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镜明*云林(无攻受戏份)
来镜明*云林(无攻受戏份)
乌云笼月,湿热的酷暑,夜晚的蚊虫扰人不堪。
不到戌时正点,盛雪楼就已经开始打烊,比以往提前了半个时辰左右。
天气炎热,燕镇检查了酒楼的食材保存、厨余残羹卫生情况后,就让伙计们都早早放工回家。
伙计们大多都是住在附近村子的,也有住在城内的,伙计里有三分之一是哥儿。
燕镇让他们结伴回家,住的偏远的哥儿,直接让人在酒楼后院挤大通铺。
现在整个遥山县都很乱,不说晚上,就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流民也不少。
整个衙门就一百多来口衙役,如何管理的过来这数千流民乱蹿。
即使来镜明征集壮丁,但收效甚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壮丁都是有家有室的,哪能和那些流民强斗。
还有不少以前被裁撤的衙役,背地里看笑话。笑来镜明还是嫩了点,一来就大张旗鼓搞改革,整顿吏治,结果报应来了。
旁人都知道老祖宗的东西轻易动不得,一代代留存下来自是有他的道理,结果来镜明这个愣头青,一来就通通推翻。
这下衙役紧缺,召集不到人手了吧,从一千多衙役缩减到一百多,真是没见过这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流民祸乱,现在整个遥山县如蝗虫过境,本地百姓人心惶惶。
更甚至,这些外地涌入的流民,很快就聚集在一起,成了大规模的地痞流氓,危害百姓人身财产安全。
很多店铺时不时遭流民哄抢,摆地摊和菜市场更加混乱不堪,一切都乱哄哄的,像是乱战爆发前兆。
盛雪楼和信裕都是挨着衙门开的,流民倒是没那么肆无忌惮,但半夜的时候袭门的情况也不少。
燕镇对盛雪楼也很上心。晚上直接把大堂的桌子拼凑成大通铺,安排一些住在乡里的男伙计就睡在这里守夜。
信裕倒是也安全,本来看守的护卫就是从闻登州退役的将士。
燕镇和万杏两人已经成亲,一开始燕镇两兄弟照常载着万杏和狗蛋晚上回村。
但有一次遇见一群地痞流氓,要不是遇见放鹤、谷雨、阿文三人不放心连夜回村看大伯母,他们四人还真是凶多吉少。
后面,燕镇就叫万杏去和放鹤他们一起住宴绯雪家。主人家不在,白微澜本就不喜外人打扰,擅自安排确实不好,但燕镇没有办法了。
大通铺已经挤不下人了,另外放鹤和谷雨也相邀,三人住在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那天晚上,要不是阿文身手了得,万杏就要遭毒手,他至今都在后怕。
整个遥山县都乱糟糟的,生意也直线下降。全县像是安居乐业的小羊羔,突然遇见一大群袭击而来的恶狼。
来镜明揉揉额头,连续月余没睡好觉了,年纪轻轻眉头已经开始露出川字纹。
他向州按察使衙门寻求援助,但对方回信叫他撑住半年。
赈灾的钱粮款还在路上,他之前储备的救济粮仓早已被施粥铺子掏空。
他向州辖区将军求派兵维护治安,对方以没收到州知府文书为由,说没按照流程手续来,等他补齐手续发兵。
来镜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每日听着衙役汇报流民作乱案件与日俱增,看着逐渐稳不住的物价,全县崩盘边缘的治安,他最后没有办法,只有求助白微澜。
他也不知道白微澜能帮他什么,只能抱着一丝希望白微澜能说动奕王世子关注遥山县情况。
来镜明几乎每天都住在了签押房里,一日三餐都是云林给他送去。
暴雨后蚊虫滋生,签押房外是一排桂花树,晚上打开窗户透气的时候,总是飞来很多蚊子。
其他书吏被咬的苦不堪言,来镜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脖子上爬了好几个蚊子都不知道。
他愁苦郁结,急火攻心,压根注意不到这些外界干扰,但却苦了这些书吏。
云林拿艾草给他们熏屋子,顺便祛除湿气,又叫人给窗户安装了一个透明纱帘。
熏屋子的时候书吏都出去了,唯独来镜明还留在那里埋头办公。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知道熏艾草的厉害,嗓子湿热痛痒的厉害,整夜整夜的咳嗽睡不着觉。
“咳咳~”
半夜,来镜明半梦半醒咳嗽醒了,一旁睡得迷糊的云林瞬间起身,拍着来镜明后背给他顺气。
来镜明嗓子痒的厉害,咳嗽的满脸通红,他摆手,想自己出去走走,但云林不让他下床。
“半夜了,就别操心了,你这嗓子大夫都说了熏艾草只是诱因,主要还是郁结于心急火攻心。”
云林说着,下床把一旁早已备好的暖壶打开,里面是他熬制的冰糖雪梨。每晚来镜明咳嗽的厉害,喝了后会好点。
来镜明喝完后,嗓子里的痒意终于压下了,他看着云林忙里忙外拿着巾帕擦他嘴角,有些愧疚道,“跟着我你还是受苦了。”
他看着云林消瘦的肩背,他一日三餐吃的清淡,但云林年纪还小,伙食跟不上的话显得面色黄扑扑的。
他以前习惯了云林的照顾和安排,或许不是他习惯云林的安排,而是他读书以来就是什么都不用操心,都有双亲操持。
