火房,顾名思义是可以开灶火的小雅间。
只要有钱有权,里面一应俱全,甚至还可以送姬妾侍寝。
能住这里的囚犯都是朝中犯事权贵。
白微澜两人一听见开锁动静时就清醒了,此时听见去火房,倒是都有些惊讶。
他们本来以为这里没有奕王的人脉,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可能还有个三四章正文完结,更新时间不稳定,但会在9点前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