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第2页)

“而且,那些官兵,只跑步追了一会儿后,就没追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就像大摇大摆来自己家里一样。”

白微澜佩服宴绯雪敏锐的洞察力,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慢慢道,“还有呢?”

宴绯雪道,“城中有两股兵力,他们巡逻时候的精气神都不一样。就小鱼儿他所在的军队是从北漠边境调来的,而闻登州内本身就有一支边防军。”

白微澜把玩着宴绯雪的手指,奖励似的亲了一口,“确实,两只军队的将领一方听顾凛柏的,一方听三皇子的。”

“而听三皇子的闻登州防务军,内部很有意思,这些天我查了些消息,倒是收获颇多。”

“你整日和我在一起,只上午和世子在一块儿议事,什么时候出去了?”

“小六啊。我只要出一个脑子,告诉他顺着什么线索查,他照办就行了。”

宴绯雪扭头看着白微澜嘚瑟的神情,笑笑没说话。

“闻登州的防务军世袭罔替,祖祖辈辈都是闻登州人,领头的将领倒是每隔三五年一换防。

朝廷这样是削弱了将军对士兵的控制权,防止变成一家之军。但同样的,也削弱了士兵对将军的权利畏惧。两者之间没有血性过命的感情。”

“外加上,闻登州历史上多次出现贪污克扣军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哗变。果不其然,小六调查回来的结果告诉我,有名的山匪曾经都是朝廷将士。”

就上次当街掳人那匪头,曾经就是副将职位。

但最后反抗外地来的将领剥削,带领一帮兄弟哗变落草为寇。

不过,这正是高层将领乐意看到的情况。

意味着可以吃到更多空额,他们又能敛财更多军饷了。

州防务为二十四个营,其中步队十六营,马队、炮队各五营,工程队二营,辎重队一营。每个营核配兵额三百五十人。

实际军营空缺十分严重。就兵额较多的炮兵营而言,每营不过一百五十人,步兵营差额更甚。

朝廷饷银和装备都按核配兵额拨付,实际兵员越少,可吃空额越大。将领一心敛财,必然动辄裁撤,并且必然“安顿不善”。

底下将士哗变,有名正言顺镇压清理的名头,这正是高官们喜闻乐见的。

“但是这些将士落草为寇后,发现山匪并没想的那么吃香,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富商们怕他们都不走这些路了。”

“那匪头以前是副将,在军中有些人脉,和衙门关系打点好,将一部分山匪分出来成立镖局。”

宴绯雪听到这里思索道,“山匪、镖局、衙门、军队一家?”

“对。”

那些山匪先是杀几个富商震慑名头,然后把持着各个通商要道。

富商们怕了,就会找到镖师押送物资,那些镖师就故意带着商队人走有山匪的道路。

然后假装打斗一番,要富商们抛出大几十两银子拖住山匪,然后镖师断后最终顺利逃过一劫。

商队觉得雇镖师花的太值当了,以往被抢光了,雇镖师后只损失大几十两。

白微澜道,“山匪这是长久打算慢慢养鱼,抢来的银子自然也分给那些衙门和军队一份。”

“难怪那日,那些官兵只装模作样的追了下山匪。”

“这个朝廷,感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烂透了。”

白微澜像是上瘾似的,看着宴绯雪冰冷严肃的眉眼,又啪叽亲了口。

不待宴绯雪斜睨他,白微澜立马掏出巾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脸颊上的口水痕迹。

这反而把宴绯雪看笑了,看白微澜一丝不茍的模样,开口道,“你这样子像个守财奴,擦着心爱的瓷瓶,擦一下亲一口。”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爱不释手,又笑着亲了口,开口道,“所以,城内局势,三皇子还没看清,他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一敲就碎。”

宴绯雪道,“可是,三皇子还是把持着城门不让开啊。”

“照这么说,那些山上的匪头还有军队里的士兵,他们的家人在州内。他们必定想要三皇子尽快开城门,这样家人才有吃的。”

“是,所以我说城门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开城门后,我想做的是开铜矿。”

宴绯雪惊讶了。

他定定看向白微澜,只见他神情认真不似玩笑。

两人正说着,只听见丫鬟敲门。

两人都很有意识,进房门随手关门下拴。

白微澜不悦,说在兴头上被打扰了;宴绯雪亲他一口,让他去开门。

“白公子,世子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菜。”

白微澜一头雾水,转身看向宴绯雪,后者也有些微讶。

不过现在物资越发紧张,白微澜的小厨房确实也紧吧,做不出什么花样。

白微澜也没客气道,“准备一些口味清淡开胃滋补的药膳。”

晚上吃饭的时候,谢敏之看到一桌子药膳,一脸不可思议。

“柏哥,你身体不舒服?”