双亲病故后,又遇见了云林。云林异常早熟懂事,年纪小但是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以至于他又延续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作风。
后面经过宴绯雪一番点醒,他才知道自己忽视云林良多。
他和云林之间,没有很多伴侣情谊,多是相依为命的归宿。
相比于鹣鲽情深,他们更多是责任与陪伴。
他遇见云林的时候,云林才十三岁,现在也只是十六岁,他们虽然是夫夫,但更多是家人。
“没有吃苦,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有什么苦的。”云林躺在外侧睡下。
已经是夏天了,两人还是分别盖着自己的薄被,中间留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细缝。
来镜明看着云林准备熄灯睡觉,伸手捏了捏他脸颊,都没多少肉了,“明天买点猪蹄吧,我想吃了。”
云林嘟囔道,“你想吃个屁,我又不想吃。”
“怎么说脏话,嘴臭。”
云林迷糊打着哈欠道,“嘴臭不臭你又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我。”
来镜明笑了下,“那我可以试试吗?”
云林一愣,眼里的哈欠水雾还没散开,看着懵懂单纯的很,难得有这样不谙世事的样子。
来镜明觉得自己脑袋里的君子礼义廉耻正在崩塌,望着云林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
他伸手掀开云林的薄被,试着把人揽了过来。
云林彻底醒了,扭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来镜明,阴影和气息试探凑近,云林却忍不住酸了鼻头,眼里酸涩泪意不止。
来镜明慌了,而后立马正身退回去,以为云林不愿意被吓到了。
云林却哽咽道,“你不是说我太小了吗,怎么今晚又想我。”
来镜明语塞。
一年前成亲,也只是因为旁人总给来镜明塞因缘,而来镜明只想一展抱负并不想成亲;加上一个小哥儿跟着自己,没名没分怎么能行。
来镜明觉得云林很适合当夫郎,而云林也想有个家,两人一拍即合,领了婚契。
成亲的时候也只两人自己见证,洞房的时候,来镜明和云林说还太小,要等些日子。
云林想给来镜明生个孩子,哪没有孩子的家庭。
于是平时衣着打扮都是涂脂抹粉走成熟风格,但来镜明区分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怪异,但心想云林喜欢也就随他。
此时云林素面朝天,倒是透着一股天然去雕饰的少年娇俏和彷徨的无助。
来镜明拍拍他肩膀,拉上被子给他盖好,“咱们晚点再生,先把你养好,要白白胖胖的。”
云林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不以为意道,“当然得晚点生,现在生,也养不起娃。”
云林说完后困顿丛生逐渐睡去,一旁来镜明却久久失神,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无力涌上心头。
家里家外,他是一头都没顾上。
一个县令居然把自己小夫郎养的消瘦,云林以前说要给他生孩子,现在却说孩子都养不起。
不是养不起,是怕孩子生下来跟着大人吃苦。
现在县内局势失控动荡,他对云林的关注也少之又少,连丈夫的职责也没做好。
逃过了天灾,却逃躲不过人祸。
是不是他一开始就错了,不懂得变通太过死板刚硬,要是他没得罪州知府刘池礼,现在或许就不是这种情况。
要是他一上任开始,就给刘池礼按照官场惯例送礼打点,重视上司的生辰,后面解送赋税也先请示上级,那是不是就不会让刘池礼难堪,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来镜明少有的半夜失眠了。
他几乎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倒头就睡。
此时半夜辗转难眠。
他的原则与信义摇摇欲坠而他却找不到出路,迷惘与无力像是蜘蛛网困住了这只扑火的飞蛾。
不知道望着虚空多久,来镜明心中越发混乱,他准备下床在院中走走,月色或许能让他静心。
就在他准备起身越过云林的时候,月光隐隐透进浅色床帘,只见云林背对着他,面向床外蜷缩着。
来镜明定睛看仔细,才发现云林是抱膝睡觉姿势,膝盖都已经挨着床沿了。
这是极度不安的婴孩睡姿,而他们同床共枕一年多,他才第一次发现。
原来,他也没给足云林足够的信赖和依靠。他给云林的家只是一个壳子,里面住着一起吃着一日三餐的两个人。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相敬如宾,或许在云林心里,对他也没什么夫夫情谊。只是觉得,他这里是可以安心睡觉停泊的大树。
这一刻,来镜明心中酸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