顾凛柏没理他,认真的端着碗吃饭。

白微澜给宴绯雪盛汤。

“媳妇儿,这大麦汤,先是武火煮沸再文火煮熟,再单独把羊肉和草果煮熟,再放入大麦汤里文火小炖,温脾暖胃正适合深秋。”

他用勺子浅浅试了下,温度口感正好。

谢敏之看得咂舌,对白微澜道,“你干脆喂他喝得了。”

顾凛柏斜了谢敏之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谢敏之把筷子放桌子上,掷地有声道,“白微澜就说得,我就说不得?”

“我才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小弟弟吧,你这搞的还以为白微澜是你弟弟。”

顾凛柏面色僵硬不愉。

宴绯雪笑道,“都说严于律己宽于律人,想必奕王世子对谢世子也是如此。”

谢敏之听得浑身舒坦,但嘴里很嫌弃道,“谁要是他亲弟不得脱一层皮。就我们两家只是世交,他从小就抓着我训练,美其名曰磨练心智,我看他是有虐待人的癖好。”

白微澜很同情的表示道,“那确实很痛苦,我从小没人管,浑身快活。”

顾凛柏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颤,银著相交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眼里没有波澜,手指不动神色调整筷子,慢条斯理的继续夹菜。

一旁白微澜和谢敏之一来一往边吃边聊了起来。宴绯雪边吃边听,而后在两人快要争执起话头的时候,出声打圆场。

顾凛柏偶尔余光扫了几人一眼,席间倒是比第一次轻松欢快许多。

“村里日子这么好过吗?说的我也想去。”

白微澜道,“有好也不好,在春天的时候潮湿的不行,浑身起湿疹子,要去山上割艾草熏屋子。”

宴绯雪道,“要是这个时节在村里的话,应该可以吃到新鲜的秋笋、菌菇,河里的鲫鱼也很肥美了。”

听的谢敏之馋的不行,叹气道,“也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同意开城门,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派三皇子来。”

白微澜道,“替死鬼呗,明知道逆天逆民意,但还要反其道行之。就不得不拉出来一个身份高又听话的棋子,来替他完成这些明知道愚蠢不顾百姓死活的决策。”

谢敏之佩服道,“你胆子真大。”

白微澜哂笑一声,“我说什么了?我就胆子大?你可别污蔑我。”

谢敏之看着他毫无痕迹的变脸,刚刚还指点江山的数落,这会儿又一脸专心的给宴绯雪挑鱼刺。

下人的活计,还抢着干的这么开心。

这放全京城后宅都是相当震撼的.家主挑出的鱼刺不得供着,看那些姬妾还怎么争宠。

谢敏之低声道,“不过,咱们这圣上据说身体也不行了。不然按照他那独断专横的性子,哪能突然就立太子了。”

白微澜漫不经心道,“我看是亏心事做多了,煞气入体,投入地狱都不收。他长生碑立的再多,那也挡不住闻登州内这么多鬼煞。”

他说完,还下意识看了顾凛柏一眼,只见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

顾凛柏对他的容忍底线越来越高了。

他五官刚毅冷峻,细看还有点端雅,约莫是奕王的影子。

顾凛柏见白微澜看他,擡眸无声询问。

以往早就呵斥他了。

谢敏之毫不在意道,“周围都是他贴身侍卫把手,这里没外人了。”

“就你那嘴巴,话一出来就砍脑袋,和你说话我都怕。”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六急匆匆跑来了。

凑近对顾凛柏道,“世子,刚刚山匪洗劫了三皇子府。”

顾凛柏点头,“今晚行动。”

白微澜没有一点惊讶,余光见宴绯雪吃惊,凑近像是要给宴绯雪解释。

宴绯雪贴耳过去,只听白微澜得意的——“嘿嘿。”

一旁顾凛柏和谢敏之默默扭头,像是没看到这个傻子。

吃完饭后,宴绯雪两人在园子消食。

山茶花、木芙蓉开的很漂亮,夕阳落霞一片片的洒在虚空,也不逊色大朵大朵的芙蓉。

一旁院子里还有些凤仙花,殷红的、水红的、粉红的很艳丽。

白微澜握着宴绯雪的手看了看,皓腕凝霜雪,太过干净指甲也剪的圆短;指腹白里透红,轻轻一捏指甲也变得粉红了。

“我想看你涂蔻丹。”

白微澜打量着手指,然后兴奋的对宴绯雪道。

“好啊。”

不过暂时买不到货,白微澜就摘凤仙花弄。像村子孩子办家家酒似的,要给最美的新夫郎染上绯红的羞意。